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宮殿,懸浮在祭冷雪湖上空,流光暈染,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聖潔氣息。相反,這座通體瑩白的宮闕,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邪性。
這哪是什麽天宮,根本就是一座魔闕。
“你們親眼看到這座玉白宮闕從天而降?”
唐風皺眉,這樣一座充滿了魔性的宮闕,再怎麽看也不像是從天宇聖境墜落而出的。
夜殤搖了搖頭,道:“我們聽到響聲趕來湖邊時,這座宮闕已經高懸空中了,不過我們想啊,這樣一座神秘天宮,也隻可能是從天穹墜落才對。”
“為什麽只能從天下墜,而不能……從地下升起呢?”
唐風眸光深沉,凝視著乾淨清澈的湖面。
這一刻,他對祭冷雪湖愈發好奇起來,究竟是怎樣一個地方,不僅能蘊養出魂殤火,更能長出一座永不墜落的魔宮。
不過,他也很清楚好奇心害死貓,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探出一絲神識,想要查看一下魔宮內部。
不過,這縷神識才剛一靠近宮闕,就好像驚醒了一頭沉睡的猛獸,神秘宮闕劇烈震動,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那是什麽……”
唐風震驚,在無法抵擋那股吸引力,被一點點吸引進魔宮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道身影。
一個男人身著黑紅鐵甲,濃密的黑發狂亂舞動,一雙手掌握成鐵拳,似乎可以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這個男人,就這麽背對著唐風,靜默站立,卻猶如一座太古魔嶽,令人喘不過氣。
轟。
宮闕猛地一震,那股莫名的吸扯力變得更大了,瞬間將唐風給吸進了宮殿之中。
砰。
唐風轟然撞在宮闕牆壁之上,哪怕他肉身可折神兵,也沒有能夠損毀牆壁分毫,反而是他自己,差點落得個骨斷筋折。
“咳咳……”
唐風撐著牆壁勉力站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警惕地戒備著周圍。
不過,他的警惕似乎略有多余,因為宮殿之中,並無其他生靈,唯有一灘又一灘未曾徹底乾涸的血液,顯得觸目驚心。
“這些血液……”
唐風心生警兆,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頭皮都微微發麻。
他曾登上過幽冥船,船體上也有無數大能精血,能夠斬滅源境高手。如今,他無限接近源境,可以確定,這些血液比起幽冥船上的大能精血,更要恐怖百倍。
“是他麽?”
唐風腦海中浮現出被吸進宮殿前看到的那個人影,覺得那個人的氣息,與這一灘灘血液的恐怖能夠相對應。
可是,當他抬頭望去,卻又並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
“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唐風盤膝而坐,在他探查這座魔闕之前,他必須將調養好傷勢,隨時將狀態保持在巔峰。
半日之後,唐風終於長身而起,雙目之中神光爍爍。
宮闕構架並不複雜,一共三層,雕欄玉砌,唐風很快便查完了第一層,除了那一灘灘血液之外,再無其他。
“希望第二層或第三層中,有離開這座宮闕的方法。”
唐風暗自企盼,宮殿大門緊鎖,就算是他也無法強行推開,只能寄希望於空間法陣之類了。
不過,在很快的搜查完第二層樓閣後,他再次失望——並沒有空間法陣。
“只剩下第三層了……”
唐風皺眉,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去到第三層,因為那是最靠近那個身著黑紅鐵甲的男人的地方。
可是,他別無選擇。
噠,噠,噠……
偌大的宮殿,只剩下唐風的腳步聲在回響。唐風摸著扶手,一步一步走向第三層。
每踏出一步,他便覺得周圍的氣溫下降了一些。
直到他邁過最後一級台階,他身邊的溫度,已經降至冰點,他的鼻息,都成了白色霧氣,甚至就連虛空之中,也懸浮著一顆顆微不可見的冰珠。
哢哢哢。
突然,唐風背後響起鐵器摩擦的聲音,還有一聲略帶滄桑的歎息。
唐風渾身汗毛立起,脊背更是一片冰涼。
這座宮殿中,出現了第二個人?
脖子略有僵硬,唐風緩慢地轉過頭,入目所見,正是那一個宛如太古魔山的背影。
一身鐵甲,氣息崢嶸。
男人背對唐風,一雙手掌緊緊地握著玉質欄杆,心中似有無窮恨意。
啪。
男人拍碎欄杆,低頭長歎,那一聲聲歎息中,滿含無奈與悵惘。
“都錯了嗎,我們走的路,終歸還是錯的嗎?”
男人長嘯,黑發狂舞,三千發絲猶如三千龍蛇,卷動著排山倒海的恐怖氣息。
“一切都將走向終結,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男人仰天怒吼,引得宮殿劇烈震顫,一片又一片虛空因此塌陷。
很久之後,男人的情緒才有所平息。
隨後,他轉過了身子。
唐風,看到了男人的眸子,那一雙眸子,似乎洞穿了萬古歲月,逆轉了時間長河。
一眼,萬年!
男人的眸光中,有無數人族,身著鐵甲,手握兵戈,朝著天穹發出一聲聲怒吼。
他們的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烈火;他們的前方,是看不清面目的敵人。
殘陽如血,這無數人族,走向生命的黃昏。
不過,即便只剩下最後一滴血,他們也不曾放棄,不曾丟棄手中的長戈。
他們嘴裡唱著遠古的戰歌,也許並不動聽,但卻慷慨激昂,燃人熱血。
他們的眼神,堅毅如鐵,因為他們知道,在他們身後,有自己的所愛,有自己的牽絆,有自己……最想於紅塵中守護之人!
所以,他們,縱死不悔!!!
“戰友們,我們……真的錯了嗎?”
男人臉龐模糊,看不清真容,只是眼角有淚閃爍。
漸漸的,他的身體變得虛幻,最終化成煙雲,隨風消散。他的眸光,也瞬間潰散崩塌。那跨越萬年歲月的一個回望,隨著男人身形的消逝,也變成了最後的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