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幫腔道:“是啊,你最近怎麼回事?上次被人推了真的是流鼻血嗎?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毛病……小喬,跟我去體檢中心做個檢查吧。”
劉傑邊說邊皺眉:“吳欽哪去了?不會你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還是不聞不問吧?”
在這個世界裏,同性的戀愛和婚姻雖然依舊不算多數,但畢竟已經合理合法,喬廣瀾和吳欽的關係就算沒有弄的人盡皆知,但親近如劉傑還是瞭解的,他本身就一直都對吳欽很有意見,看到喬廣瀾這樣,當然更加不滿。
喬廣瀾鬧心道:“分手了分手了,以後別跟我提他了。”
劉傑一下子提高了聲音:“分手了?他怎麼能這樣!”
喬廣瀾道:“……別誤會,我甩的他。”
劉傑彷彿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會捨得甩他?行了,別開玩笑了弟弟。你這學歷,這長相,平時放哪都應該被人捧手心的,結果到了他那天天洗衣服做飯當免費保姆,人家在外面三心二意拈花惹草,你連聲都不敢吱,就生怕被嫌棄了,你怎麼可能……他是不是打你了!”
喬廣瀾面露菜色,有點接受不了自己的怨婦人設,但打斷劉傑的人卻不是他。
“劉醫生,先別說了。”杜明舟突然開口,同時強硬地搶過了喬廣瀾手裏抱著的書,“先送他去醫院。”
杜明舟的口氣有些過分的關心和熟稔,話卻說的沒錯,劉傑不再說下去,也一起催促喬廣瀾上車。
說了這麼一會的話,喬廣瀾已經緩的差不多了,可是實在拗不過這兩個人,又解釋不清自己的病,無奈之下,也只好被塞進了後座。
剛才坐副駕駛的杜明舟抱著他的書坐在了喬廣瀾的身邊,臉色很難看,但還是探身過去,關上了喬廣瀾那一頭的車窗。
他一點也不喜歡喬廣瀾有男朋友,分手了明明是好事,可看到喬廣瀾這樣,心裏的憤怒和難過讓他還沒來得及體會應有的喜悅,就沉了臉。
他媽的,就算是他,面對著喬廣瀾都要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再生氣也沒捨得給他半點委屈,那個吳欽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這樣對他?
車裏氣氛不佳,喬廣瀾無從解釋:“唉,我已經好了,沒事了,真的!”
他說話中氣十足,也沒再吐血,彷彿是真的好了。劉傑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我說你最近怎麼這麼反常,又是吐血又是和別人打架的,是不是和吳欽分手氣的?這個王八蛋!你說你到底喜歡他哪里?!”
反正說不清,解釋了也是白解釋,喬廣瀾無力地歎息一聲:“現在不喜歡了,唉。”
他這樣的口氣,反倒更像是在敷衍劉傑,明明放不下吳欽,卻又不得不這樣說。
杜明舟一言不發,忽然狠狠一拳捶在膝蓋上,他和喬廣瀾一起坐的後座都震了一下,喬廣瀾嚇了一跳:“幹什麼?”
