雖然只是個私生子,但吳革命確實對劉力揚挺上心的,否則一貫在家裡要風得要雨得雨的吳九江也不至於對傻不愣登的看上去沒一點心機的劉力揚那麼忌撣,純粹是吳革命抽風般的體貼讓他這個正牌吳大少爺感覺到了很不安罷了。
張淑華背對著兒子在衣櫃裡翻著衣服,吳九江陰著臉坐在床上,兩個人的心情都壞極了。
找出一套深褐色的西服,張淑華手都在發抖,終於還是氣不過一把把衣服砸到床上,扶著衣櫃雙眼發紅。她這是為了吳九江即將出席的一個晚會在準備,晚會的主題……就是劉力揚的相親宴!
因為張家最近比較蕭條的緣故,吳革命很是沉寂了一陣子,原本吳九江一年一度盛大召開的生日宴會也低調過去了,現在,卻居然在為了個私生子大操大辦!
「爸爸老糊塗了嗎!」吳九江不安地攪著自己的手指,劉力揚如果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還是以這種高調的方式,那麼他這個所謂的吳大少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柄了!「劉力揚出場之後,要怎麼介紹他難道說他是我弟弟嗎?媽!我才不要去!」
張淑華捂著胸口氣的快要喘不過氣來,吳革命這回的舉動實在太荒唐!如果放在平時,她一定會和吳革命鬧個你死我活,這種舉動分明是在把她的自尊丟到腳底來踐踏!可張淑華知道,再怎麼不甘,她也只能把這口委屈咽到肚子裡。風水輪流轉,現在的吳革命早已不是那個被張家壓制地死死的吳革命了,張家人嫡系現如今都在為了前程奔命,這種山雨欲來的時刻,和吳革命鬧翻絕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張淑華脫力地靠在衣櫃上,自嘲的笑了笑。
嫁給吳革命那麼些年,她一天的痛快日子也沒過過,她從小在小地方長大,後來才被張家人接出來培養,見識有限,長得又天生魁梧,吳革命瞧不上她也是無可厚非。張家人對她也自然是不冷不熱,一個普通親戚,能拉拔一把早就不錯,換取富貴的生活的籌碼,就是她原本該有的,每個人都公平的愛情和婚姻。
吳革命……
「去,怎麼不去?」張淑華揚起頭,幾十年的風雨歷練已經把她這個從山裡出來的粗魯女人磨礪地脫胎換骨,煩惱只是那一瞬間,斂起不安的她從骨子裡洋溢著傲氣,「不光去,你還得光明正大地去,你記著,能代表吳家顏面的人,從頭到尾只有你!」
「沒錯,」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屋外傳來吳革命渾厚的嗓音,吳九江嚇了一大跳,慌忙抬頭看去,進來的吳革命臉上卻看不出什麼不對,甚至,在眼底深處還能看出淡淡的滿意來。
「……」吳九江迷惑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一定是老糊塗了?」吳革命褪去表面上的溫文慈和,聲音也比平時低了半度,這幅模樣外面人是看不見的,也只有張淑華和吳九江能讓他無所顧忌罷了。
「哼,」張淑華踱步到窗邊站定,並不理他,雖然知道吳革命心裡的打算,但,這種事情傷的是她張淑華的顏面!
吳革命對她的喜怒也不太介懷,他在意的終歸是吳九江,這個被他一手拉拔大的合法的繼承人,從小就表現了和身份相符的聰慧果覺,除了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稚嫩外,他並沒有什麼地方特別讓人不省心過,吳革命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搖頭歎氣……
「你做的很好,至少比我想像的要好的多,但是,九江,你要明白,如果你以後要接我的班,那麼就一定要學會用各種方式思考問題,除了表面上代表的那些之外,你必須要明白我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力楊……爸,你就這樣把他介紹出去了,以後我們怎麼見人?」吳九江抓住吳革命的手急急的抱怨,「我對他夠好了……」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為什麼對他那麼好,說實在的,你以前老是讓我很不放心。」吳革命歎了口氣,在吳九江身邊坐下點了根煙,慢悠悠地說到,「劉力揚他確實是個意外,我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這一點你們確實是多慮了。我不是那種感情用事的人,更何況我和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麼特別深厚的感情,他充其量也只是一個意外,你們這一嚴陣以待,反倒有點沒分寸了。」
吳九江吃了一驚,立刻抬頭看像吳革命,他的意思難道是……!
