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料可以長期供應,蕭綃就沒有多拿,只拿了做手工花需要的材料,另外定了一盒金粉。
雖然不能提供定制印染,但寶拉帶了微型壓花滾筒機,可以做暗紋和金粉壓花。蕭綃在金粉和碎鑽之間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金粉。
可供選擇的東西太少,這些材料其實根本做不出真正意義上的高級定制,只能做個形出來。但就算大家都是形似而神非,她也要儘量做得高級一點。假碎鑽做出來的效果可能會顯得廉價,還不如常用的壓花工藝,只要把壓紋設計得好看了,也能像模像樣。
出了石頭屋,就見眉馨已經等在了外面,兩人互相點頭致意。
眉馨今天穿著一件改良漢服,闊腿窄袖,長髮用一根木簪挽起來,看起來像一名傳統匠人。
蕭綃是挺佩服眉馨的,捨棄井上御那樣國際大牌公司的工作,回國做市場還不成熟的復古裝,且堅持只做一種風格的衣服。
助手袁紅霞幫蕭綃把東西抱回木屋,木屋裡有全套的製作工具。蕭綃展開紅色軟布,圍到人臺上,看了一下大致形狀,用大頭針將布固定在上面,轉身去案桌上製版。
“石頭屋裡有製版師。”袁紅霞見蕭綃拿出硬紙板,有些不解,通常設計師是不會自己製版的,都是畫好比例圖交給製版師來做,現在時間這麼緊張,蕭綃還自己製版,實在是浪費時間。
“我喜歡自己做。”蕭綃糊弄了一句,就繼續低頭畫線了。她不能把帶尺寸的圖交出去,那樣藏在暗處的人就會發現她改了數據,到時候還指不定會出什麼么蛾子。好在她跟楊笑坐得近,空閒的時候會幫楊笑幹點活,製版的手藝一直沒落下。
“那我做什麼?”袁紅霞空手坐在一邊。
蕭綃看看她,“你會做絹花嗎?”說罷,蕭綃提筆在紙上畫出了五種大小不一的蓮花,形狀進行了些許的變形,比普通的蓮花要抽象一點,但還能看出是蓮花。
“我試試,”袁紅霞拿了細鐵絲來,照著圖案捏了個形,“這樣行嗎?”
蕭綃從紙板中抬起頭,仔細看了看那鐵絲的形狀,“可以,這裡再往下壓一點,另外花瓣不要這麼多。”助手竟然有一雙巧手,這讓蕭綃很是驚喜,原本打算做少一點花的,現在可以考慮做得更好看一些了。
最大號的蓮花要十朵,最小的要五十朵,這樣一路排布下來,宛如九天銀河上星辰墜落。
蕭綃裁了一段紅色雪紡,自己先疊了一朵花給助手做示範,這種花做起來很費工夫,蕭綃要求得又高,大概二十分鐘才能做出一朵來。
接下來的幾天,袁紅霞就只剩下做花了,這一做就是五天。
五天之後,蕭綃的裙子已經基本定型。紅色的布料上用金粉壓制了蓮花瓣的紋路作為主體,上半身用較硬的金色布料定型,做了一個單袖的設計,左臂有長長的衣袖,右臂卻是露肩無袖的。修身的內裙一路收窄,到接近膝彎處漸漸放開,變成拖地一米的裙擺。
“這衣服真好看。”袁紅霞看著人臺上成型的內層裙,
半紅半金,聽起來很俗氣,但因為漸變的色彩和巧妙的排布設計,竟有一種鳳袍加身的霸氣感。
“鳳袍?”蕭綃端著下巴看那件衣服,不加外層軟紗,還真有點像鳳袍,不由得笑起來,“這可不是鳳袍,你知道紅樓夢裡王熙鳳常穿的那種衣服嗎?‘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就是要王熙鳳出場的那種感覺,豔壓群芳,舍我其誰。”
一百五十朵蓮花,已經基本上做好了,蕭綃要拿去縫紉間做最後的加工定型。
“我拿過去吧。”袁紅霞主動要求承擔這項任務,昏天黑地地做了這麼多天,她也想要享受一下勞動成果。
蕭綃看著她滿是輕鬆的笑臉,便把盛滿花的袋子交給她,自己轉身繼續剪裁外層紗裙。這金色歐根紗是要罩在裙子外面的,就像火焰那耀眼的邊緣。
“嘭!”突然一聲巨響,室內的燈突全滅了,太陽已經落山的木屋裡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電了?蕭綃站在原地沒有動,慢慢摸索抽屜裡的手電筒。這種村莊模式的度假村裡,一般都會配備一些老物件。
“啪!”手電筒亮起來,恰好照在門口站著的人臉上,那是一個黑臉的矮個男人。
“啊——”蕭綃嚇了一跳,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
門口的人也被嚇住了,差點摔倒,“我是節目組的場務,別怕別怕!”那人說著,也打開了一隻手電筒。
蕭綃戒備地看著對方,這人突然出現在這裡,不敲門也不打光,如果她沒有發現,這人準備做什麼?“我這裡不需要幫助,麻煩你先出去。”
那場務有些訕訕,說了句“別擔心一會兒就來電”之類的話,就退了出去。蕭綃快速移到門邊,把門反鎖上。
一個人呆在黑暗裡免不了會神經緊張,蕭綃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想給梁靖瑤打個電話。
“怎麼了?”低沉悅耳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
蕭綃愣了一下,“令君哥?怎麼是你接的?”
