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兩雙交纏在一起的嘴唇方才分開,兩人互相凝視著,輕輕`喘著氣,傅青書忽然猛地一把抱住王揚,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髮絲與脖頸間,直到嗅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感覺到被自己擁住的身體散發出來的鮮活與溫熱,聽到從對方胸腔裡傳來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聲。
這一切都在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告訴他,他所擁抱的是一個有生命的人,而不是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這個事實使他那顆總是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放鬆和安慰。
這等待的三百年時光太過漫長,漫長得他以為已經過去了無數歲月,漫長得他以為他師兄永遠不會醒,那麼他還要再孜孜不倦地追求天道有什麼意義,他要這漫長的壽命又有什麼意義?相反這只不過是在延長折磨煎熬他的時間而已。
然而現在,他師兄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往昔的痛苦心酸俱都化作煙雲,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儘管沒有人會看見,就連王揚都不會察覺,但出於倔強與自尊,他仍是閉上眼睛,不願意讓淚水打濕對方的髮絲。
王揚見傅青書抱住自己後就突然間老實了下來,不再有所動作,不知怎麼地,當他久久地埋首在自己的脖間,不出聲不動彈的時候,他似乎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傷心與苦悶,心酸與痛苦。這些交織混雜的情緒沖淡了王揚心頭的氣惱,使他逐漸冷靜下來,緊接著又對抱住自己的人生出濃烈的同情與愛憐來,也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過了一會兒,只聽耳畔傳來一聲低微而沉悶的呼喚:「師兄——」帶著一兩分酸澀與苦悶夾雜其中。
「嗯,青書,我在這兒呢。」王揚輕聲應道,總覺得他的聲音,他此時的神態舉止像極了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可憐貓咪,可憐兮兮地蜷縮在自己懷裡,似乎在懇求自己別在丟下他。
王揚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弄得有些想笑又感到難過,一隻手環住他,一隻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撫摸著,既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給他順毛。
傅青書很配合地拿腦袋在他脖子間蹭了蹭,將他摟著更緊一些,慢慢眯起一雙美`目,似乎覺得他師兄摸`他摸得很舒服。
王揚扇動鼻翼在他身上輕輕嗅了嗅,出聲道:「青書,你身上好像有股野薑花的味道?」
在他的安撫下,傅青書整個人似乎變得平和而懶洋洋,只見他抿抿嘴,只從鼻腔中慢悠悠地哼出一個「嗯」字,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因為師兄喜歡,這樣就能感覺師兄在我的身邊了。」
王揚輕輕地笑了笑,柔聲說道:「以後你不必再擔心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直一直……」
「真的?」
「真的。」
「嗯。」
一時間,冰洞裡靜了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有輕微的呼吸聲與手掌摩挲衣衫的窸窣聲交融在一起,顯得靜謐而溫馨。
兩個人就這樣抱了很久,傅青書才慢慢地鬆開王揚,抬起身來。王揚見他頭髮被壓得亂糟糟地,還有幾縷髮絲黏在了臉上,忙伸出手將髮絲撥`弄下來,然而手指還未離開,就被對方伸手捉住,垂下頭在他手背上輕輕吻了一吻。王揚不禁笑了起來,傅青書也看著他笑了起來。
王揚以為經過這番折騰他的青書終於恢復正常了,心裡既高興又欣慰,不過這種美好而溫馨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直到對方的那雙魔爪再度襲向他的衣帶,王揚頗為無奈地伸手護住衣服,想要捍衛自己休息的權利,一面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青書,縱`穀欠`傷身。」
卻見傅青書笑起來道:「師兄你在想什麼呢?我只不過想給你擦藥而已。」說罷將衣袖裡的瓶子拿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好表明自己脫他衣服的動機確實單純。
「原來是……這樣。」
王揚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想起自己兩度想歪誤會他的意思,挺難為情的,卻沒有注意到對方笑容裡閃過的一絲狡黠。因為想到塗藥的部位特殊,實在不好意思假借他人之手,便道:「青書,這個我自己來就行了,就不勞煩你了。」
