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顯然是對於那個丫頭的逝去,感到有些難過。容易想起自己,而且這也不是她胡思亂想,八公主今兒過來找衛長安,證明當時她是想把兩位嫂嫂都折騰一遍的。
二皇子妃在圍場內找到,想必衛長安到時候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的。估摸著當時衛長安如果也見了八皇子妃,恐怕這時候要去找人的就要多一個了。
「小八太過分了,這事兒瞞不過父皇。」
青梅都能想到的事情,沈鉉自然就更不在話下了,他輕輕眯起眼眸,臉上露出幾分不滿的神色。
青梅彙報完之後,見兩位主子沒有交代她的,就自動退下了。外面亂成了一鍋粥了,二皇子著急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親自把二皇子妃抱了回來。邊往回趕路,邊大聲吼叫著大夫。
如果是不知情的,興許還以為進了圍場的可能是二皇子,而不是二皇子妃,比他自己受到驚嚇的時候都要緊張。也足以見得,二皇子對二皇子妃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青梅退出去之後,也沒有往別處去,就主動打探起消息來。畢竟這邊都鬧了如此大的動靜,消息幾乎不用多打探,就已經傳了出來。
今上那邊雖然沒有什麼大動靜,但是幾位跟著來的妃嬪娘娘,都送了貴重的補品過來,想必肯定是今上那邊漏了口風,自己不好賞賜給兒媳婦東西,就讓幾位妃嬪來。
「父皇那邊一直沒有透出什麼話來,不過我估計這回小八恐怕沒那麼好抽身了,畢竟她是對二嫂出手。」
晚上沈鉉親自拿了帕子,輕輕地替衛長安擦拭著手指,動作輕柔,目光專注。仿佛此刻他捧著的不是一雙手,而是相當於傳國玉璽那樣的聖物一般。
衛長安張開五指,好方便他動作。此刻她跟沈鉉待在一起,反而沒有考慮八公主的事情,待在他的身邊,原先身上那種危機感就會一下子消失,變成全身心地信任他,什麼事情都交給他來做就好。
自己只需要伸伸手踢踢腿,完全不用動腦子。就好像此刻一樣,她只是微微伸開了五指,男人就拿著濕帕子將她的一雙手擦得乾乾淨淨,連指縫之間都沒有漏過一絲,完全是極其認真的態度。
她的一雙手也像是寒冷的冬天,放在暖爐上烘烤一般,透著一股洋溢到全身的慰貼和溫暖,一時之間都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了。
「八公主究竟為何這般行事?二殿下雖然行事也混亂,但是至少明面兒上他還是保持著兄友弟恭,如果不是有切實的證據,他是不會承認自己有害人之心。但是八公主似乎百無禁忌,就算對著二嫂出手之後,也是死不承認,但是之前她見過二嫂,所以大家才把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最後甚至還沒有什麼切實的證據,她就敢那麼直白地放出狠話來威脅旁人了。」
衛長安的一雙手被他握在手中,只覺得手心手背都是一陣溫暖,腦子裡也總算跟著轉了轉。
她此刻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八公主看起來雖然囂張跋扈,但並不是那種蠢笨的人。這種行事看起來,倒像是她根本不屑於偽裝,也更加不會害怕旁人知道她要害人,究竟是誰給了她這樣的底氣?
「當然是父皇寵出來的,對於小八的身份,雖然宮裡沒有公佈,也不是鬧得人盡皆知,但是我們兄弟幾個心裡頭都有數。我的記憶不是很深,但是想必二哥應該記憶更深刻一點,那時候我們喊寧妃為皇姑姑,後來忽然有一日她就從父皇的妹妹變成了甯妃。我們這些人就跟著改口了,後來有了小八和敏敏。」
沈鉉抬手摸了摸她光滑的面頰,沖著她輕輕一笑,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裡,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條斯理地說道。
他所講的涉及了一段宮闈秘辛,不過卻足夠讓衛長安驚詫的。
她比六皇子年歲要小,甯妃從公主變成妃嬪,從今上的妹妹變成妾,這若是落到其他人的耳朵裡,恐怕早就成了一段醜聞。但是既然市井之中沒有任何一條流言傳出,想必今上將那些都封鎖住了,就連幾位皇子印象都不是很深刻。
「寧妃她很小就入宮來了,而且雖然當時宮裡的人都知道她是公主,但是並未入玉牒,想必早就留了這麼一手,準備讓她來當父皇的宮妃。而且寧母妃的蠱術很高超,比衛侯府之前的明姨娘要高上許多,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用蠱之人的頭領一般,控制著那些用蠱之人,讓她們為父皇所用。」
沈鉉兩條手臂圈住她,依然捧著她的雙手,慢條斯理地摩挲著。他的掌心摩擦著衛長安的手背,引起一陣陣溫熱的觸感,讓她的心也跟著這摩擦的動作,不時地起起伏伏。
「那八公主跟甯妃娘娘很像?」
衛長安原本是安靜地聽著他說,不過沈鉉這番話太過匪夷所思,不僅她的疑問沒有被解決,相反心裡面還冒出了越來越多的疑問來,不由得輕聲催促了一句。
奈何男人的眼神一直都注視著她柔嫩的雙手,倒像是掌心裡的這雙柔荑更加吸引人一般,見她催促他,沈鉉才抬起頭來,瞧見她輕擰著眉頭的模樣,頓覺有趣,險些笑出聲來。
「她們二人長得不像,不過行事作風頗像。都是囂張跋扈,似乎從骨子裡就知道,無論她們做什麼,今上都不會責怪她們,所以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一開始我就知道恐怕會有個會蠱術的女子入宮,以公主之名教養,但是以後卻要嫁給新皇為妃,我還以為會是敏敏,沒想到是小八。」