吳革命接觸到兒子的眼神,立刻就欣慰的笑了,「沒錯,如果你真的那麼擔心,或者害怕自己沒聽懂的話,那我不妨問問你,你是想要像我一樣,在政壇上無止境地攀登,得到越來越多的權利和財富,還是想要像……劉力揚,娶到某個富商千金,然後無償地為吳家監控商圈動靜,加上輸不盡地輸出財力資源?」
「他膽子不小麼,」蔣夢麟冷笑地翻看著手裡的一張玫瑰紅色的硬卡片,封面上被鍍上薄薄的金箔,刻印出一出碩大的鏤空的玫瑰圖案,上面寫道:
【尊敬的寰球公共設施建設有限公司g省執行總監秋白樺先生及各位員工,請於三日後蒞臨xx酒店劉力揚先生的訂婚儀式發起人:吳革命先生】
「他都不懂家醜不可外揚麼?」手一鬆,鍍金的卡片掉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卡噠」聲,映著暗紅色的桌面散發出不一樣的光澤。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鮑雄早就習慣了蔣夢麟說話陰陽怪氣的調調,這會兒順著他的話說了下來,「他前幾天才參加了相親宴,今天就和g省的珠寶大王的女兒定下了,這裡頭怎麼可能沒有吳革命手筆?只是這事情是早有計劃還是臨時決定的就不好說了。」
「這倒是,」蔣夢麟瞪了眼鮑雄,想了一會兒拿起桌上的電話播出去幾個號碼,一邊順嘴問到,「我上回和你說過的補助資金開始籌劃了麼?」
「是,」鮑雄略一點頭,抬手在辦公桌上翻了一下,拿出來一個藍色的文件夾翻開,就聽著蔣夢麟朝著電話裡道:「老白,是我。g省這個吳革命給私生子招親的事情帝都那邊有消息嗎?是不是張家的意思?」
白少峰很顯然不知道這茬,立刻一聲怪叫,隨後就是白父一聲匆匆的道謝,電話就被掛斷了。顯然,帝都那邊沒人有消息,大家估計都緊緊的盯著張家的動靜,天高皇帝遠卻手握重權的吳革命反倒被忽略過去了。
蔣夢麟心裡有了定奪,張家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貿然攬下瓷器活兒的後遺症已經初現端倪,現在出手把吳家攪合地翻天覆地估計都沒什麼人有空閒管閒事了。
看到掛斷電話沉思了一會兒的蔣夢麟臉上顯而易見的好氣色,鮑雄也心下安定了不少,不管匯報的是不是好事兒,老闆心情好就是值得高興的,於是立刻抓緊時機接著報告,「之前您提出的那個希望教育基金,我們做了幾份企劃,第一種是將基金歸納到紅十字會管理管轄,公司每年拿出相對應的盈利所得作為資金;第二種是由寰球名下另外劃一個專業管理基金的部門,其中包括專業律師團隊,專業公證團隊以及財會部門和專業應對媒體的公關團隊,這其中律師團隊寰球律師團已經可以勝任,財會部門也能撥出人手,但也許還是需要高薪聘請幾個專業人員。這樣看來,同樣是作為寰球名下的慈善機構,第一類方案顯然更加方便一些。」
蔣夢麟伸手接過文件夾翻了兩眼,文件上各類利弊早已劃分清楚,這個基金會的建立將會將寰球的形象引導到一個相對正面的角度上來,公司上下竟然很少有反對聲浪,只是缺少一個專業於慈善運轉的團隊,這樣說來,鮑雄所說的第一個方案確實是簡單方便,但——
——「找個時間開個招聘會,考核嚴格一點,下個月末之前盡快將事情落實下來。」
「蔣總!」鮑雄驚訝地叫了一聲,這樣無疑是增加了寰球的負擔
「我不想給郭美美買包,所以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你可以出去了。」
「……啊?」郭美美是誰?
然而鮑雄終究沒能問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反正蔣夢麟已經下了決定,他自然不會再去反駁些什麼。
寰球的高層早就學會無條件服從了,從寰球建設至今,蔣夢麟這樣強硬地做下決斷也不過是那麼幾次,一雙手都可以數的過來,這些決定迄今為止沒有出現過任何差錯,長此下來,眾人早就習慣,在蔣夢麟堅持什麼決定的時候學習閉嘴沉默。
看著鮑雄幾乎能夠看出迷惘的背影,垂眼思考了片刻,拿起電話撥通了宋清虛的號碼,三聲響之內就被接通——
「小麟?」宋清虛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
「老宋,是我,」蔣夢麟談正事的時候總會不自覺轉換稱呼,「上回跟我說的那個女人,現在還在你手裡不?」
「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的呢……」宋清虛從那次脫險之後就完全放棄了在蔣夢麟面前裝老實和道貌岸然,悶騷本性顯露無疑,「你要麼我現在給你回打包寄過去,這還是外籍人士呢,劉力揚品味不錯,能整容到這個程度也是難得,要不是確定了那小孩是她生的,加上劉力揚的照片我也見過,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世界上居然會有那麼醜的小孩子。」
蔣夢麟吭哧吭哧地笑個不停,宋清虛對整容一直都是這種咬牙切齒的態度,華國的實體畢竟少了點,棒子國的活生生的案例估計把他嚇得夠嗆,到底是個古人,比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什麼的,宋清虛一直表現得非常頑固,這等於是在碎他三觀啊。
「行了你別貧了,下午找個時間叫人帶她來g市,我得抓緊給她培訓培訓,總不能叫我這委屈白受了麼。」
其實每天想方設法使那麼一點點壞,還是挺有益身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