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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夫婦兩的小院,竹寧趴在十六肩頭,不說話也不磨牙了。
十六背著她走了一會兒,忽然道:「其實,你也可以幸福。沒人能攔住你,你只是,走不出自己的心魔。」竹寧曾經說過的話像刻刀一樣在他心間刻下了磨滅不了的痕跡,他不會安慰人,只有翻出那些對他來說像經文,像信仰一樣的東西來安慰她。
他覺得,其實竹寧和他有時候都一樣,或者說人,在面對苦難的時候都一樣,無助迷茫又惶恐。但是人,也都會在苦難中學著變得更堅強。
「十六。」竹寧突然在十六的頸彎處蹭了蹭,「今天謝謝你。」還好有他能攔住她,竹寧默了默,再開口時聲音有幾分哽咽,「可是不報仇了,以後我又該去哪兒,要怎麼去找幸福。」
「我給你!」這三個字脫口而出,嚇呆了竹寧,也嚇呆了十六自己。他想了好一會兒,又接道,「我給你,磨牙……」
提到這個,竹寧拍了拍十六的肩,示意他把自己放下,然後摸出了錢袋,苦了一張臉:「以後連磨牙的東西都買不了了。」她從墓室裡帶出來的東西賣的錢已經用得差不多。
十六又老實道:「我給你挖墳。」
竹寧抬頭看十六,見他一臉認真,她心間一軟,張開雙臂將十六抱住:「還好挖出我的是你。」
十六臉一紅,胸腔裡的心臟像快要跳出來了一樣,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雙手放在竹寧的身後,不知道該不該抱上去。
天快亮了,十六背著竹寧又去了他們昨天離開的那個客棧,竹寧鬧騰了一晚上已是累極,趴在十六肩頭,啃著他的護肩睡著了。十六給了小二定金,正要上樓,忽然在樓梯上面幾階樓梯上看見了一雙印著太極陰陽魚的青靴,他抬頭一望,一個青衣道士正站在上面,面容肅靜。
竹寧在十六背上嚶嚀一聲,又咂巴了嘴:「唔,我要喝血……」十六背在身後的手一緊,嚥了口唾沫,流了一背的冷汗。
道士面無表情的走下來,與十六擦肩而過之時,他輕聲道:「人妖殊途,她不該在這裡。」
腳步聲漸遠,十六正舒了一口氣,忽然沒聽到竹寧磨牙的聲音了,他轉頭一看,驚駭的發現自己背的竟是一根木頭,而竹寧已經被青衣道士拽著衣領拖到了大街上。
旭日慢慢升起,越過東面的城牆,陽光一寸一寸慢慢照進城池裡,竹寧被道士拖拽在地上,不知為何竟沒有一點掙扎,還咂巴著嘴,睡得很香。
十六嚇得肝膽俱裂,大步追了出去,喊道:「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可奇怪的是不論他怎麼樣用力的追逐,青衣道士的背影始終與他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他怎樣也觸碰不到竹寧,把她拉不回來。
晨曦的陽光照射在竹寧的身上,陽光下的竹寧膚如白瓷,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黑瞳中映入陽光,璀璨得動人。十六不由頓住了腳步,見她眯起眼,輕聲呢喃:「陽春三月,真是好天氣。」
他知道,竹寧其實一直都很喜歡太陽。他也知道,瞭解心願的竹寧其實更應該去投胎,但是……
但是,他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