展令君有些無語,“你打我的手機,難道是想找我母親嗎?”
蕭綃長大了嘴巴,自己竟然撥成了展令君的號碼!“沒,沒事,度假村突然停電了,剛才有個不認識的男人突然闖進來……”
“把門鎖好,別怕,”展令君的聲音,有著奇異的安撫功效,瞬間讓蕭綃鎮定下來,“電話保持著,等來電了再掛。”
之後,展令君就沒再說話,似乎在忙別的,聽筒中傳來了鍵盤的敲擊聲,伴隨著淺淺的呼吸。蕭綃故意安靜下來,聽著他的呼吸聲,仿佛展令君就在身邊,無比安心。
“供電公司沒有給那片區域斷電,是度假村自己的問題,”過了許久,展令君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看護好你的作品。”
蕭綃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低聲應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屋內的燈終於亮了,蕭綃快步走到人台前,拿起防塵罩把半成品罩了起來。
“呀——”也不知幾號房裡,傳出了一聲尖,蕭綃開門去看,發現尖叫聲的來源是四號房,那個同樣選了影后作為模特的設計師。
節目組趕過去,發現她人臺上的裙子被剪了一刀,長長的衣擺在中間斷開,參差不齊,醜陋不堪。
蕭綃把她看到一個陌生男子的事情反應給了節目組,節目組立刻把所有的場務找來讓她確認,並沒有找到相似的臉,不由得一陣後怕。
“蕭綃,出事了!”正說著,袁紅霞哭著跑過來,手裡拿著一朵沾滿了膠的絹花,“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燈亮了之後,這些花就都在膠桶裡了。”
都在膠桶裡……蕭綃眼前一黑,快步往石頭房裡跑。一百五十朵花,整整五天的心血,全都泡湯了。那些膠是裝在膠槍裡貼鑽、貼花用的,非常結實,無法清洗。如今盛膠的桶口敞開著,鮮豔的雪紡花有的浸在膠水中,有的被撈了出來變成扁扁的膠坨。
這是救不回來了。
蕭綃看著滿地殘花手腳發涼,她現在也想如四號那樣尖叫。
“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把花就放在這個桌上……”袁紅霞還在哭哭啼啼地訴說。
蕭綃轉頭盯著她,直看得她越哭越厲害,這才收回目光,看向跟著來處理的節目組負責人和裁判,“現在明顯是有人搗鬼,但節目組有很大一部分責任,這你們承不承認?”
“是,我們有責任……”負責人滿頭大汗。
“這是國家級比賽,不是真人秀,我的配件被毀了,組委會要給我補償!”蕭綃暗暗告誡自己不能軟弱,這個時候必須強硬。
“你要什麼補償?”裁判皺眉,如果要延時的話是決對不可能的,因為遭受損失的只有兩位設計師。
“第一,徹查搗鬼的人,在決賽現場必須給我和四號一個交代;第二,給我提供新的布料,我要補救作品。”蕭綃撿起地上的膠坨,強勢地塞到裁判手裡。
“這沒問題。”裁判松了口氣,答應了讓蕭綃重新挑選一塊布料。
蕭綃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在布料架前徘徊片刻,拿起了金色點藍的綢緞,又從輔料裡要了一盒的羽毛。
紅蓮業火做不成,索性做個鳳袍。
“你弄壞了我的紅蓮,我也不要你賠償,接下來跟我一起做鳳凰尾,做不好不許睡覺!”蕭綃冷聲對袁紅霞說。
袁紅霞瑟縮了一下,委屈地點頭。
蕭綃也不想做壞人,但這件事太蹊蹺,石頭房裡沒有別人,一直拿著花的袁紅霞才是最大的嫌疑人。弄壞了別人的東西就要賠償,這是幼稚園就該懂的道理。
來電之後,木屋裡有攝像頭監控,就不怕別人動手腳了。點藍的布剪成鳳凰翎的形狀,將裝飾羽毛一片一片地貼上去。蕭綃帶著袁紅霞貼了一根鳳凰翎,時間就已經過了淩晨,習慣早睡的她開始哈欠連天。
但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她必須把這些做出來,只能咬牙熬夜。
過了兩點,手指的關節和膝蓋都開始發疼,蕭綃頓時害怕了,怕這是狼瘡活動,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的臉腫得好厲害。”袁紅霞看著蕭綃發紅的臉,有些驚慌。
蕭綃摸了摸發燙的臉,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了。比賽再重要,也沒有命值錢,“跟你說個秘密,我其實有很嚴重病,不能熬夜,但這次大賽對我太重要了……”
袁紅霞看著她,慢慢紅了眼睛,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嘴唇不停地顫抖。
“沒事,我不怪你,早點睡吧,明天再做。”蕭綃歎了口氣,轉身去睡了。比賽也是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清晨,蕭綃在鬧鐘聲裡爬起來,就看到了桌上整整齊齊的五根鳳凰翎。
***小劇場***
蕭綃:你的呼吸聲,讓我感到無比安全
君君:是麼,那我要練習打呼嚕了
蕭綃:打呼嚕幹什麼?
君君:這樣你以後睡覺也會覺得安全
蕭綃:誰,誰要給你一起睡覺啊!湊牛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