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完血,蕭綃依舊活蹦亂跳的,托展醫生的福,她現在已經不怎麼怕抽血了。
“每次抽血你都給我糖吃,我竟然有一種抽血也挺開心的錯覺。”蕭綃想著一會兒要說的事,便絞盡腦汁地拍展令君馬屁。
“很正常,這說明巴浦洛夫高級神經學的理論是正確的。”展令君帶著她七拐八拐,醫院附近停車緊張,他把車停在了稍遠的地方,需要穿過一片街心公園。
“巴浦洛夫……”蕭綃有些卡殼,為了跟上男神的思維,快速拿出手機搜索一下,而後收起手機裝作很懂的樣子,“哦,那你給我吃糖是為了建立新的條件反射?”喂糖竟然也是一種治療手段,蕭綃有些失落,還以為展先生是單純的哄她,暗搓搓高興了好久。
“倒不是治療,只是一種訓練。”展令君抬抬下巴,示意蕭綃往那邊草坪看。
“毛毛,握手。”一對小夫妻正跟自家的金毛犬玩耍。
乖乖的大狗坐下來,伸出一隻爪給握,握了之後,主人立時拿出一顆小零食獎勵給它。
“汪汪!”
“我……”蕭綃差點罵出髒話來,拿拳頭抵了一下展令君的肩膀,“你這是,把我當狗練啊?”
展令君眼中泛起笑意,竟是默認了。
蕭綃看他笑,自己也被氣樂了,忍不住又打他一下,“你給我練的是什麼,抽血就開心的條件反射?”長此以往,她會不會變成個抖M,熱愛抽血,不扎針渾身難受,沒檢查的日子得去獻血以滿足自己的需求……
“不是,”展令君整了整被蕭綃打出小凹坑的襯衫,十分嚴謹地說,“是建立,跟我說話就開心的條件反射。”
“轟——”蕭綃覺得有什麼東西從頭頂沖了出去,飛上高空,炸成了煙花,整個人愣在原地不會動了。
而始作俑者展令君,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會給人造成多大的衝擊,轉身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因為這小小的插曲,蕭綃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把要說的正事都給忘了。她控制不住地揣摩展醫生那句話背後的意圖,是開玩笑,還是撩騷,亦或者是在暗示什麼?
等車開到目的地的時候,蕭綃已經把他倆的孩子叫什麼名字都想好了。
“下午出檢查結果,我跟你一起去取,”展令君解開門鎖,示意蕭綃下車,“你最近狀態很好,我猜這次可以減藥量了。”
蕭綃已經減過一次藥了,每日的藥量從十顆變成了五顆。
“不能吧,五顆才吃了兩個月。”蕭綃有些沒底,她當然是希望快些減量的,因為展令君說過,減到兩顆以下,她的臉就能恢復了。
展令君不說話,神秘一笑,鎖上車門揚塵而去。
蕭綃看著那銀色的車屁股漸行漸遠,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最近展令君的笑容似乎多了些。
“呀!忘了正事了!”蕭綃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自己沒說複賽的事,禁不住念叨一句“美色誤國”。
還真被展令君說中了,這次檢查的結果很不錯,抗核抗體從1:540下降到了1:324。
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李國棟也很高興。處在這個科室,很少體會到外科那種完全治癒病人的成就感,每一個人病人的治療都是複雜而漫長的。而治療這種進步飛快、有停藥希望的孩子,就像栽一棵小白楊,沒兩年就變成參天大樹,是很有成就感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減藥量了?”蕭綃偷偷回頭,沖展令君眨眨眼。
展令君沒理她,正低頭錄入新的檢查結果。通常狼瘡病人是不會尋求康復治療的,蕭綃是他第一個跟進的對象,沒有參照物,便要保持即時跟進。
“減!”李國棟很是豪邁地說,開了新的處方,讓蕭綃把激素藥量減到三片,“不過你這補體還是有點低啊,羥氯喹要多吃一片,另外別忘了補鈣。”
羥氯喹是輔助藥,非激素,多吃一片也沒什麼,蕭綃爽快地應下來,欣喜不已地要請展令君吃大餐。
“才減到三片而已……”展令君看著滿桌的菜,不贊同地皺起眉頭。
“三片都出現了,兩片還會遠嗎?停藥還會遠嗎?”蕭綃捧住自己的大臉,“我的臉,就要恢復啦!”
