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你 第42章

寧輕抿了抿唇角，下意識掙著想要掙開，被秦止緊緊扣住了手腕，壓在胸口。

「聽我說完。」秦止嗓音有些沉，黑眸緊盯著她，「我從不否認我介意你不記得我了，但我從沒有抗拒過你。你還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是……」

秦止沒能說下去，朵朵略帶著哭腔的嗓音這時已在門口響起：「我不要你欺負媽媽。」

說話間人已經走了過來，用力拽著秦止，努力地想要將兩人分開來。

秦止翻了個身，人還沒撐著坐起身，朵朵已經擠在了他和寧輕中間，擋在寧輕面前，有些苦大仇深地瞪著他。

秦止有些哭笑不得，看著她：「不是睡著了嗎，怎麽又醒了？」

「我聽到爸爸踢東西我就爬起來了。」朵朵說，泫然欲泣，「爸爸，媽媽都要搬走了，你怎麽還欺負媽媽呢。」

「……」秦止試圖將她抱開，「爸爸沒有欺負媽媽，乖，先回房睡覺。」

「可是我剛剛明明看到你凶我媽媽了，你還壓著她不讓她動。」

「……」寧輕伸手將她抱了過來，「爸爸不是在凶媽媽，也不是欺負媽媽。乖，已經很晚了，我們先回去睡覺。」

朵朵反手摟住她：「媽媽我陪你一起睡，這樣爸爸就不能欺負你了。」

秦止克製地捏著眉心：「朵朵乖，先去睡，爸爸有話和媽媽說。」

「我不要。」朵朵已經跪坐起身開始鋪床，擺明了不會走人。

秦止往寧輕看了眼，寧輕輕咳了聲，轉開視線：「我先陪朵朵休息吧。」

寧輕這一覺就睡到了天明。

早上朵朵醒來時還特地一咕嚕爬起來，看寧輕還在不在，看寧輕正在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趕忙道：「媽媽，你能不能不要和爸爸生氣，他昨晚一定不是故意的。」

寧輕失笑：「媽媽沒和爸爸生氣。」

「而且，爸爸不是在欺負媽媽。」寧輕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朵朵的觀念，雖然讓她看到那樣的畫面不太好，但是也不能讓朵朵誤以為秦止在欺負她什麽的。

朵朵似懂非懂地「哦」了聲：「不是欺負媽媽就好。」

坐起身穿衣服。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秦止站在門口：「起來了嗎？該吃早餐了。」

「好的。」寧輕應了聲，幫朵朵收拾好，帶著她去洗漱。

經過門口時秦止拉了朵朵一下。

朵朵對寧輕說：「媽媽，你先去刷牙，我一會兒再去。」

寧輕有些奇怪地往這父女倆看了眼，點了點頭，先過去了。

秦止蹲下￥身，與她平視：「朵朵，你還想不想要媽媽和爸爸一直住在一起了？」

朵朵很認真地點點頭：「想啊。」

「那你還想不想以後有個小弟弟小妹妹了？」

朵朵又是認真點頭：「想。」

又皺著鼻子道：「可是爸爸，那你昨晚為什麽還要欺負媽媽，你踢東西好凶哦，還有你凶媽媽，叫她聽你說完的時候，那麽凶，把媽媽又嚇跑了怎麽辦？」

秦止估摸著他踢開行李箱的時候沒把握好力道，把睡在隔壁的朵朵驚醒了，小丫頭從小就跟著劉嬸住在那種地方，沒什麽安全感，一點點聲響就很容易驚醒，過來又剛好聽到他說那樣的話，還緊壓著寧輕，無形中讓她誤會了。

「爸爸不是在凶媽媽，也沒有欺負媽媽，只是在和媽媽商量生弟弟的事。」秦止軟聲和她解釋，「以後不要每天晚上都霸占著媽媽，要留一點時間給爸爸知道嗎？」

朵朵有些遲疑：「可是我只有晚上才可以和媽媽在一起一會會兒，你天天白天都可以和媽媽在一起。」

小丫頭看著特別委屈，秦止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摟著她親了親，換了種方式：「奶奶以前天天送你去學校，還天天給你做好吃的，你晚上是不是也該多陪陪奶奶？」