杜明舟悶悶地說:“我暈車。”
他一說暈車,劉傑才想起來自己原本是要先把他拉回家的,於是說:“不好意思啊杜先生,要不這樣,我給你打一輛車,你先坐著回家吧,我把小喬送到醫院去。”
“不用了,謝謝劉醫生。”杜明舟面不改色把自己的話接下去,“我暈車,得去醫院看看。”
劉傑:“……”
暈車都要去醫院看,這有錢人活的真是精細啊。
喬廣瀾被押著去醫院拍了片子,做了全身檢查,果然什麼毛病都沒查出來,不過失了那麼多的血,體虛倒是真的,體檢中心的同事找不出問題,開了一堆營養品給他吃,又叮囑喬廣瀾一定要放鬆心情,注意休息。
杜明舟說到做到,真的以暈車為理由跟著做了個體檢,檢查結果出來,他不看自己的,反而拿著喬廣瀾的體檢報告從頭到尾問了一遍,發現好像真的沒事才作罷。
劉傑一臉“看吧,果然是受了情傷所以變成這個樣子”,道:“你這回可千萬別再回去找吳欽那個王八蛋了,晚上如果沒有地方住,我先暫時送你去酒店訂個房間吧。”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不行,我忘了你一向不喜歡住酒店……這幾天我爸媽來看我,我家也沒有空餘的房間,這樣吧小喬,要不然你去老師那裏住一晚上?我開車送你去。”
喬廣瀾道:“不用了,老師家那麼遠,你開車送我過去之後再自己回來就半夜了,酒店就酒店吧。”
杜明舟在旁邊說:“這裏離杜家老宅倒是挺近的,不如你跟我過去住一晚上,明天我送你回家。”
跟他又不算很熟,喬廣瀾原本不想去,剛要拒絕,忽然想起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去杜家的老宅看一看,查找方濟河受到詛咒的原因,於是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好,那就麻煩你了。”
杜家老宅和醫院的距離非常近,喬廣瀾不喜歡聞車上的汽油味,索性就跟杜明舟一起走過去,一摞書暫時放到了醫院。
兩個人肩並肩走進夜色裏,沒有人說話,氣氛卻有種異樣的和諧,這種相處比起第一次見面不知道進步了多少。
杜明舟看喬廣瀾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在想方濟河的事,還是在想著他那個舊情人吳欽,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沒有打擾,只是在喬廣瀾的身邊,順著街道慢慢地走著。
杜明舟難得的沒穿西服,換了一身黑色的普通休閒裝,看上去甚至還多了幾分稚氣。這樣子就像是一個剛剛加班完畢從公司裏出來的、疲憊的年輕人,周圍來來往往的車輛各自匆匆,每個人都為了生活奔波著,沒有人去注意他。
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但最起碼,現在他可以期待一下未來。這樣想著,心情也漸漸平靜了許多,身邊有輕輕的腳步聲,杜明舟不自覺地翹起唇角,覺得內心很安寧。
他從出生開始就含著金湯匙,身份顯赫,能力出眾,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擁,很少有這樣靜靜緩步而行的時候,微涼的夜風打在臉上,滾燙翻湧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
直到現在,他已經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算是完了。
雖然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不知道那應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可是他會想方設法吸引喬廣瀾的注意力,會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會因為他有愛人而憤怒,也會因為他的受傷心如刀絞,一切已經這麼明顯,不是喜歡是什麼?
懸崖勒馬早就來不及了,一切已經無可挽回,就只是初見那一扶、一看,天上地下,恐怕他再也不可能去喜歡另外一個別的什麼人了。
看見他生病,心裏難受的恨不得取而代之,聽見吳欽這個名字,覺得又酸又苦,接受不了他和別人在一起,雖然這很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可能回頭了。
前面傳來了一陣喇叭聲,有輛不守規則的小轎車誤開上了人行道,杜明舟連忙拉了喬廣瀾一把:“小心!”
喬廣瀾在琢磨方濟河的事,還真沒有注意車,被他拽開之後下意識地抬頭衝杜明舟一笑,眼睛彎起來,像兩個小月牙。
杜明舟在自己意識到之前,也已經不自覺地微笑了。
沒什麼可糾結的,對他的心意既然已經確定了,就要拼命對他好。
喬廣瀾躲開車,恰好看見路邊有個賣玩偶的小攤子,他一眼就看見攤子上顯眼的紫色,心念一動,湊過去拿起來一看,果然是只紫色的毛絨小熊,長得和謝卓特別相似。
喬廣瀾扯了一下它的小胳膊,小熊沒動,喬廣瀾不甘心地又掐了它一下。
杜明舟:“……”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熊挨掐,他忽然覺得自己也有點疼得慌。
攤主可能是怕這個行為有些變態的小青年把還沒賣出去的小熊弄壞了,趕緊招呼:“所有玩偶二十塊錢一個了,除了熊仔,還有小狗,貓咪,鴨子……要是送女朋友又便宜又好看啊。”
喬廣瀾掏出二十塊錢,把那只小紫熊給買了。
杜明舟半開玩笑地問:“送女朋友?”
