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侍衛低著頭稟報了這一句,似乎不敢看沈鉉的眼神。
聽到他這句話之後,沈鉉不由得冷哼了一聲,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分嘲諷十足的笑容,他低聲說道:「沒想到遼國公府速度這麼快,之前我親自去問的時候,還是一問三不知的結果,現在還沒到幾個時辰,就找到了她那夜不歸宿的好姑娘了。」
他直接掀開錦被站起身來,低聲喚人進來,立刻就有小太監跟著替他穿衣梳洗。又把這裡的錦被床鋪疊整齊,屋子裡雖然走動的人比較多,但是卻連任何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你先去,加派人手給我守著!堅決不能放一個遼家人進去!」沈鉉沉聲吩咐了一句,那個侍衛就領命退下了。
倒是沈鉉換好了一身行頭,一點兒著急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讓人把好吃好喝的上了一遍。
桌子上擺著各種早點,從攤子上賣的小吃到酒樓裡的招牌早點,一樣樣擺得十分整齊,堆得滿滿當當,好不愜意。
這是沈鉉昨兒晚上睡覺之前就吩咐好的,他今兒早上要吃一頓好的。所以身邊伺候的太監早就想好了,天還沒亮就讓人去買,有的需要排隊也用銀子收買了前面排隊的人交換。
「這個不錯,下回長安再過來,你安排人買一碗過來給她嘗嘗。」沈鉉端著一碗豆腐腦,用勺子攪了攪,舀了一勺進嘴裡,就覺得味道很好。
這碗豆腐腦上面撒了幾滴紅通通的辣油,還飄著幾個芝麻,這麼攪拌之後,顏色幾乎沒有了,但是味道卻很好。沈鉉這個不怎麼能吃辣的,都覺得口感很好。
「她喜歡吃辣的,如果要去買的話,讓攤主多加些辣油。」沈鉉不忘提醒身邊的人,按著衛長安的口味來買。
「是。」一旁的小太監立刻點頭哈腰地應承下來,實際上他的後背都生出了一層冷汗,心裡暗道六殿下可真能折騰人啊!
這春儀院長期駐守的,都不是那種會幹跑腿事兒的人,他去哪兒給長安姑娘找買豆腐腦的人啊。那些躲在暗處默默堅守這裡的侍衛,一看就是幹大事兒的人,讓人家過殺頭舔血生活的,腰上挎著把刀,手裡握著幾枚銅板跑去買一碗餛飩出來。
那種畫面簡直沒有辦法想像,自從六殿下與長安姑娘被賜婚之後,六殿下的一門心思就都在衛長安的身上,身邊所有人都跟著他行動起來,哪怕做出來的事情十分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沈鉉也絲毫沒有覺得不對勁兒的地方。
「你臨走的時候別忘了吩咐留在這裡看守的人,順便只要長安過來,就一定要買到百珍閣的糕點過來,趁熱端過來。不論是花銀子收買,還是用刀架脖子威脅,都得有糕點。而且每日要換口味,如果長安說那種好吃,就多買幾盒讓她帶回衛侯府去。」
沈鉉喝完這一碗豆腐腦的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繼續沉聲吩咐道。
頭一回聽到六殿下說這麼多的話,而且方方面面都顧及到了,但是這事兒根本不算什麼正事兒,竟然是為了衛長安的吃食方面。
身邊候著的太監差點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實在是被六皇子的這番話給震住了。面對這樣不同尋常的六皇子,這個小太監忽然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起來。
在宮裡頭跟對主子,實在是重中之重,誰都不想跟個昏君,或者莫名其妙暴斃的主子,都想自己的主子飛黃騰達,最好是能當上真龍天子,這樣身邊的奴才也能跟著主子雞犬升天了。
這小太監原來很看好自己的主子,覺得六皇子理智冷靜,而且在今上那邊,不說青眼有加也算是比較得寵的皇子了。
如今這一門親事定下之後,他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了。六皇子是要幹大事兒的人,成天在這裡想著女人的吃食,這算什麼幹大事兒。即使以後真的他有幸能夠去當真龍天子了,恐怕也是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這個也不錯,再把這個也買上啊!」沈鉉又吃到一個比較好吃的,立刻就用筷子指了一下,直接吩咐人把這個也買了。
那個小太監不由得瞇起眼睛,雖然心裡有異議,但是腦子裡卻是快速地記下了他點的菜名兒。
等伺候著六殿下吃完這些東西,這個小太監也幾乎記住了大半桌子的菜,幸好他是被訓練出來的腦子好使,否則非得當場就大不敬地對著六皇子翻白眼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六皇子是不是把自己當試吃的了,每吃一道菜就要仔細地品評一下,然後就讓身邊的人記下。
磨磨蹭蹭的,這頓早膳足足吃了半個時辰。一旁幾個伺候的人都覺得壓力很大,倒是沈鉉依然面色緩和,甚至因為吃過了早膳,而變得身心通暢。慢慢悠悠地從春儀院出去了,一路上馬車都走得不快,似乎專門給六皇子看街邊的風景一樣。
