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上的蛇卵密密麻麻一片粘在一起,行止真人容色微動,葉甜也忍不住感慨:「這……這蛇什麼都沒做,就顧著產卵了吧?」感慨完畢,她突然醒悟過來,臉色微紅。
莊少衾關注的不一樣:「原來這條蛇母的?不知道長得美不美……」他眼角餘光瞟了一眼河蚌,和她胸前的波瀾壯闊,邪念剛起,已經被那條遊在前面的三眼蛇破碎了一地——看卵長得這副德性,這母蛇能好看得到哪去?
他臆淫了又臆淫,最後還覺得人獸太重口,不得不放棄。
諸人貼著山壁過去,前面那條三眼蛇還帶解說的:「別看卵這麼多,能運氣能孵化的少之又少哦!」它頗有些得意,「因為主人脫離六道太久了,缺少生氣,卵成形之後需要借氣,或者在人體內寄生。且同一個人很難重複借氣,所以這些卵都不能孵化成形的啦!」
容塵子目光微動:「借氣貧道倒曾聽說過,當時只當傳說,不想竟然當真存在。」
三眼蛇昂著頭:「哼,我們主人有著上古神獸的血脈,你們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它還沒得瑟完畢,河蚌已經開口:「上古神獸?」三眼蛇得意洋洋地冷哼一聲,這大河蚌已經樂得一蹦三丈,「嗷嗷,上古神獸蒸著好吃還炸著好吃?」
三眼蛇立刻緊緊閉上嘴巴,再也不吭氣兒了。那河蚌還追著它問:「難道要燉著吃?肯定不能吃刺生的,肉太老……喂喂,你別走呀,你看烤著吃怎麼樣?要不煎著吃?或者鹵著吃也行啊……」
從此以後,三眼蛇再也沒有提及過它主人引以為傲的血統……
前面隱隱傳來鐵鏈和翅膀振動的聲音,前面的三眼蛇停下來不肯再往前:「前面就了。」
它低聲道,又抬頭看河蚌。容塵子神色凝重,他伸手觸摸那條足有成人小腿粗的鐵鏈:「這經過秘術精煉的法器,看年代只怕至少漢代的東西。」
河蚌倒不懼,這時候她想起淳於臨了:「淳於臨你屬蝸牛的嗎?快過來!」
淳於臨扶著劉沁芳走過來,觀察了一下地形,他將劉沁芳放在鐵鏈沒入的山壁旁邊,聲音極低:「你且在這裡,莫亂走。」
劉沁芳微微點頭,手心裡已然全冷汗,她看向淳於臨,欲言又止。淳於臨又走回河蚌身邊,照例站在她身前。周圍不時可見漢白玉的圓柱,上刻浮雕,隻被塵泥覆蓋,看不真切。容塵子還沒開口,清玄、清素已經上前,用衣袖將一根圓柱擦拭乾淨。
容塵子端詳許久,神色凝重:「這傳說中的鳴蛇。」
這話一出,諸人心中多少有些沒底,鳴蛇只在《山海經》裡出現過,誰知道圖片和實物會有多大差別?容塵子也有些奇怪:「為什麼有的畫面內容刻了兩幅呢?」
鐵鏈盡頭隱隱傳來咆哮之音,諸人都開始戒備,容塵子不及細想,也開始安排:「行止真人、浴陽真人、少衾,你三人同我與這孽畜正面交鋒,玄兒、素兒,昊天、昊羽,你四人修為不佳,只需跟在其後,保管好法器,必要之時保護……海皇陛下,儘量為她爭取時間。小葉,你和玄兒他們一起,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葉甜等人應聲,容塵子沒有安排那個河蚌,她自己心裡有數。
大河蚌站在黑色的鐵索之下,她只覺得好玩:「嗷嗷,容塵子,大蛇可不止值三兩呀!」
容塵子嘴角抽搐,並不理會,她還在那兒陶醉:「鳴蛇哎,少說也值個三五斤肉吧!嗷嗷,到時候用神仙肉炒上古神獸,嗷嗷……」她口水滴到鐵鏈上,三眼蛇默默地遊在前面,它終於明白食物鏈的頂端到底站著怎樣可怕的生物……
順著鐵鏈往前走,空氣越來越熱,亮光越來越強,待行至中心,諸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只見眼前地勢深凹下去的地方燃燒著一團火焰,火焰的中心,一條蛇正盤成一團,這貨就像一個小山頭,背生四扇黑色羽翼。見到諸人,它半眯起眼睛,那雙眼睛大小如簸箕:「來者何人?」
它開口,竟然清亮的女聲。河蚌躲在淳於臨身後,離得遠遠的:「真鳴蛇!」