紮心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現在剛剛變成單身狗,喬廣瀾沒好氣地把小熊裝進兜裏,回答他:“當女朋友。”
杜明舟驚訝地看看小熊,再看看他,一語雙關:“這麼小?”
喬廣瀾:“……”
他反應了好一會才從對方臉上欠揍的表情中領悟了話中深意,氣的狠狠踹了杜明舟一腳。
真不怪他,實在是和這種人相處的話真的很難保持禮貌。
踹過之後,喬廣瀾迅速做好防禦準備,沒想到堂堂杜爺竟然沒有還手,而是忍氣吞聲地低頭拍了拍自己的褲腳,直起身子,衝他笑笑。
喬廣瀾被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決定以後不踢他了。
他在杜家住了一晚上,半夜偷偷從房間裏溜出來,把能看的能測的全都查了個遍,發現一切正常,一個老宅子,傳了這麼些年,竟然連一點陰氣黴氣都沒有,雖說是好事,但這種正常幾乎都要顯得不正常了,就好像這裏也住著什麼法術大師一樣。
他忙的口乾舌燥。一回頭看見冰箱旁邊放著一罐啤酒,乾脆拿起來一口氣灌了下去,順手將易開罐捏扁,扔進身旁的垃圾桶裏。
大廳裏傳來開門和細微的腳步聲,喬廣瀾從廚房悄悄探出頭,發現杜明舟出了房間,正在輕手輕腳地上樓。
杜家老宅是一幢三層的小樓,杜明舟的房間在第一層,給喬廣瀾安排的客房則在第二層,喬廣瀾不知道他上樓幹什麼,從廚房跳窗出去,順著護欄嗖嗖嗖爬上二樓,翻進自己睡覺房間的窗戶,掀開被子往床上一躺。
杜明舟輕手輕腳地進門,立刻感覺得房間裏有一股冷冷的小夜風,他皺起眉,看見旁邊的窗戶半敞著,連忙走過去,幫喬廣瀾關的嚴嚴實實。
他進來到底是想幹什麼?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喬廣瀾閉著眼睛裝睡,呼吸均勻,一動不動。
杜明舟走到床前,本來想給喬廣瀾掖掖被子,但是又怕驚醒他,走也捨不得,就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對方清俊的眉眼。
窗簾後面隱約透進來的星光下,那五官精緻的彷彿用畫筆一點點勾勒而成,原本想看一眼就走的念頭忘到了腦後,身體卻像是被蠱惑了一樣越俯越低。
喬廣瀾閉著眼睛,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但是可以感覺到杜明舟氣息的接近,他有些發毛了,心說這傢伙,不會是在施什麼不為人知的巫術要害老子吧?
他剛想睜開眼睛,正上方那個人已經輕輕笑了,杜明舟溫柔地摸了摸喬廣瀾的頭髮,輕聲道:“在我這裏睡不著覺嗎?裝睡很累的,快起來吧。”
喬廣瀾:“……”
他推開杜明舟,從床上坐起來:“你怎麼知道我裝睡?”
杜明舟的目光從他嘴唇上一掃而過:“你呼吸的時候,有一股淡淡的酒香。”
喬廣瀾含蓄地說:“對不起,喝光了你家最後一罐啤酒,以致於你沒有酒喝半夜睡不著,非得跑我這裏來聞味。明天賠你一箱行不行?我很窮,不能再多了。”
杜明舟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你在,什麼酒都不需要了。”
喬廣瀾:“……”
他覺得挺有必要給自己算上一卦,為什麼自從穿越之後,總是命犯這種騷裏騷氣的人呢?這個之前還會端架子,現在居然升級了,自動開發了扯淡技能,難道這是打擊他的新方式?
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枕頭邊的小熊身上,突然有些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