展令君好心地沒有戳破她膨脹的泡泡,只是伸手把她面前的獅子頭端走,換了一碟蒸蘿蔔絲。
“今天抽了那麼多血,不讓我補補嗎?”蕭綃扁扁嘴,委屈巴拉地嚼著蘿蔔。
“你想補到臉上去就儘管吃。”展令君把烤乳鴿也拿走,只給她吃青菜豆腐。
蕭綃看著被展令君搶走大半的菜肴,苦哈哈地想,自己要是嫁給他,是不是每天都要過這種吃不飽的日子?簡直就是被丈夫虐待的小白菜!更慘的是,這人並不是她的丈夫,她連個被婚內虐待的機會都沒有!沒有!
展令君看著蕭綃臉上精彩紛呈的表情變化,有些哭笑不得,感慨藝術家的內心果然豐富,撕下一隻乳鴿腿遞給她,“吃一點沒有脂肪的肉,還是可以的。”
“嗷!”蕭綃立時把剛剛腦補出的一出虐心大戲拋到腦後,接過鴿子腿啃了一口,美味讓她終於想起了正事,“對了,設計師大賽的複賽流程出來了。”
將複賽要講解作品並且錄影的事說一遍,蕭綃表示,如果展令君不願意讓員工露面,她可以跟組委會商量將人臉打上馬賽克。
“雖然複賽不會在電視上直播,但如果我進了半決賽,這段VCR是要在電視上播放的。”蕭綃毫無隱瞞地實話實說,私心裡她當然是希望用原圖的,畢竟她的設計是量身定制,不僅跟身材有關,跟臉型和頸長也有關。馬賽克糊住臉,真正的效果就難以展現出來。
“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要打碼?”展令君把剩下的乳鴿啃完,留下一個完整的鳥骨架,重新擺成上桌時的模樣。
“咦?”沒想到展令君竟然是這樣想的,蕭綃一直以為他們是想要低調的。
“不過,不要提桑榆的名字。”展令君正色道。
桑榆會所,說到底還是個私密性比較強的高級會所,上電視可以宣傳一下員工的形象,懂的人自然會懂,但再多的就不能要了。必須保證,在顧客打通桑榆預約電話的時候,周圍的人不知道他是要去健身館還是康復中心。
得到了展令君的首肯,蕭綃落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開始專心準備複賽。
首先要解決的是個人形象問題。因為藥量的減少,一個星期過後,蕭綃明顯感覺到臉沒有那種鼓脹的疼痛感了,眼底下因為臉頰腫起而造成的皺褶也跟著消失。
宋唐教了蕭綃一套臉部排水的手法,讓她每天早上起來做一遍。
“我覺得你該換個髮型。”很少說話的心理諮詢師莫晶晶,穿著蕭綃設計的那套知性套裙,溫溫柔柔地提議。從心理學角度講,視覺錯覺會給人心裡錯覺,髮型的遮擋還是很重要的。
“對,我是該剪頭髮了。”蕭綃甩甩頭。
“桑榆就能剪啊,”宋唐開口,眾人紛紛用奇異的目光看向他,“怎麼了,我女朋友就是在這兒剪的。”
蕭綃詢問地看向李萌,李萌哈哈笑,“別聽他的,他那是摳門不想給女朋友花錢,當心他把你剃禿了。”這兒的理髮室是給頭上有傷的客戶剃頭用的,工具是簡單粗暴的電推子。
蕭綃抽了抽嘴角,有點同情宋唐的女朋友。比起不讓她吃肉的展先生,宋唐這種剃禿頭的似乎更殘忍。
最終,還是靠譜的梁靖瑤拉著蕭綃找了一名超高級美髮師,這位據說是給明星剪頭髮的,剪個劉海都要八百塊。
“這麼貴啊!”蕭綃聽了價錢,便開始打退堂鼓。
“一分價錢一分貨,不好看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梁靖瑤連拉帶拽地把人按在了椅子上,不多時,一名穿著露臍裝、緊身褲、帶著唇環的妖男扭著屁股走了過來。
蕭綃驚恐地上下看看,這人瞧著好像大學宿舍樓下十五塊錢剪一次的Kevin老師,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想要什麼效果?”妖男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梳子,翹著蘭花指在蕭綃頭上比劃。
