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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師父斂眉,淡淡道:「不就是一塊破石頭。」
「玲瓏石怎麼會是破石頭。」碧蓉激動,脫口而出。
玲瓏石是常禹山的寶物,可數萬年前卻無故失蹤,後來師祖查到是被魔界之人竊去的。可是常禹山只不過是一個修仙門派,哪裡敵得過魔界?
這口氣便一直忍著,知道前段時間打探到妖界為魔尊送去三名美人,這才想出法子,讓慕蘅男扮女裝潛入魔界打探玲瓏石的消息。
可結果卻是無功而返,還差點丟了小命。
蕭慕深側目看了碧蓉一眼,小聲道:「碧蓉,莫再出聲。」既然此人是魔尊,那以他們的修為根本抵不過他。他雖然也想早日尋回寶物,可若是碧蓉再這般惹怒此人,只怕最後吃虧的還是他們。
不能衝動。
這唐棗是萄萄和司竹的朋友,這幾日雖然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是還是能看出她是一個善良的姑娘。而這魔尊又如此重視她,以這份交情,興許寶物歸還之事,尚且有回旋的餘地。
可是此人卻說有人欲傷害唐姑娘,這又是怎麼回事?蕭慕深想不明白,態度謙和道:「在閣下的眼裡,那玲瓏石興許只是一塊破石頭,可於我們常禹山而言,卻是最珍貴的寶物,還望閣下可以歸還。」
重羽不急不緩,唇角輕輕一撩,道:「……來不及了。」如今再怎麼說好話,也是無濟於事。他伸手指了指蕭慕深身邊的碧蓉,語氣淡淡道,「小棗不喜歡我殺人,你自行了斷吧。」
他可是要在小徒兒的心目中保持一個好形象。
嗯,不殺人。
不過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讓她去死?
碧蓉看著那人的眼神,明明是這般的慵懶肆意,卻讓她一陣心慌。竟是要她的命?碧蓉不傻,此刻忙躲在自家大師兄的身後,軟軟弱弱道:「大師兄,我……」
「為何無端端要取我師妹的性命?」蕭慕深將自家的小師妹護在身後。此番出來,他身為大師兄,自然要護著這幾個師弟師妹,保他們周全。
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重羽輕笑一聲,容色清俊的男子此刻看著堪堪入畫,倏爾卻眸色凌冽道:「自己看!」
話音未落,修長的手一攤,自袖中飛出一面千里鏡。
鏡子懸在空中,清晰的畫面頓時隱現出來。
若是往常,他哪裡會這麼多廢話,可是在小徒兒的面前,他要做一個講理的人。要人的性命,自然也要讓他們給的明明白白。
千里鏡中的畫面清清楚楚,饒是碧蓉想開口為自己辯解,也是無從下手。她面色蒼白的挪了挪步子,緊緊挨著自家的大師兄,一雙好看的杏眸頓時淚光蒙蒙。
畢竟是自小護著的小師妹,蕭慕深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不過這鏡中之事,的確是小師妹做錯了。以這魔尊的性子,哪裡肯放過小師妹。蕭慕深想了想,看了一眼唐棗。
萄萄和慕蘅皆是驚訝,萬萬沒想到碧蓉竟然想置唐棗於死地。最平靜的莫過於司竹,他抬眼瞧著鏡中的情形,看著自己差一點殺了唐棗。
她從小就怕疼,當時卻沒有哭。
司竹緊緊攥著手,略微低頭,心中滿是自責。
唐棗本就是心軟,如今見這蕭慕深這般的為難,又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猶豫。她斟酌了一會兒,抬眼看著自家師父,道:「師父,要不……」
「你想替她求情?」重羽眉宇一冷,低頭道。
唐棗知道師父有些生氣了,便咬了咬唇,衝著師父笑了笑,軟聲軟語道:「反正徒兒現在也沒事,師父就小小懲罰一下,好不好?」
這麼就放過,顯然師父是不會答應的,但是至少……留她一命吧。
在重羽的眼裡,那人早已是死了千次萬次。可是——這個傻徒兒,她當真以為,這是一件小事嗎?若是他晚了一步……重羽不敢再想下去,還好,小徒兒如今已經沒事了。
剛剛才和好,他也不想因為此事而弄得不愉快,便眸色溫和道:「這般要求為師,哪有這麼容易?」
唐棗一愣,隨即面色一紅,道:「徒兒知道的。」
「當真知道?」重羽笑著問了一遍。
唐棗不敢看師父,低著腦袋「嗯」了一聲,乖的像個小媳婦兒。
這副模樣,倒是取悅了重羽。重羽心情好了一些,故意輕歎一聲,道:「也罷,為師答應你便是。」說完便牽著自家的小徒兒往外走,快出去的時候,才步子一頓,不急不緩的朝著身後一看。
方才還是黑眸溫和,如今看上去竟是一絲溫情也無,極快出掌,掌風迅速掃過。蕭慕深正欲去擋,卻是來不及了,那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身旁的碧蓉身上。
「師……」唐棗察覺到異樣,剛要轉頭。
「跟著為師。」重羽捏了捏她的手背,牽著她出了房間。
碧蓉應聲倒地,口中吐出一口鮮血,蕭慕深感覺將她扶住,指腹抵著她的手腕,斂眉屏氣。
「大師兄,小師妹怎麼樣了?」慕蘅忙道。雖然這事兒做得太過分,但這多年的情分畢竟在,心頭自然是擔心。
