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筆跡, 亦沒有標注名字。可曲清嵐卻已經清楚的知曉這封信是誰寄來的。
冷哼了一聲, 他將信函撕碎, 打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就在即將鬆手之極, 他卻又跟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於是, 等曲徑到研究室的時候,正巧看見, 便是曲清嵐坐在桌邊冷著臉拼東西的模樣。
“這是在幹嘛?”曲徑走過去傾身看了一眼。
“陸明淵。”曲清嵐的聲音很低。他平日的語調就比常人要慵懶些,現下心情不好,嗓音更是壓得很沉,倒有幾分像是撒嬌的味道。
曲徑一聽名字便猜到了始末,多半是陸明淵打算試探, 用他威脅了曲清嵐。
坐在曲清嵐的身邊,曲徑把他的手從紙片堆中拿開。
在看見他指尖沾染上的一小點粘合劑時, 曲徑低低歎息了一聲, 拿出手帕,為他細細擦拭乾淨。至於那堆廢紙,自然也被曲徑親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撕了便撕了, 還拼他做什麼?”曲徑拿話逗著曲清嵐。
“不是很重要嗎?”突然被握住雙手, 曲清嵐還好像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呆呆的看著曲徑,清冷的眼眸也帶出些懵懂,倒和他獸形時的模樣有些重合。
曲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髮,低聲安撫:“不,對我來說, 你要更重要。”
“嗯。”曲清嵐的眼底閃過一絲喜悅,而後便微微合上了眼。
順著曲徑在他頭頂的動作,淡淡的光芒閃過。銀色的長毛大貓出現,它溫順的靠在曲徑的身邊,任由他撫摸著自己身上柔軟的毛髮。
只是在注意到曲徑手上的陌生戒指時,它煙灰色的眼眸泛起一絲隱忍的戾色。
帝國第一學院,花園茶室
陸明淵正安靜的坐在茶室一角。他選的位置十分隱蔽,若不仔細尋找,還真沒有辦法一眼看到他。不過這種低調在曲清嵐到了以後,便立刻不復存在。
鉑金色的長髮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猶似晨曦般耀眼,而曲清嵐昳麗聖潔的五官也無時無刻不吸引著眾人追隨的目光。
走到陸明淵的面前,曲清嵐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開門見山的詢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不,只是和你聊聊。畢竟……”陸明淵頓了頓,然後故意傾身在曲清嵐的耳邊說道:“你也和我一樣厭惡傅臻吧。”
“和你無關。”曲清嵐滴水不漏,一個無關緊要的字眼都不願意說出口。
陸明淵沉默了一會,又百般暗示,然而皆以曲清嵐單方面的拒絕交流告終。再能言巧辯的說客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畢竟對方並不配合。
轉眼已經過去很長時間,而曲清嵐的臉色也明顯變得比之前更冷。陸明淵明白,若他再不拿出撒手鐧,曲清嵐立刻便會轉身離開。之後在想騙他出來看,定是難於登天。
放下手中的茶杯,陸明淵歎了口氣,拿出了一張紙放在曲清嵐面前。
“看看吧,我估計你還不知道。”
曲清嵐先是不解,而後在看見上面的字跡時,平素收斂的氣勢立刻散發開來。
“傅臻要走了曲徑的初夜權。”終於找到了突破點。見曲清嵐的情緒終於有了波動,陸明淵眼神一亮,不怕死的繼續挑撥。
“他找死!”曲清嵐徹底被他激怒,而後濃重的殺意也瞬間撲面而來。
SS級天賦者的異能爆發不是常人所能抗住,更何況陸明淵不過是一個從政為生武力值極其普通的一般雄性。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他連反抗能力都沒有,就被曲清嵐的強大氣場逼得胸口悶痛,竟吐出一口血來。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一聲驚呼傳來,而後,一個熟悉的人影沖到他的面前,將他攔在身後:“清嵐!不行。”
竟然是曲徑!
神侍必須遵從主人的命令,曲清嵐立刻收手,但神色依舊冷戾駭人。盯著陸明淵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將他斬首與法陣之下。
“這是怎麼了?”曲徑不解,然後他順勢將陸明淵扶起,關切的詢問道:“先生,您要緊嗎?”