沈鉉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容,衛長安的眼睛徒然瞪大,顯然是有些不相信,但是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又知道他所說的完全是真的。
衛長安的心裡湧起一陣酸澀感,總之堵得慌,有些難受,不由得伸手去扯了扯沈鉉的手指,又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耳朵。
「怎麼,八公主你不願意娶,如果是十妹,你就願意娶她了?」
衛長安皺著眉頭,故意曲解了他意思,伸手拉扯著他的臉頰,整個人都沒有放鬆下來。倒是毫不掩飾地吃起醋來。
她的這番擰眉的模樣,逗得沈鉉哈哈大笑,再次抬手對她一通揉搓,好像永遠都抱不夠似的。
「如果一定要娶她,那個位置我也不稀罕。我之前想要那個位置,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現在想要那個位置,是怕我不夠強,給別人傷害你的可能。但是如果真的必須娶了別人,毀壞了我們的感情,才能當上那所謂的九五之尊,那我當真不稀罕!」
沈鉉抱著她,輕聲說了這麼一長串。
兩人的對話十分大膽,也十分的大逆不道。方才聽到要娶八公主才能當今上,衛長安第一個念頭而是你竟然要娶她!好似那個位置,已經唾手可得一般,至於沈鉉給她的回答,就更加膽大包天。
當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倡狂的程度都如出一轍,完全讓人招架不住。
兩個人當天晚上,自然是好一通溫存。衛長安只覺得沈鉉今日似乎比往常要激動許多,如何都不肯放過她,哪怕她求饒「你慢點」,男人征伐的動作依然沒有停下來。
最後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只是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臨閉上眼睛之前,她還在暗自地想著。
會不會是沈鉉方才表明了自己一番心意,所以讓他覺得自己更有男子氣概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最終心頭的好奇感,敵不過身體的疲乏,就這麼睡了過去。
等到她睡到自然醒的時候,慢慢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腰間橫了一條強有力的手臂,將她禁錮在懷裡,她的後背就是溫暖而寬闊的觸感。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沈鉉就躺在她的身後。
「什麼時辰了?今兒怎麼沒去圍場?」
衛長安輕聲問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他手臂的位置,讓自己轉過身,與他面對面。
男人並沒有閉著眼睛,似乎也跟著醒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面容英挺俊朗。
「我沒去,派人跟父皇告了假。」
沈鉉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面頰,他的動作十分輕柔,觸碰衛長安的手指頭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就縮了回來,似乎害怕自己下手太重,會傷到她一般。
衛長安聽他這麼說,打量他的視線就顯得更加專注認真起來。
只見沈鉉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一周也跟著發紅,整個人雖然看起來精神不錯的樣子,但是跟他在一起這麼久的衛長安,卻知曉此刻的他,並沒有太多的精神。相反周身的反應似乎有些遲鈍,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衛長安不由得挑眉:「你一夜沒睡,還去跟今上告假,是不是昨晚的事情一直困擾著。如果你真的要娶八公主,我也不會怎樣的,你不用——」
她猜測沈鉉可能是因為八公主的事情,如此憂愁,心底更加難受起來,不由得揚高了聲音,似乎想要安撫他,那些話根本沒過腦子就衝口而出。
只不過她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鉉抬起手指按住了嘴唇,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了。
「不要說這些,我都說了我不會娶她,哪怕不要那個位置。我不是說著玩兒的,如果真的娶了她,你又如何自處,即使我真的靠著娶了她登上了那個位置,那麼之後呢?恐怕你也不會真心待我了!」
沈鉉輕聲打斷了她的話,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語氣卻異常的堅韌,態度也十分堅決,顯然是滅有轉圜的餘地了。
他不是為了哄衛長安說的好聽話,而是真實的想法就是如此,以後也堅決會這麼去做。
「那你為何不睡覺?」
衛長安聽他這麼說,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是什麼事情比娶八公主更讓沈鉉擔憂,竟是一夜沒睡,而且還跟今上告了假。
五皇子最近剛回來了,聽說辦的差事兒不錯,今上大力地誇獎了他一番。此刻五皇子露臉的時候,沈鉉更應該守在旁邊,讓今上的眼睛裡不要只看到五皇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