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微往前推一些,回到獅心車還卡在路上的時候。眼見重要賓客已經全部到齊,但那輛至關重要的獅心車,卻遲遲沒有載著新公爵出現,萊恩家的新任家督和僅剩的族老都快急瘋了。
“老約克是老糊塗了麽!”
並不知道同為“萊恩三老”的老管家,已經在某人的“小學生造句”折磨下,心臟病發作被直接抬走送醫了,等了半天沒見新公爵回來,身材肥碩而臃腫,穿著特製大號燕尾服的家督忍不住抱怨道:
“他說他伺候了老公爵那麽多年,什麽特殊場合都經歷過,肯定不會出問題,我才同意讓他去安排的,結果不過是帶人出去再坐車回來這種小事兒,怎麽都能搞得誤了時間?”
“不要急,再等等吧。”
比起萊恩家的新任家督,萊恩家的族老明顯要更沉得住氣一些,打發兩名近侍派人去催促後,他皺著花白的眉毛道:
“咱們那位新公爵大人跟老公爵不一樣,是個從沒接受過貴族教育的底層人,在這種規模的儀式裡弄出些岔子,也是在所難免的事兒,現在只能相信老約克了,多給他一點兒時間吧。”
“還多給他一點兒時間,那誰多給咱們一點兒時間?”
透過簾幕流蘇間的縫隙瞄了眼大廳,發現一些賓客臉上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後,萊恩家督不由得唉了一聲,神情頗為懊惱地道:
“早知道連這也能出岔子,之前就不定那麽多流程,少折騰他兩回了,也不至於時間安排的這麽緊,弄得一點兒余裕都空不出來!”
“不要急,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
端起手邊的茶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後,萊恩族老從懷裡取出一張手絹,擦拭了一下白胡須上沾到的茶水,聲線平和地勸慰道:
“新公爵是個有些混不吝的人,而且根本不懂怎麽做一名合格的貴族,想要讓他主動配合咱們,必須得先讓他明白,即便他才是獅心公爵,但萊恩家想要維持下去,必須得有咱們三個幫襯。
所以儀式繁瑣一點兒也是好事兒,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讓他知道咱們三個的重要性,要是咱們不出手安排的話,他甚至連襲爵儀式都搞不定,這樣以後相處起來才知道分寸。”
“倒也是……”
有些被族老的話說服了,萊恩家督猶豫了一下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行!那一切就還按之前的來,您繼續派人催促,我先去前面大廳,穩住那些等急了的賓客。”
“嗯,去吧。”
……
在萊恩兩老達成共識,一個安排人去找新公爵,一個盡量穩住賓客時,眼看著時間的不斷流逝,但一直沒見儀式開始,主樓一層的賓客們已經等得極為不耐煩了。
“呵呵,我們這位新公爵的排場,可真是大得很啊!”
看著周圍眾人逐漸皺起的眉頭,某位因為裡昂而名傳王都的“小癟三”伯爵,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在座的各位都跟萊恩家有著姻親,很多人都是跟老公爵一輩兒的,論下來有一半兒都是他的長輩,有些甚至大了他足足兩輩。
看在老公爵新逝的面子上,我們這些長輩起了個大早給他捧場,披星戴月地趕過來參加儀式,結果就這麽乾等麽?”
“癟三”伯爵的發言雖然過於明顯,幾乎直接把“我在挑事兒”幾個大字寫在了臉上。但一來大家本就是群聞到利益的腐臭味兒,衝著分食“萊恩屍體”而來的烏鴉,互相都清楚對方的“成分”,所以完全沒有必要裝成冠冕堂皇的模樣;
二來起個大早趕過來參加儀式,卻被人無端端晾在這兒老半天,眾人的心裡自然十分不滿,等癟三伯爵的話說完後,居然不僅無人反對,甚至還有人主動出聲附和了起來。
“確實,萊恩家這次做得有些差了。”
“恐怕不是做得差了,是壓根兒沒拿我們這些姻親當回事兒吧?”
“人家畢竟是王國雙柱,憑什麽把我們這些小貴族當回事兒?”
在有心人的刻意挑撥,和一群各懷鬼胎者的有意配合下,等萊恩的家督從後台出來時,整個大廳已經亂了起來,各種直言指斥和陰陽怪氣不絕於耳。
“各位!各位請安靜,請先聽我說!”
聽到大廳裡潮水般的聲討,萊恩家督背上的冷汗都下來了,連忙抬高音量高呼道:
“抱歉,抱歉,今天的儀式確實倉促了些,公爵大人也因為一些事耽擱在了路上,實在是我們萊恩家準備不足,怠慢各位貴客了。
但之所以會這樣,也是為了感謝各位的到訪,所以特意準備得隆重了些,只是這過程一繁複,就難免會出岔子,還望各位親朋故舊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盡量多擔待擔待。
而且除了各位之外,到場的還有代表倫納德首相的阿妮夫人,以及代表王女的喬舒亞殿下,還請大家賣這兩位貴客一個面子,再稍微忍耐一些,老朽在這裡多謝各位的寬容了!”
萊恩家督的一段話講完,原本甚囂塵上一片喧然的大廳,頓時重新安靜了下來。
無它,這一番話雖然倉促了些,但在控制情況方面實在是效果拔群。
二話不說先道歉認錯安撫情緒,接著反手一招“遲到了不是刻意怠慢,而是因為太尊重你們”強力控場,直接手腳並用地爬回了道德高地。
隨後再借著首相跟王女的人也在場,點明再挑事兒就是不給首相和王女面子,按住癟三伯爵之類本來就想搞事的人,最後原地鞠躬謝謝大家的寬容,把“不寬容”的選項徹底堵死。
對此只能說,萊恩三老能夠在萊恩血夜後上位,成為萊恩家實際上的掌控者,並不是光憑年紀大混上去的,而是確實有著兩把刷子,這一套倉促間打出的小連招,足以證明萊恩家督的嘴道實力。
可惜的是,萊恩家督這一番連捎帶打的話,雖然成功安撫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卻唯獨惹惱了其中最麻煩的一個。
“我可不是誰的代表!”
聽到“代表王女的喬舒亞殿下”時,站在一眾賓客最前列,正在和首相夫人攀談的華服少年不由得面色一沉,隨即不顧身邊女伴的偷偷拉拽,毫不客氣地開口駁斥道:
“注意你的言辭!如果真要說代表的話,那我代表的也是王室,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