“我就是,想把這大臉遮起來,要不燙個彎……”蕭綃話沒說完,髮型師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示意她別說了。
“把臉遮起來,我已經知道了,其他的還請聽我的。”妖男邪魅一笑,讓小工先給蕭綃洗頭。
剪短臉頰兩側的頭髮,大杠熱燙一個內扣,其他頭髮按照一個頗為奇異的層次修剪,自頜骨以下燙彎。
通常Kevin老師那個層次的,都要從顴骨那個高度開始燙,那對於普通臉型來說還可以,但對於蕭綃這樣腮側肥腫、蘋果肌凸出的人就會適得其反,會顯得臉越發的大。這一點蕭綃早就發現了,但每次跟美髮師說,那些Kevin老師都不屑一顧,表示他們才是專業的。
蕭綃還是第一次遇到願意從頜骨高度開始燙的,頓時安心了不少,而且這燙的技術非常高超,竟然能讓頭髮蓬鬆而不散。
看著鏡子裡臉瞬間變小的自己,蕭綃雙眼發光,“這個好棒啊!”
“還沒完。”妖男再次搖搖手指,放開蕭綃頭頂的夾子,兩縷像觸鬚一樣的頭髮帶著自然捲曲的弧度垂下來,擋住了過於突出的蘋果肌,讓蕭綃產生了一種恢復容貌的錯覺。
第二天就是複賽,秦亞楠站在候場區跟周倩說活。
周倩也進了複賽,他們學校的服裝設計專業,在全國是排名第一的,每年招收的學生很少,也正因如此,從那裡出來的大都實力雄厚。秦亞楠是個愛說話的,後場這麼一會兒就已經把同學給找齊了,除了周倩,還有一名男生也進了決賽。
“咱們班就屬你和蕭綃混得最好。”周倩興高采烈地誇著她。
秦亞楠有些得意,但還是知道收斂的,笑著問那名男生,“你現在在哪裡?”
“寶拉中國分部。”那名男生淡淡地說著,亮了一下自己襯衫上的寶拉標誌。
寶拉是世界大牌,而且歷史比LY要悠久得多。
兩人聽到這個,有些吃驚,要知道,寶拉這種大牌,一般是不開海外設計分部的,“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進駐,還沒有公佈,”那男生很是驕傲,指了指不遠處同樣穿著寶拉襯衫、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那是我們的高設姚星洲,他可是拿過國際獎項的,你們可要當心了。”
見周倩和秦亞楠臉色發白,男生適可而止,又問起了別的:“班花呢?她進複賽了嗎?”
聽到班花這個稱謂,周倩和秦亞楠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幸災樂禍,“進了,她現在比以前更漂亮了,一會兒可別嚇到你。”
“你們來這麼早啊。”蕭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三人齊齊看過去,周倩的臉頓時扭曲了。
大開大合的卷髮染成了金棕色,恰好將肥大的臉頰遮住,精緻的妝容將整個臉部的重點吸引到了睫毛彎彎的眼睛上。連續三個月早睡早起的皮膚白皙嫩滑,對比其他習慣熬夜設計師的青眼窩,蕭綃看起來簡直容光煥發,竟一點都不醜了。
***小劇場***
《建立“一跟我說話就開心的條件反射”有什麼用篇》
君君:當然有用,人一開心就會說肯定句
蕭綃:比如?
君君:吃大餐吧
蕭綃:好呀,好呀~\(≧▽≦)/~
君君:沖季卡吧
蕭綃:好呀,好呀~\(≧▽≦)/~
君君:嫁給我吧
蕭綃:好呀,好呀~\(≧▽≦)/~
君君:看,有用吧?
蕭綃:(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