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一說完,竇天燁和江東昊立刻就停了,特別識時務。
他戴著面具,竇天燁看不見他的表情,為避免被打,便主動解釋道:“這就是紙上的東西,我們沒騙你。”
尊主眯起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
竇天燁和江東昊默默回望。
尊主道:“看下一張。”
竇天燁聽話地翻過這一頁,看了看下面那張紙的內容,沉默。
尊主道:“怎麼?”
竇天燁小心翼翼道:“這個四十二章經也是很長的故事,你要聽嗎?”
尊主道:“……說重點。”
竇天燁“哦”了聲,開始說重點。
然而他當慣了說書先生,說之前不做個鋪墊就渾身難受,於是講了半天的人物背景和關係,這才道:“所以他得到了好幾本四十二章經,湊齊了就能拼成一張藏寶圖。”
尊主道:“這次寶藏藏在哪兒?”
竇天燁道:“不知道,故事裏是弄了一個假的寶藏糊弄人,最後也沒說在哪。”
尊主道:“換一張。”
竇天燁依言一看,發現很簡單,就是個北冥有魚。
他快速解釋完,換到下一張,見是什麼撬動大山的內容,便為對方講了講杠杆原理。
尊主道:“那這‘三角圓圈一連串’是何意?”
竇天燁道:“這個我們也在想。”
這是句實話,畢竟他們前不久什麼都沒搜出來,所以他們都懷疑是不是漏了線索。
不過相比起謝涼的理解,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他的想法暫時沒被謝涼他們採納,便貢獻給了尊主。他用手指在半空中畫了三角形和圓形,再用直線一連,嚴肅認真道:“這個圖案是死亡聖器。”
尊主道:“何為死亡聖器?”
竇天燁道:“這也是蠻長的故事。”
尊主沉默地看著他。
竇天燁急忙道:“真的,不騙你,紙上就是這麼寫的,他選的這幾個故事在我們那裏都很有名,就是比較長。”
說話間他的肚子傳來“咕嚕”一聲,可憐道,“能先給點飯吃嗎?”
尊主看了他們兩眼,警告他們寶藏的事不能往外說,然後叫來手下帶他們去吃飯。
等他們都出去,他便不善地看向沈君澤:“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屬下也不清楚,按理說應該很順利才對,”沈君澤輕輕皺眉,“那個藥咱們試過好幾次,是沒問題的,所以要麼是他們提前收到消息,備瞭解藥,要麼就是有人把藥換了。”
尊主道:“藥給誰了?”
沈君澤道:“據說是給了管家,不過這差事不是屬下辦的,屬下也不知這中間有沒有經過別人的手。”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他們在這裏耽擱了不少工夫,那兩個幫派應該要清點完人數了,正等著他們給說法。因為按照他們的計畫,這次是能讓白道元氣大傷的,結果折進去不少人就只抓到幾個小輩,形勢對他們很不利。
尊主不再理會沈君澤,起身去了飯廳。
飛天教的洛教主和地彩盟的辛盟主早已到了,二人的神色都很不好。
此刻見他進門,洛教主冷笑道:“唐尊主終於捨得從屋裏出來了?”
尊主坦誠道:“這次是我們的疏忽,不過現在計較這個沒用,還是商討一下接下來的打算吧。”
“打算?還能有什麼打算?”洛教主道,“弄到這一步,白道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集結人手把咱們圍了,咱們能往哪跑?”
尊主道:“他們不知道這個地方。”
洛教主道:“現在不知道,又不代表將來不知道。”
辛盟主看她一眼:“若是害怕,你可以回去。”
洛教主的笑容銳利了些:“我有說過我要回嗎?”
她不想和他們吵,便轉到正事上,“不是抓到通天谷的人了嗎?通天谷的人都不會武功,咱們不如先去通天谷躲一躲,再好好想想下一步怎麼走。”
尊主道:“可從這裏去通天谷太遠,得從長計議,暫時不宜動身。”
洛教主想了想:“那些人質你要如何處理?”
尊主道:“還沒想好。”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洛教主道,“反正帶著他們也是累贅,不如用他們把咱們的人換回來。”
尊主道:“怎麼個換法?”
洛教主勾起嘴角:“當然不能輕輕鬆鬆就這麼還給他們。”
尊主和辛盟主聽完她的解釋,覺得可行,便敲定了一番細節。
飯後尊主找來自己的心腹,詢問藥的事情。
心腹道:“是屬下親自交到寒雲莊那位管家手裏的,中間沒經人手。”
尊主沉吟不語。
他的心腹他自然是信得過的,若不是他們這邊的問題,可能便是寒雲莊那邊在下藥的時候出了岔子。他問道:“沈君澤出去過嗎?”
心腹道:“一直沒有離開過,也沒見他和人通過信。”
他微微一頓,猜測道,“尊主是懷疑沈君澤有二心?”
尊主思考一下,搖頭:“應該不是他。”
他們在中原的這幾個住處都是沈君澤安排的,若沈君澤真的背叛他們,完全可以和白道串通一氣在這裏設下埋伏,將他們全部剿滅。
想通這一點,他便暫時先把這事放在一邊,問起了竇天燁和江東昊,得知他們已經吃過飯,便進了他們隔壁的房間。
竇天燁和江東昊的待遇比葉淩秋他們要好很多,住的是客房。
二人這個時候正在說話,竇天燁剛要聊起寶藏的事,便見江東昊突然豎起一個手指,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牆。
竇天燁眨眨眼,頓悟。
他於是要死不活地往桌上一趴,問道:“咱們說的可都是實話,你說他要是不信怎麼辦?”