朵朵點點頭：「嗯。我也很喜歡陪奶奶。」

「那朵朵以後每個星期晚上陪奶奶睡三天，再陪媽媽睡四天，輪著來好嗎？」

朵朵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寧輕剛好洗漱完出來，看兩人還在說什麽，奇怪地往兩人看了眼：「一大早的你們父女倆在那嘀咕什麽呢？」

衝朵朵招招手：「朵朵，來，跟媽媽去刷牙洗臉了，一會兒上學要遲到了。」

「好的。」朵朵俏聲應著，決定把和爸爸剛協議好的話告訴媽媽，「媽媽，我剛剛答應爸爸以後每天……唔……」

小嘴又被秦止的手掌給捂住了。

秦止神色如常：「我帶她去刷牙吧。」

寧輕視線從他臉上慢慢落向他的手掌，又移了回來，點點頭：「好。」

一家人吃過飯後秦止和寧輕先送朵朵去學校。

經過寧輕租住的公寓時，朵朵手指著車窗外：「爸爸，那裡就是媽媽的新房子了，離我們學校好近哦。」

秦止往那邊看了眼，斂著眼眸，沒有說話。

寧輕也沒有說話。

送朵朵進了學校，秦止和寧輕一塊去公司，兩人一路沉默，誰都沒說話。

寧輕拿出了工作的文件，一隻手撐著車窗，安靜地翻閱著。

車子在旭景的地下停車庫停了下來。

寧輕往外面看了眼，將文件收好，對秦止留下一句：「我先上去了。」

推開車門就要下車了。

秦止伸手拉住了她。

寧輕奇怪回頭看他。

「沁沁。」秦止也看著她，「搬出去住的事我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昨晚我已經說了，我從不否認我介意你不記得我了。但我從沒有抗拒過你。你還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驚喜。你不是我，你永遠都體會不到這五年來，我曾經多絕望和後悔過。我什麽也不想要，只要你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然後告訴我，你回來了，這就夠了。我只要你，無論你是記不記得，我就只要你一個人，你明白嗎？」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麽長的話，這麽的坦誠，寧輕鼻子突然一酸：「我知道。還有，對不起。」

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傾身在他唇上輕吻了下。

她吻得太突然，秦止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在她唇瓣抽離的瞬間，手掌牢牢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壓著她加深了這個吻。

寧輕惦記著這裡是公司，這個點來上班的人不少，下意識推擠著他，想要他先放開，秦止手臂卻收得更緊，將她整個人壓揉進懷中，直到車窗外響起幾聲敲窗聲。

寧輕下意識一把推開了秦止，一抬眼就看到了窗外黑著張臉的何蘭。

看到她看過來時臉色更是沉了幾分，然後一聲不吭地先走了，她身後還跟著不少同事，一個個好奇地看著這邊。

寧輕有些尷尬，推開秦止，訥訥留了句「我先上去了」就迫不及待下了車。

秦止走到電梯前時已不見她的人影，她已經先回了辦公室。

——————

寧輕回到辦公室時沒想到會在那裡看到黎茉勤。

她似乎來了會兒，正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她的座位前。幾天沒見，人看著似乎憔悴瘦削了些。

寧輕看了她一眼，走了過去：「你來這裡做什麽？」

「我這幾天找不到你，電話也沒接，我只能來你們公司試試。」黎茉勤說，有些拘謹，「輕輕，給媽一點時間可以嗎？」

「輕輕？」寧輕唇角不自覺自嘲地勾了下，抿著唇角，將包包放下，微微一彎腰，在座機前按了串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喂？」寧峻的聲音。