蕭慕深看了一眼懷裡的碧蓉,才慢慢開口道:「修為盡廢,只怕……以後都不能修行了。」說起來,這條命也算是撿回來的。
碧蓉只覺得渾身像是震碎了一般,疼得她想嚎啕大哭,可一聽大師兄的話,卻讓她頓時愣住——若是她不能修行了,那她以後就不能和大師兄一起修煉成仙,長生不老。
大師兄不會變,可是她卻會老……
一想到這個,碧蓉緊緊抓著自家大師兄的手臂,痛哭道:「不要,我不要!大師兄,你有辦法的對不對?大師兄……」
看著她這副模樣,蕭慕深亦是心疼,可是這修為廢得這般的徹底,別說是修行,只怕這身子要養好也要許久。
「我們盡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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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棗有些意外,原以為師父不會答應她,可如今卻這般輕易的放過了碧蓉。她隨著師父出去,卻隱隱感到不對,低頭想了想才明白,忙道:「師父,先等等,咱們忘記帶糖糕了。」
就這般出去,那糖糕還在房裡呢。
居然記著?重羽擰眉,原以為能丟下了的。
「徒兒去去就來。」語罷,唐棗急急忙忙折了回去。
重羽不大開心的站在原地,雙手環抱著,看著小徒兒嬌小的背影,情不自禁額勾起了笑意,突然笑容凝結,覺得有點不大對勁,而後面色一白,胸腔悶悶的,重重咳了幾聲。
唐棗跑到房內,看見糖糕正孤零零的趴在角落裡,忙彎腰將它抱起,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唐棗想著,既然要走,自然要和萄萄他們說一聲。
可是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便有些猶豫不定了。
唐棗正抬頭,卻看到身前立著一個人,驚訝道:「蕭慕深?」
蕭慕深看了她一會兒,語氣歉意道:「我小師妹自小被寵壞了,但是本性不壞,身為師兄,我代她替你道歉。」
唐棗搖了搖頭,摸著懷裡糖糕的龜殼,道:「沒關係的。」如今她都已經沒事了。
「其實……」蕭慕深頓了頓,眸色有些異樣,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嗯?」唐棗抬眼不解,面上滿是疑惑。
「從三年前起,我就一直會做一個夢,夢裡的場景雖然熟悉卻是我從未經歷過的。那日見到你,才發現夢中之人和唐姑娘你長得一模一樣,這才……」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這種奇怪的夢,最奇怪的是,夢裡的那個小姑娘,也叫他大師兄。
唐棗愣住了,以蕭慕深的性子,自然不會說謊騙她,可是這種夢……
她笑了笑,才道:「夢境豈能當真。我也做過好多夢,都是亂七八糟的,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前十三年待在鳳御山,後三年陪在師父身邊,如今剛剛出門,頭一回見到這蕭慕深,自然不可能是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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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寧鎮待了數日,卻沒怎麼游玩,如今事情已經都過去了,唐棗也不再去想。
可是想起蕭慕深的話,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夢境荒誕,可是三年同做一個夢,委實匪夷所思。
如今師徒二人正泛舟湖上,碧綠的湖水清澈如洗,看的人心情舒暢。
唐棗看著身側的師父,抬頭小聲問道:「師父,你夢到過徒兒嗎?」
這個啊?重羽聽言彎唇一笑,眨了眨眼睛道:「為師天天夢到。」
原不過是隨意問問,可一聽師父這麼回答,便想起出來的前一夜,師父睡在她的身側,還做了那種夢……夢見的人是她,最後還……
唐棗瞬間閉口不言,扭過頭不想理他了。
天天夢到,難不成……都是那種夢嗎?
重羽看著小徒兒的耳根子紅紅的,慢慢湊上去咬了咬,小徒兒驚呼一聲想躲,他便雙臂一攬,將她擁入懷裡。
抱著卻是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沒有動。
「乖,聽為師講講夢裡的事情。」重羽饒有興致道。
唐棗知道師父一向不會顧忌什麼,口無遮攔的,若是再說出那些個羞人的話……她伸手捂著師父的嘴,忙道:「不許說!」
重羽捉著小徒兒的手親了親,勾了勾唇,然後擁緊了一些。他親著她的發頂,聲音溫柔道:「羞什麼,那些事,本就是為師一直想同你做的。」
見小徒兒不說話,重羽便含笑將剩下的話說完——
「……小棗,為師的心意,你現在明白了嗎?」
這些親密的事情,他只想和她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