「你們這些人膽敢擋著我的路,滾開!私自扣押遼國公府的大姑娘,你們是不是覺得活得太長了。」遼國公就站在門外,他的身後站著一大排侍衛,但是卻沒有一個敢輕舉妄動的。
因為在他們對面站著的這群人,分明是六皇子手下的,而且一個個驍勇善戰,代表了皇宮裡面的威儀,人數還不少。
無論是武力值,還是尊卑觀念,遼國公只要不下死命令,他們都不敢隨便攻入其中。
「國公爺說笑了,我們幾個大老粗,怎麼敢扣押您家貌若天仙的大姑娘。再說您家大姑娘深居閨閣之中,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一個站在最前面的侍衛,一看就是個兵痞子似的,嘻嘻哈哈地說著話。
遼國公緊緊地蹙起了眉頭,這種侍衛一看就是家裡不富裕,沒有經過政通教育,看起來比流氓好不到哪裡去的。侍衛營裡有許多世家出身子弟,也有這些憑自己本事兒但是又沒什麼風度的人,偏偏六皇子就喜歡這樣的人兒,所以十分難纏。
「是啊,是啊!遼國公,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們。小的們的確做夢都想娶媳婦兒,但是您家的姑娘,我們可不敢肖想,您這是含血噴人啊!」
後面一排侍衛立刻朗聲符合道,臉上沒個正經的表情,都扯著笑容,怎麼看怎麼像無賴在嘲諷他。
「你們,簡直是反了,膽敢這樣跟我說話,分明就是羞辱我的姑娘。去把他們都抓起來,我要見官!」遼國公被氣得面色蒼白。
他們方才那番話分明就是觸及到他的底線了,在他的心目中,遼芷就是不可觸碰的。即使幾句玩笑話也不可以,分明就是要毀了遼芷的名聲。
他的話音剛落,他身後帶來的遼國公府侍衛紛紛拔出佩劍來,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向對面的人。
原本嬉鬧的黑衣侍衛們也都不說話了,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也全都板著臉,手摸向了腰間的佩劍。
「遼國公,你可真有意思。說你家姑娘不在侯府,在這破地方的人是你,結果之後又說我們羞辱她。這分明都是你說的話,你怎麼全賴我們頭上?還有我們殿下讓小的給您帶句話,這裡頭關著的可是朝廷重犯,他跟大理寺那邊報備過了。待會子大理寺來提人的時候,看見您硬要往裡面闖,這算怎麼回事兒?」
先前說話的侍衛再次站了出來,看著遼國公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而且絲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殺氣。
他們這些被精挑細選出來保護皇子的侍衛,必定都是見過血殺過人的。這周身的氣勢放出來,還真是有些唬人,外加兩方侍衛身上的殺氣對沖,就可憐了夾在中間的遼國公。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這些殺氣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所以立刻就瞇起了眼眸,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
「殿下他當真是通知了大理寺?那裡面關著的很可能是他的表妹!」遼國公趁著街上還沒有太多外人經過,立刻高聲喊了起來,他整個人都難以置信。
沈鉉竟然真的報備了大理寺,如果遼芷真的出了什麼差錯,那麼遼國公府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沈鉉想要競爭皇位的話,肯定是需要遼國公府的一臂之力的,現在就把遼家得罪,分明是不明智的選擇。
所以沈鉉親自去遼家找遼芷談話,逼問遼芷的時候,他即使心底有些懷疑,也沒有放在心上。只以為沈鉉是說著玩兒的,不可能真的做得這麼絕情。
「國公爺,具體的小的不知曉。不過小的勸您一句,您還是等著六殿下到了,您再好好跟他理論理論,否則真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卑職可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慘案。」
這領頭的人也當真是敢說,遼國公權衡再三,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選擇在外面等著。
雙方人馬對峙了許久,知道天大亮了,才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寬敞馬車,慢悠悠地行駛過來。
遼國公覺得自己一顆心都快等得乾枯了,才看到沈鉉的身影,當下精神一震,就往他的面前走去,著急地想要跟他理論。
「舅舅,你怎麼來了?我昨兒晚上剛抓到抱走衛侯府小公子的賊子,正準備交給大理寺那邊處理,我就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