淳於臨不語,她自顧自開口:「鳴蛇性屬火,打起來之後你不要站在鐵索上。」她四處打量,「當初封印它的人肯定在地勢周圍建有火焰難及的死角,不然肯定死傷無數。」她不管正在與鳴蛇交談的容塵子眾人,一手帶著淳於臨就往躍至鐵鏈最高處,這下子不止她,淳於臨也看清了——整個山崖被開鑿成四角星形,邊角極窄。因著古陣法的保護,至今其形狀仍清晰可見。
河蚌在他耳邊細聲道:「五行方位中東屬木、西屬金、南火北水中屬土。待會如有危險,我們一起退回北角。鳴蛇居中,性屬火又忌水,那裡最安全。」她瞥了一眼站在鐵鏈旁邊的劉沁芳,半晌才極不情願地道,「你讓劉沁芳先站到北角吧。所有人都死了估計鳴蛇才會想到她。」
容塵子自然不會同河蚌爭搶,他將修為將莊少衾和自己安排在南角,這最危險的地方,如果中間無人,鳴蛇第一時間便會攻擊同自己術法屬性相近的地方。西方和東方也躺著都能中槍的地方,金、木皆易融於火。但木較之金更脆弱,所以葉甜、清玄、清玄、莊昊天、莊昊羽四人被安排在東角,行止、浴陽真人被安排在西角。最後才會北。
這樣的好處鳴蛇不可能一下子攻擊到所有角,不管它攻擊哪裡,別的角都有時間反應。壞處不在同一角……難以施救。以容塵子的安排也頗巧妙,俱都自己人各守一角。
鳴蛇冷眼旁觀諸人,它半點不驚慌:「補品來了,居然還有個正神和一個大妖,哈哈哈哈,今天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眾:=_=(河蚌,這你同類吧……)
還未感慨完畢,被鐵索重重緊鎖的鳴蛇振動雙翅,鳴聲磐磐:「獻上鮮血和靈魂,爾等將在吾翼之下重生。」
隨著它的鳴聲,山間隱有回音,壁間的蛇卵都在震動。容塵子一馬當先,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則游離在他與莊少衾之間。
河蚌許久突然竄到他身後,聲音很低:「我懷疑行止真人有問題,你應該將他們師兄弟安排在南角,只有處於危險之中他們才會盡力!」
容塵子神色不改:「也許他有苦衷,貧道不能因一時疑竇便陷他二人於險境之中。」
河蚌覺得這個人簡直古板、迂腐,不能交流。她喃喃道:「你這種人都不死,簡直沒有天理!」話落,鳴蛇噴了一股火焰過來,差點撩到她的長髮。她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浪,只得急急退回淳於臨身後。
淳於臨替她擋著前面的熱浪,她試了幾次,發現冰錐總不到鳴蛇身邊已自融化。她只能以凝冰術降低崖下溫度,讓其在人體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試了幾次,河蚌終於有些著急了:「長此下去,他們靈力消耗太快,會承受不住。」淳於臨仍未回答,她站在鐵索上,其餘鐵索俱已被烈焰燒得通紅,只有她這一條上仍結著薄冰。儘管她努力控制著溫度,容塵子等人額間還出了細汗。
這蛇皮與小蛇完全不在同一個厚度,幾乎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眾人與它纏鬥許久,最終也不過隻讓它噴了幾番火,毫毛也沒能砍掉它一根。
諸人面色越來越凝重,大河蚌自腰間掏出一枚大海螺,通體溫潤通透如玉。她輕輕吹響海螺,海水如細紋湧至巨蛇身邊,細紋翻滾,令陣中溫度驟降。河蚌瞬間凝出三支冰錐,各種紅珍珠兩顆,冰錐快如利箭,瞬間刺向陣中央的母蛇。
巨蛇一時托大,也未在意。隻噴出一口烈燃欲先將容塵子吃到嘴裡。不料冰錐近身,它突然大嚎一聲。蛇皮太過堅韌,冰錐入體不深。河蚌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握,冰錐砰然炸裂。三眼蛇怒吼一聲,瞬間噴出一口毒液,直襲河蚌。
河蚌用風傳術,帶著淳於臨輕飄飄地退到北角入口處。毒液到此就後繼無力,淳於臨揮動日月雙輪將其辟開。