「你過來我辦公室一趟。」

寧輕說完掛了電話，也不管辦公室其他人正好奇地看著這邊，拉過椅子就坐了下來，也不去理黎茉勤。

「輕輕？」黎茉勤有些局促地看著她。

寧輕沒理會，兀自準備著會議資料。

寧峻很快下來，看到了黎茉勤時叫了她一聲，聽語氣並不意外。

寧輕站起身，看向他：「你帶她過來的嗎？帶她出去。」

冷酷得近乎殘忍的話讓黎茉勤紅了眼眶。

寧峻也不敢苟同地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寧輕已經冷著嗓重申了一遍：「出去！」

寧峻也冷了臉，一聲不吭走了過來，彎腰拉過她的手臂：「你跟我出來！」

拖著她出去了，一路拖著去了樓頂，黎茉勤怕出事，也趕緊著跟了上來。

寧峻拖著寧輕上了樓頂就甩開了她的手，沉著嗓對她吼：「你那是什麽態度？有你這麽對人的嗎？她是你媽！」

「寧峻你別這麽說她。」黎茉勤趕緊著過來推開寧峻，想要調解。

寧輕站在原地沒動，只是看著他：「是我媽會把我的親生女兒給扔了的嗎？是我媽就從小沒管過我卻在我傷重時把我變成另一個人，弄得我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嗎？你們看看你們合夥把我變成了什麽樣子，我的女兒我愛的男人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卻只能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他們，我現在連自己是誰都快分不清了你們還口口聲聲告訴我這是為我好？」

寧輕幾乎是吼出來的，這幾天情緒越是克製著，現在就波動得越強烈，她都已經努力讓自己遠離他們，努力先讓自己先冷靜下來，他們卻還偏偏找到這裡來，極力地去將她維持的平靜撕裂。

黎茉勤也被寧輕嚇到，那天她失控砸東西的事還記憶猶新，她深怕刺激到她，她突然做出什麽傻事來，兩手安撫地朝她壓了壓。

「你別激動，是媽不對，是我昏頭了，媽就回去，我這就回去，馬上回去，你別想不開。」

她越是表現得卑微小心，寧輕心裡就越覺得難受，那是生她養她的母親，卻要以著這副卑怯的模樣來面對她這個女兒，明明是他們先做錯了事，是他們先對不起她，可是當她以著這副卑怯擔心的模樣出現時，她心裡又特別不好受，有時她寧願她趾高氣揚地來指責她不懂事，她心裡至少會好受些。

黎茉勤還在小心地往樓梯口挪動，一邊挪動一邊又很擔心地看著她。

寧輕微微仰起頭，吸了吸鼻子，一聲不吭轉身先走了。

「寧峻，你去看看你妹妹啊，別讓她做出什麽傻事來。」黎茉勤著急地在背後催寧峻。

寧輕沒理會，轉身回了辦公室。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在看著她，卻沒一個人敢上前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寧輕知道自己此時臉色很不好，很煩躁地開了電腦，對著電腦又失神了起來，一早上的心情都被破壞殆盡，完全沒了工作的心情。

寧輕指尖一摁，關了電腦，拿起包包人就走了。

「寧輕，去哪兒呢？」姚建見狀在門口喊。

寧輕沒應，出了門轉身就走了，下了電梯在公司門外叫了輛出租車，人就上車了。

「康景路53號，日康心理谘詢所。」關上車門，寧輕對出租車師傅道。

日康是徐璟開的谘詢所，距離旭景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

下了車，寧輕直接走了進去。

「徐璟在嗎？」進了屋，寧輕問道。

「寧小姐？」一道略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寧輕循聲回頭，看到了蕭萌夢。

「蕭小姐。」寧輕打了聲招呼，看向前台，重複剛才的問題，「徐璟在嗎？」

「他在裡麵會客人，我幫您通知一下他。」前台小姐說道，拿起座機就要打電話，寧輕阻止了她，「不用了。」

徑直闖進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除了徐璟，還有來訪者在。

看到她進來，徐璟皺了皺眉，正要讓她先出去等會兒，寧輕已冷著臉對那人道：「出去！」

那人皺了皺眉：「誒你這女人哪裡來的怎麽這麽不懂禮貌。」

「出去！」寧輕說著手裡的挎包往旁邊的小藥櫃狠狠一甩，「哐啷哐啷」……藥瓶應聲落地。

那人慘白著臉出去了，逃也似的。

徐璟皺著眉看著寧輕，寧輕手再用力一收，櫃上的東西全被她的包勾著掃落在了地上。

巨大的動靜驚動了在外面的工作人員和蕭萌夢。

蕭萌夢趕緊著走了過來，站在門口，看著滿地的狼藉，有些錯愕，看向寧輕。

徐璟也已起身走了過來，皺著眉：「你這是在幹什麽？」

「我不幹什麽，我只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麽把我變成寧輕的，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徹底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