江東昊道:“不知道。”
竇天燁幽幽歎氣:“那些故事長是長,可裏面或許有線索呀,誰知他不樂意聽,你說要是把咱們打一頓,咱們多冤。”
江東昊道:“嗯。”
尊主在隔壁靜靜地聽了一會兒,開門走了。
他沒有過去找他們,而是差人把葉淩秋押來,讓沈君澤去問了問話。
葉淩秋知道沈正浩的婚事興許會出事,也知道父親他們有所準備,所以便想著無論沈君澤是死是活,她都要親眼看一看,只是沒想到會落到這番田地。
她被封住內力,帶到了一間客房,見沈君澤坐在椅子上對自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在他對面坐下,淡淡地看著他。
沈君澤道:“葉姑娘沒受傷吧?”
葉淩秋道:“沒有。”
沈君澤先是把要用他們換人的事說了說,告訴她不用擔心,這才道:“在下有些事想請教葉姑娘。”
葉淩秋道:“我若真能回去,你可有話讓我帶給你父親和大哥?”
沈君澤答得毫不猶豫:“沒有。”
葉淩秋見他仍是那副溫和的模樣,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便帶了一些銳利。
她可能一直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從今天起,以前的種種便都是一場年少不知的夢了。
沈君澤不在乎她眼底的溫度,問道:“白虹神府裏可有你先祖留下的比較奇怪的東西?”
葉淩秋冷淡道:“我無可奉告。”
沈君澤道:“竇先生和江公子被抓了,你今日見過他們吧?”
葉淩秋不答。
沈君澤道:“他們是通天谷的人,我們尊主想從他們嘴裏問出有關寶物的事,奈何他們知道的不多,我倒是願意相信他們,可我們尊主不信,若你能幫忙想起些有用的東西,他們也就少吃一點苦頭。”
葉淩秋沉默一瞬,說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寶物的事,我父親和爺爺一直都沒提起過,或許只傳男不傳女,也或許先祖根本沒對後人說過這事。至於白虹神府裏的東西,你們既然在各派都安插了人,那白虹神府裏有什麼,你們會不知道?”
尊主一直在旁邊的屋裏聽著,聞言猛地想起白虹神府的那些雕像了。
好像其中一個戴草帽的和一個拿著三把劍的人都能和竇天燁的故事對上,他又聽了片刻,見葉淩秋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便認命地去找竇天燁了。
竇天燁和江東昊還沒睡,一齊警惕地看著他。
尊主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看著江東昊:“你過來,給我說說萬匹絲的事。”
江東昊:“……”
竇天燁:“……”
江東昊面無表情坐過去,說道:“萬匹絲講的是一群人出海,探險尋寶的故事。”
尊主靜靜看著他。
江東昊木然回望。
數息後,尊主道:“接著講啊。”
江東昊道:“講完了。”
尊主:“……”
竇天燁忍不住跑過來,插嘴道:“哎呀他不行,故事太長了,他根本記不住的。”
尊主見江東昊木著臉點頭,看了竇天燁一眼。
說書人的嘴皮子太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他其實挺不喜歡這種人的,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他眯起眼:“你若是敢耍滑頭,我就弄死你。”
竇天燁連忙保證:“我一定說實話。”
尊主道:“在說之前我有兩件事問你們,第一,你們如何得知山莊是在那裏的,第二,前段日子你們消失了一個多月,去哪了?”
山莊的事,竇天燁在來的路上在山晴和幾個長老的嘴裏聽出了大概,便道:“是說你們住的地方?這純粹是誤會,我們其實是想找歸元的老巢。”
至於消失的那一個多月,這就有點麻煩了,說了會直接影響他講故事拖延時間的意圖。
雖然謝涼手裏有鑰匙,對他們說過他們可以招供,但不到萬不得已,當然不能把籌碼全說了。他於是避重就輕:“那一個月我們也都在深山裏。”
尊主看向江東昊,見後者點頭附和,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是在找歸元的老巢,便示意竇天燁講萬匹絲。
竇天燁清清嗓子,剛要開始講,只見尊主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
片刻後,門外傳來說話聲,很快洛教主和辛盟主就進來了。
二人知道尊主飯後叫過葉淩秋,也知道他在竇天燁這裏,擔心他有事瞞著他們,便一道來了。洛教主笑道:“在聊什麼?”
尊主道:“在聽他講故事。”
洛教主感興趣道:“是嗎,那我也聽,竇先生的大名我也有所耳聞,早就想聽一聽了。”
尊主無所謂。
反正他白天告誡過竇天燁不許提寶藏,就只是個故事而已,聽就聽了。
竇天燁識時務地起身把位置讓給新來的二人,見他們一起望著自己,瞬間便有一種身在茶樓的錯覺。
他喝口茶,把茶杯“啪”地往桌上一放,開啟了萬匹絲第一場:“故事要從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說起。”
作者有話要說: 竇天燁:我的安利你不吃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