巨蛇頸間的背上俱都流出一股細細的血泉,容塵子立刻抓緊時機,手中銀符祭出,莊少衾為他護法,嚴防巨蛇毒液。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對望一眼,也瞬間出了全力,祭出飛劍。
巨蛇長嚎一聲,它四翼一扇,壁間出現十數個人來,有漁夫,有獵戶,還有婦人,也不知被借了氣的蛇卵還寄生於人體的小蛇。
河蚌罵了一聲,忙拖了淳於臨:「先清小蛇!」
她手中冰錐頻出,淳於臨倒也擋在身前,不讓群蛇近身。冰錐頻頻炸開,陣間血肉殘肢散落一地。這巨蛇也有些智商,它很快便知道哪裡才對方薄弱的地方。當下就直接一口火噴向莊昊天等人。河蚌合身相撲,以水遁術將其帶出三丈有餘,堪堪避開火焰。
葉甜也未曾見過這般陣仗,她平時也自以為修為不凡,豈知此時根本不能近身。河蚌將幾個人再次遁至西角入口:「先進去。結陣防守。」
葉甜看了她一眼,終究沒有說話,領著四個師侄入了西角。
巨蛇此時一心要置河蚌於死地,冷不防又一口毒液噴過來,容塵子掐訣以符咒為結界將其擋下。河蚌不斷施術降溫,又要清理小蛇,就有些自顧不暇。正手忙腳亂中,葉甜從旁竄出,她畢竟紫心道長的高徒,抵擋小蛇爭取一下時間還可以做到的。
河蚌躲在她和淳於臨身後,壓力頓時減輕許多:「陣結好了?」葉甜也顧不上鬧脾氣:「好了,剩下的清玄他們可以。」
河蚌點點頭用水紋將三人都護住,再度吹響了海螺,三眼蛇憤怒地咆哮,噴出的毒液沾染上諸人的衣角,將衣袍融出大大小小的窟窿。莊少衾手臂上也被毒液濺到,他毫不猶豫地削去了一塊皮肉,又施了止血咒止血。
葉甜幾次三番想要衝過去,河蚌拉住她:「別去,你過去也隻累贅。」
一向衝動易怒的葉甜卻沒有生氣,她靜靜地攔在河蚌身前,咬牙擋住三眼蛇。冰錐入體,蛇血濺了她一頭一臉,她抿著唇毫不退縮。
陣中央母蛇終於也漸漸體力不支,火焰開始低弱了下去。河蚌海螺聲響,冰藍色的海水完全壓制了火焰,容塵子祭出一張金色的符咒,一團金色的火花爆裂開來,陣中的母蛇慘嚎一聲,一隻眼睛已然炸開,黑水四濺。它徹底動了怒,額間第三隻陰眼突然睜開。它的功底又豈那條三眼小蛇可比的,瞬間就震住了容塵子和莊少衾。葉甜大驚,河蚌於身後躍起,踩著她的肩膀借力跳到容塵子身後,她閉了閉眼凝心鎮氣,爾後突然睜開眼睛,同三眼蛇對視。
場面一時凝固,容塵子和莊少衾回過神來,就見那條母蛇直愣愣地望著河蚌,河蚌口不能言,只能微勾右手。容塵子瞬間反應過來,高聲道:「退回角落!」
所有人都按先前安排,退回東、南、西、北四角,河蚌望著這條母蛇,也苦不堪言。壓力鋪天蓋地而來,擠壓著魂識。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否則元神碎裂,就魂飛魄散的下場。
南角裡,莊少衾目光震驚:「這條鳴蛇怕也幾千年的靈物,她居然也有一拼之力。這個人到底誰?」
容塵子沒心思研究這個:「她居然想要修成異眼!」他再次掏出一張金色的符咒,面上已現蒼白之色,金色符咒對靈力消耗太大,他略微皺眉,仍舊祭出,強行催動。
符咒若一抹流光,直接注入三眼蛇受傷的眼眶裡。三眼蛇全身痙攣,痛得連聲音也吼叫不出。河蚌全身大汗淋漓,連護身的水紋也俱都散了開去。她靈力耗盡,好在外面有諸海族儲水,她借水遁回北角入口,緩緩退進去。
外面火焰光芒已弱,她喘著氣,汗如雨下,那母蛇的異眼雖未修成,卻也傷了她的魂識。
「格老子的!淳……」她語聲驟停,身後一柄雪亮的短刀從背心直透前胸,她低下頭,看到胸口露出一截帶血的刀尖。她緩緩回過身去,淳於臨不言不語,紅衣黑髮垂首而立,劉沁芳抽出短刀,再次捅入她胸口,血染過水色的衣襟,她神色狂喜。
「聽說你體內有一顆叫天水靈精的法寶,我很想要。」她淺淺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