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偉和寒穎一前一後進了電梯,爭吵過後氣氛有點沉悶,兩人都想著一件事,那個軍官是寒引素的什麼人?
鄭偉恍惚有所頓悟,自己大概失去了他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東西:
「我是方振東。」
那個男人只這樣輕飄飄卻極有份量的一句話,把鄭偉一直以來的那點小驕傲徹底打散,在那個男人面前,他顯得那麼渺小卑微,甚至是猥瑣懦弱的。
他心裡忽然產生了巨大落差,有點適應不良,也頭一次真實感覺到,寒引素已經徹底離他遠去,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了。
寒穎也被嫉妒啃噬的異常難過,在她覺得終於打敗了寒引素的時候,才發現,寒引素又有了那麼體面的追求者,英俊高大,氣勢迫人,而且是個高級軍官,那樣被呵護著的寒引素,哪裡有半分她以為的悲慘落魄,根本就得意洋洋。
而自己......即使到了這份上,鄭偉這男人還恨不得甩了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就是一個跳樑小丑,折騰半天,依然連寒引素的衣角都比不上,更別提打敗她,簡直笑話。
那個男人怎麼會看上寒引素,寒穎惡毒的想著,一個失婚女人,一個淨身出戶一無所有的二手貨。
電梯叮一聲打開,鄭偉看都沒看她,率先邁步就走了出去,寒穎心裡一堵,跺跺腳氣哼哼的跟在後面,剛到了門前,還沒拿鑰匙,就聽見裡面有響動,兩人互相看了看,寒穎迅速躲在鄭偉身後,小聲說:
「不是有賊進來了吧,快打110。」
鄭偉掏出手機略一想,大白天的,下面巡邏保安都在,這個小區一向治安良好,根本不可能,又把手機放了回去,拿出鑰匙還沒插進鑰匙孔,門就開了。
鄭偉看到門裡頭的人嚇了一跳:
「媽,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
鄭母手裡拿著寒穎的睡衣,哼了一聲:
「我不來還不知道呢,這是誰的衣服,我可跟你說,當初你非要娶寒引素,媽不得已答應了,這一次,你要是再敢弄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回來,媽可不......」
鄭母的話沒說完,就看到鄭偉身後的寒穎,目光一利:
「你是誰?」
寒穎撥撥頭髮,甜甜的叫了聲:
「媽,我是寒穎。」
鄭母的雞皮疙瘩都被她叫了出來。當初鄭偉和寒引素婚結的匆促,根本連酒席都沒擺,就親戚朋友簡單吃了頓飯,因為寒引素說她娘家不來人,也不想大肆操辦,錢也的確緊,就湊乎了。
可是娘家父母始終都沒露面,鄭母心裡也挺彆扭的,猜疑沒準是寒引素怕自己爸媽上不了檯面,所以不讓來,後來才知道是後媽,也正因為清楚兒媳婦兒沒有娘家撐腰,鄭母才越來越過分。
比比周圍朋友的兒子兒媳婦兒,哪家不是兩邊長輩們賙濟著,就他家鄭偉倒霉,攤上這麼一個沒爹媽的,所以一聽說兒子離婚,心裡反而高興起來。
兒子是事業單位的公務員,又沒孩子累贅,找個好的,那還不可勁兒挑,她那裡都託人介紹了好幾個,就等著鄭偉回家定日子相親。
可自打除夕過了,鄭偉就沒露面,打電話也說忙沒時間,鄭母就納悶了,除了值一兩天班,事業單位都放假,他忙什麼,索性親自過來。
拿出備用鑰匙一開門,就嚇了一跳,雖然心裡一直不喜歡寒引素,可鄭母也知道,兒媳婦兒是個很勤快的女人,家裡什麼時候都是窗明几淨的,可現在......
鄭母掃了眼屋裡,地板大約不常擦,有些烏突突的,下雪以後也沒擦玻璃,一點點的印記留在上面,沙發上靠枕東一個西一個,茶几上都是亂七八糟的零食,飲料罐......
鄭母皺著眉脫了外衣,挽起胳膊就開始做衛生,收拾了客廳,一進房間就有些疑惑,要說兒子剛離婚,有女人的衣服也不奇怪,畢竟寒引素也不可能收拾的那麼幹淨,可......