說罷就要去接那個瓶子,哪知傅青書飛快地將瓶子一抽,讓他抓了個空,朝他笑笑道:「我可不想累著師兄,師兄只管養神即可,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了。」
他雖笑眯眯地,態度卻很強硬,不容分說就開始脫王揚的衣服,見他師兄神情尷尬,故意說道:「師兄難不成是在害羞?」
王揚被他說中心事,臉上一熱,輕輕咳嗽一聲,立刻轉過臉去。
傅青書一本正經道:「師兄害羞什麼,師兄身上有哪一處地方我沒有見過?」
「你……」
王揚為之語塞,然而聽到他後半句話,眉頭微微皺起,那是他忽然想到他以前曾夢到過三百年後冰洞裡的情形,看見傅青書在寒床上偷偷親吻自己。他估計那時候,對方已經將引魂珠放到了自己身上,只是當時自己的魂魄還在三百多年前,所以說他親的仍舊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他所說的哪一處地方沒見過的意思不會是指趁他的靈魂不在猥褻他的軀殼吧?王揚頓時被自己的聯想弄得雞皮疙瘩直起,看著眼前長得豐神挺秀、器宇軒昂的大好青年,總覺得他還不至於猥瑣到對著自己的軀體下手,不然這口味也太重,太禽獸了吧。
傅青書見王揚用一種古怪狐疑而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好似在懷疑自己什麼,不由奇怪道:「師兄,你又在想什麼呢?」
王揚忽然一把抓`住他嚴肅道:「青書,坦白從寬,你到底有沒有趁我睡著時,不對,趁我的靈魂不在家的時候,對我的肉`身動手動腳,甚至、甚至……」最後的話王揚覺得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呃……」傅青書眼中閃過一絲心虛,那是他想起自己將他師兄的軀殼封進冰層之前以及移出來之後,曾經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吻過他幾次,至於王揚所想到的重口味情節那都是沒影的事。
他對他師兄的想法是又好氣又好笑,臉上不露聲色,故意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盯著王揚道:「師兄真得這樣認為嗎?」
王揚見他故態復萌,害怕他重新變回先前那副陰晴不定的危險模樣,有點後悔自己去刺`激他,他要是犯病了,倒楣的還是自己,只得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搖了搖頭。
傅青書接著道:「師兄真得不這樣認為?」
王揚趕緊點頭。
傅青書好像很滿意王揚的表現,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來,點頭道:「這就對了嘛師兄。」一面說,一面早已解開了他腰間的衣帶,開始褪他身上的衣服來,看到王揚下意識地退縮,立即沉下臉道:「師兄又不乖了?」
王揚見他臉色一變,便不敢動彈,只得任他脫自己的衣服,心裡有點欲哭無淚,覺得自己真得是被他吃得死死地了。不過傅青書褪`下他的衣服,果然只是給他擦藥而已,王揚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怪不好意思的。
可惜他終究還是把對方想得太高尚了,傅青書那一雙手在他身上摸著摸著很快就變了味,特別是到了某個關鍵部位,在那裡徘徊遊走,流連不去,過足了手癮。本來擦個藥而已,卻被他硬生生地弄變成了味,好像又要上演動作片一樣。
「混`蛋!」王揚終於忍不可忍,氣得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嘶!」卻又痛得叫了一聲,原來是用力過度,牽扯到了「傷處」,只得趴在牀上不敢動彈。
傅青書明明是被王揚踢在身上,結果抬起頭來時,卻從鼻端流下一行可疑的紅色液體。王揚指著他流下來的那行鼻血道:「這是什麼?」
傅青書拿手指一抹,一看,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即拿手揩了揩,一本正經地說謊道:「沒什麼,只是天氣太燥了。」
王揚為之絕倒,從傅青書那兒掏來幾粒固本培元的丹藥服下之後,就將其撇在了一邊,逕自盤腿坐在床上運功調息起來。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三百多年,但是對王揚來說卻仿佛只是一瞬,對於前世的修煉之道並不生疏,除了起先因為身體的原因有些滯待,慢慢地靈氣便運轉順暢起來,立刻拋下了雜念,專心催化丹藥的藥力,聚攏體內渙散的靈力,加以凝結煉化。
傅青書並不離開,只待在一旁,仔細地端詳著王揚修煉時的模樣,越看越覺得他師兄好看,怎麼樣也看不夠,於是單手托腮抬頭凝視著對方,不知不覺就入了神。王揚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傅青書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模樣,趕忙拿手在他眼前一晃,嘴裡道:「醒醒!」
傅青書一把抓`住他的手笑著道:「我可沒睡著啊師兄。」
王揚有了之前的經歷,可是怕他再出什麼麼蛾子,動了動身體,覺得身體舒坦了許多,便要從床上下來,卻被傅青書接住,一把攔腰抱住道:「師兄讓我抱著你走吧。」
王揚只得點頭,又問他道:「去哪兒?」
傅青書道:「師兄不想出去走走嗎?」
王揚道:「你終於肯放我出去了?」
傅青書但笑不語,兩人此時已憑空消失在了冰洞裡,只見眼睛一花,周圍的景物頓時為之一變,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一座巍峨高聳的雪山橫亙在兩人眼前,由西向東蜿蜒而去,望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