“沒事。”陸明淵偷眼看了看曲清嵐的臉色,故作虛弱之態把大部分體重靠在曲徑身上。
果然,他這般不著痕跡的示弱讓曲徑越發擔心。
將陸明淵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曲徑低下身子,伸手隔空按在他的前額上。溫柔的精神力凝聚成絲安撫著陸明淵之前受創的五臟六腑。而曲清嵐雖然不情願,也配合的拿出了治療藥劑遞給他。
然而陸明淵的關注點卻已經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的眼神卻全然落在了曲徑的手指上。
他看到了曲徑手上不一樣的戒指。
陸明淵的瞳孔緊張的縮了一下,然後又立刻恢復正常。因為他透過曲徑的領口,看見了另外一枚熟悉的戒指的存在。
銀色的鏈子上,有些陳舊的指環被小心翼翼的固定在上面,雖然跟曲徑手上那枚比起來,不夠珍貴,也遜色不少,但卻更被他珍惜。
陸明淵的心情瞬間變得明媚許多,雖然傅臻哄著曲徑將戒指戴在了左手,可他的卻依舊被曲徑戴在身上。
左手也許比右手貼近心臟,可那又如何,還是他贏了。因為他隨意糊弄送給曲徑的戒指,此刻正懸在曲徑胸前,貼在曲徑的心臟處的皮膚上
不遠處,傅臻也同樣看著眼前一幕,心裡五味陳雜。
他和曲徑是意外經過,可卻不想,就這麼恰巧的撞上曲清嵐對陸明淵出手。
一個是被藥物控制才能說出愛語,一個無意識下也要捨命保護。孰輕孰重,孰真孰假,根本不需要再多做評判。
這是第二次曲徑拋下他站到了陸明淵身邊。而傅臻卻感覺自己仿佛已經習慣了,就連心底的傷口都不似以往那般疼痛難耐。
不,其實也可能是因為更撕心裂肺的難過他都已經經歷過了,所以現在開始變得麻木。
“曲徑。”傅臻走到曲徑身邊,輕聲叫住他。這次,他沒有像上次那般失態,反而平靜許多。
陸明淵看到他到來,也抬眼對視,故意無聲的挑釁:“低劣的替身。”
傅臻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一樣,逕自站到了曲徑的身旁。
“啊~老師,對不起,我剛才一著急就把你給忘了。”曲徑從陸明淵身邊站起來,主動拉住傅臻的手,神色間滿是歉意:“下次不會了,老師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傅臻的聲音很溫和,然後他禮貌的和陸明淵曲清嵐點點頭,便將曲徑帶走。
曲清嵐身上原本平復的怒意也又複燃起了幾分。而陸明淵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離。
直到離開花園茶室許久,傅臻才開口詢問曲徑:“你似乎對陸明淵很感興趣?”
“他叫陸明淵?名字好像有些熟悉。”曲徑的回答十分隨意:“不過我會在意,只是因為他和你有點像,所以我捨不得。”
曲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澄澈而專注,似乎因為過於直接的剖白心意而害羞,他的臉頰也染上了些許可愛的豔色。
傅臻看了一會,而後輕輕地笑了。
其實現在,陸明淵才是替身。傅臻安慰著自己,好似這樣能夠忘卻一切。然而心臟正中已經腐爛壞死的傷口卻時刻提醒著他,一切不過是騙局。
傅家
是夜,曲徑已經睡著,而他的臥室門卻被悄無聲息的打開。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是傅臻。
他看著曲徑安靜而美好的睡顏,莫名回憶起白天他保護陸明淵的摸樣。如果這樣的感情是給自己的那要多好?傅臻的深深的吸了口氣,按住了一直翻騰的胸口。
捏了捏口袋中寫著夢魘配方的羊皮卷,他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失去精神力也好,變成傻子也好,破壞得多徹底也好。無論曲徑變成什麼樣,只要是他的,怎麼都好。
第四條因果線劇烈的顫動,進而開始崩塌,最終只留下微不可見的一絲連接。
傅臻走後不久,曲徑便從床上坐起來。而在他起身之後,曲謙昭也從窗簾後面走了出來。
“傅臻的打算。”曲謙昭拿出一張藥劑配方遞給曲徑。正是傅臻準備調配出來以後給曲徑服用的夢魘。
“呵,還真是不死心。”曲徑看了看,轉手又還給了曲謙昭:“拿去給清嵐吧,估計他對這些會很感興趣。”
“嗯。”曲謙昭點了點頭,而後便從臥室內消失。他走的很急,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去辦,所以才沒有像往常一樣要和曲徑膩歪一會才離開。
至於獨自留下的曲徑,也沒有注意到曲謙昭的反常,因為他正在琢磨著如何利用這張配方給傅臻真正的最後一擊,讓他終生難忘。
略微思索了一會,他大概有了想法。
蘭斯洛特之花,夢魘藥劑中最重要的一種藥草。
要靠愛人的血澆灌,用摯愛之心採摘。說白了,就是靠生命才能培育出來的品種。也是上古遺跡中,最險毒神秘的植物之一。
然而培育方式卻鮮少有人知道。
還有什麼會比親手將摯愛送上絕路更讓人絕望痛苦?曲徑眯起眼,愉快的笑了。他決定,要讓傅臻親身嘗嘗這種絕妙的滋味。
打開通訊晶石,他給曲謙昭發了一條訊息:“想辦法瞞住傅臻,然後引導他把蘭斯洛特之花的培植工作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