鄭母挑起梳妝台椅子上搭的睡衣看了看,薄薄的輕紗,這穿上跟沒穿也沒啥區別,而且是大紅的顏色,寒引素的喜好,鄭母算很瞭解,她不喜歡這些鮮豔的顏色,絕少有這種顏色的衣裳,她的衣服素淨的居多,偶爾一兩件,也絕不可能是這樣的式樣。
忽然想起兒子離婚的原因,難道是外頭的女人,鄭母這裡正疑惑,就聽見外頭有響動,拿著衣服出來開門,根本沒想到兒子給她這麼大個驚嚇。
鄭母挑剔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寒穎,穿著一件大紅的半大衣,一看就不是什麼太高級的貨 ,沒型沒款的,倒是比寒引素高一些,頭髮燙著大波浪披散下來,五官挺漂亮,可是就帶著那麼股子不安分的狐媚勁兒。
第一眼,鄭母就不喜歡寒穎,心說兒子這是什麼眼光,越挑越差,聽寒穎一聲媽叫出口,鄭母的臉色唰就黑了下來,冷淡直接的開口:
「這位小姐可別胡亂認親,我可當不起你媽。」
寒穎笑臉略僵,手偷偷從背後伸過去拽拽鄭偉,意思是讓鄭偉說話,鄭偉真不想理她,可是又好面子,怕寒穎和他媽鬧起來,鄰居看了笑話,遂皺著眉打圓場:
「媽,進去說,在門口站著像什麼話。」
鄭母哼一聲,把手裡的衣服一把摔在兒子身上:
「哪兒說也一樣,沒我點頭,誰也別想進鄭家的門。」
鄭偉和他媽直接進了裡面的房間說話,寒穎落在最後,啪一聲摔上門,坐在沙發上盯著那扇關的嚴嚴實實的門生悶氣,坐了一會兒,眼珠一轉站起來,悄悄走過去,耳朵貼在門上聽動靜。
不用她這樣也聽見鄭母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什麼?她是寒引素的妹妹?偉偉你瘋了,好容易甩了那女人,你怎麼又和她妹妹勾上了,是不是她纏著你,我告訴你,媽不同意,你必須給我娶個本市的媳婦兒回來,外地的不行。」
寒穎的火氣噌就躥了上來,啪一下推開門,鄭偉皺著眉看著她,鄭母看著寒穎,異常口冷:
「你姐姐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人了,你在這兒呆著不合適,姐夫小姨子讓人家知道戳脊樑骨,我們鄭家可丟不起這個臉,你趕緊搬走。」
寒穎心說想趕她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索性今兒都撩了底,也不用再躲著藏著了,想到此,寒穎反而笑了:
「媽,我懷孕了,三個多月了,找懂行的人看過了,說十之**是個兒子。」
鄭母傻在當場,看著寒穎臉色陰晴不定。
鄭偉煩不勝煩,索性不管了,隨她們折騰,拿出煙走到露台上去抽菸,腦子裡還不停想著寒引素和方振東的事情,彷彿一粒沙子鑽進心裡,膈應的別提多難受了。
再說寒引素這邊,屋子裡突然多了方振東這麼個大男人,彷彿什麼都不一樣了,即便他沉默寡言,很少說話,可是巨大的存在感,也絲毫不容忽視。
他周圍多少米的人都能被他強大的磁場波及,何況寒引素如今就處在正中心。中午兩人吃的很簡單,晚上卻比較豐盛。
寒引素成了半殘廢,自然不能做飯,方振東就成了臨時廚師,大概軍人都是萬能的,寒引素看著桌上的菜,心裡不由自主湧上這個念頭。
這個男人顯然不很擅長,餃子包的不錯,飯煮的卻一般,味道雖不算太好,但至少熟了,其實這已經令寒引素頗為意外。
這麼個男人,那雙大手估計平常都是握搶的吧,今天卻拿著菜刀在廚房裡切切弄弄,頗有些不搭調,可是卻緩和了些許他身上的冷硬,顯出幾分居家的隨意溫和,這個男人雖冷硬卻透著股子溫暖。
吃了飯,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寒引素根本無法忽略身邊的男人,即便他就筆直的坐在那邊,眼睛盯著電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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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引素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清清喉嚨開口:
「那個,你可以睡那邊的房間,裡面的被子都是新的。」
方振東側頭看了她一眼,點頭簡短的應了一聲,寒引素就停住了,不知道下面還該說什麼,看了看牆上的表,到了自己洗澡的時間,平常她都是這個點洗澡,然後上Q和慕楓聊天,或是玩會兒遊戲消遣。
可現在方振東在,她考慮是不是今天不洗算了,念頭剛一閃,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鬥爭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必須洗澡,她沒受傷的腳偷偷下地,剛碰到毛毛拖鞋,方振東就轉過頭來盯著她。
寒引素臉一紅,磕磕巴巴的解釋:
「那個,那個,我想洗澡。」
方振東眉頭皺了皺,彷彿掂量著這件事是否可行,片刻後站起來下命令:
「等著。」
寒引素無語的看著他進到洗手間,接著就聽見嘩嘩的水聲,寒引素探頭探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裡面折騰什麼。
不過很快方振東就出來,非常自然的彎腰抱起她,對他總對自己抱來抱去,寒引素從一開始的超級不適應,到現在的處之泰然,經歷了一下午和半個晚上的努力,反正臉皮夠厚就成了,而且這個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拒絕。
即便如此,此時方振東抱著她向洗手間走,寒引素也嚇了一跳,臉紅得都發燙了,心裡急速轉了數個念頭,他不會是想幫她洗澡吧……
進了裡面,方振東把她放在馬桶蓋上,說了聲:
「有事叫我。」
轉身出去了,寒引素才長長鬆了口氣,摸摸滾燙的臉才發現自己想歪了,浴缸裡已經放了正好的溫水,騰騰而上的熱氣,燻蒸的她渾身發熱發燙。
寒引素小心的脫了衣服,翹著腳縮緊浴缸裡,舒服的哼唧兩聲,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一般……
大概樂極生悲是人生永恆的定律,寒引素擦乾了身上的水漬才發現,自己忘了拿換洗的衣服,只得單腿向那邊跳了兩下,想去拿架子上面的乾燥大浴巾,不料腳下一滑:
「啊......」
寒引素光裸著身子直直摔在地上,洗手間的門「啪」就開了,寒引素恨不得立時死了,瞳孔放大緊縮,映進方振東那張沒什麼表情的雕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