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電視的陳寶華,忍不住說了一聲“臥槽”。
直到被老婆打了一下胳膊,他才意識到女兒也在這裡,立刻重重地乾咳了一聲,迅速扯開話題說道。
“這小子……有點牛逼啊,ir的理事長這麽高的位置都退了。”
雖然類似的事情陸舟以前也乾過,但陳寶華這會兒
“退了就退了吧,正好他也輕松一點,”看著電視中那個聲影,陳玉珊有些心疼地說道,“前段時間他一直在閉關研究,出來之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忍不住喝了一口水,衝淡了一下肚子裡的酸味,陳寶華擺出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
“ir理事長,可以算是國內物理學界的一把手了吧,而且還是對接世界、帶外交屬性的那種部門……嘶,好家夥!要是算級別的話,這級別起碼也是個副部了吧?他就這麽辭了?”
一想到這裡,陳寶華感覺肚子裡又有些酸了。
他在體制裡也待了半輩子了,然而也就混了個半大不大的小官,還是在禮賓司這種偏到姥姥家去的部門。
這小子才三十歲,就爬到了這麽高的位置,居然還一不高興就辭了,這讓他有一種這大半輩子都白過了的感覺。
“別人是真正的大學者,又不像你這樣的官迷,”陳玉珊白了老爹一眼,哼哼一聲說道,“副不副部無所謂,只要他開心就好。”
看著女兒臉上幸福的表情,陳寶華雖然開心倒是挺開心的,心裡就像是吃了蜜一樣甜,但還是總覺得,肚子裡胃酸攢的都快漫出來了……
……
將視線放回道滬上國際會展中心。
一樓大廳落地大屏幕前的海報展區。
就在陸舟剛剛宣布從ir隱退還不到半分鍾的時間,整個海報展區便已經被不可思議地驚呼聲給席卷了!
“陸教授打算退出理事會議?!”
“什麽情況???”
“不會吧?!ir不可能沒有陸教授!失去了陸舟的ir還是ir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會離開ir!這可是他的心血!他一定不會放棄ir的!”
“失去了上帝的天堂,還是天堂嗎?哎……”
“剛才肯定是搞錯了什麽!會不會是同傳翻譯的問題!比如……他,其實只是想休息幾天。”
然而,並不是什麽翻譯的問題。
因為現場的華國學者們,臉上的表情也徹底呆住了。
辭去ir理事會職務!
意思就是,不參加下一次ir理事長的競選了?!
雖然很早以前ir就放出了召開委員會議以及理事會兩年換屆的消息,但在此之前,幾乎沒有人討論過這件事情!
因為在所有人的心中,陸舟繼續擔任ir的理事長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尤其是超空間理論完成之後,現在哪怕就是回溯歷史,也根本找不出來哪怕一個在物理學上的貢獻超越他的人。
而論學術界的威望的話,也從來沒有哪一個人創造過如此之多的奇跡!
毫不誇張的說,ir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物理學家心目中的聖地,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月球上的那台強子對撞機,另一半的原因便是因為陸舟本人!
他就像一面旗幟一樣。
他的食指指向何方,何方便是未來!
而現在他居然要離開?!
所有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一號會議廳之外是一片嘩然,會議廳之內也是一樣。
看著鞠躬之後轉身離場的陸舟,坐在前幾排的不少臉上寫滿驚詫的人都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想衝到台上去挽留那個走向幕後的身影。
哪怕多待一屆!
哪怕只是幾個月也好,至少給他們一點準備的時間!
超空間理論之後還有太多關於超空間的奧秘沒有探索,還有那個額外維上的虛空,是否存在偉大的意志隨意操縱著宇宙還是一個未知的猜想……
他為物理學界推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但也將門背後的問題一股腦地扔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哪怕他已經決定要走,在場的物理學家們也希望他能多待一會兒……
看著一片混亂的會場,惠特爾教授面無表情,心中卻像是恰了檸檬一樣,心情不太美好。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作為一個世界級的科研機構,是華國強勢崛起的國力、以及ir和月面強子對撞機這些學術資源,共同成就了如今陸舟在物理學界的地位,卻沒想到陸舟的個人威望居然已經超過了ir本身。
當初布魯克海文國家實驗室,乃至整個北美研究機構都宣布退出ir的時候,都沒有出現過如此情況,更沒有人去挽留。
而現在,那個男人不過是宣布辭去了ir理事會的職務而已,就引發了如此激烈的反響。
意識到這一點的惠特爾教授,心中不禁有些消沉。
一方面是因為嫉妒。
一方面是沮喪……
這時候,坐在他旁邊的英國代表費南多教授,忽然用說夢話似的聲音,絮絮叨叨地說道。
“簡直不可思議……我的朋友,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人嗎?”
注意到費南多教授看向了自己,惠特爾教授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
“……哪種人?”
“完全不貪慕權力,並視之如無物……的那種人。”
費南多看向了惠特爾教授,嘿嘿一笑之後,用怪異的口吻說道,“事實上站在了ir理事長的位置上,就等於是站在了物理學界學術權威的巔峰。如果是我,不到七十歲,誰也別想讓我將凳子讓出來!”
“也許有吧……對於那些眼裡只有學問的‘聖人’來說。 ”
聳了聳肩膀,不怎麽想繼續這個話題的惠特爾教授,將略帶陰霾的目光投向了台上,盯著那轉身離開的背影,心中詛咒著他摔一跤、或者消失的快點。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當那道身影真的消失在幕布之後的一瞬間,一種奇怪的感覺忽然席卷了他的大腦。
而也就在短暫的一瞬間,他忽然之間明白了些什麽。
“……不到七十歲,誰也別想讓我將凳子讓出來……原來如此。”
嘴裡輕輕念著,他那渾濁的瞳孔漸漸爬上了一絲震撼。
原來如此!
他總算是明白了,那個男人離開的真正原因!
幾乎是可以預見的,擁有著物理學界最頂尖的硬件軟件資源,往後的ir勢必會成為學術界權力紛爭的焦點。
無論坐在理事長位置上的是誰,都必定不會舍得將手中的權力相讓與人。
然而,那個男人,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不只是用自己做出了表率,更是為這至高無上的權力加上了一道枷鎖。
連陸教授都隻坐了一屆理事長。
誰又有那個資格,在這凳子上多留一天?
往後的ir,不管陷入怎樣的漩渦之中,至少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那便是理事長的任期,被限制在了兩年。
望著那空無一人的講台,惠特爾教授的心中忽然有些悵然若失,有些不是滋味兒地合上了那疲憊的眼簾。
眼裡只有學問……嗎?
顯然並不是這樣……
不是因為不在乎才離開。
而是正因為比任何人都在乎,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走得這麽灑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