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是真疼!
宮縮帶來的陣痛讓人止不住的顫抖, 一次比一次厲害,整個小腹那一圈的腰部如同被錘子狠狠碾碎了一般, 太過密集,以至於都無法思考。
甚至恨不得即刻死去。
孔嫣疼到最後都說不出話來, 只知道哭。
由一開始的嚎啕大哭到後來的哼哼唧唧。
卻更讓人心疼。
「別哭別哭, 等會兒沒力氣了, 開了三指呢, 算快的了!」
產婆在一旁看的著急。
咋那麼嬌氣呢?
接生了這麼多年, 還是頭次碰到這麼能哭的!
剛才真是把她嚇死,那個吼的喲, 感覺房子都快被掀了。
多快呀,別人生孩子頭胎都是十幾個小時的, 她這麼快就開了三指, 恐怕天不亮就出來了。
難得遇到這麼爭氣的孩子!
宋清風被攔在屋子外, 耳朵緊緊湊到門上聽著裡面的動靜,手握成拳頭一臉焦急。
宋爸也在外面侯著, 安慰他:「別怕, 你媽當年生你很快的。」
宋清風絲毫沒有被安慰到, 眉頭依舊皺的緊緊的。
尤其是裡面孔嫣哭鬧聲音小了後更擔憂,還不如剛才那般。
至少心裡有個底。
……
孔嫣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生下來的, 感覺最後已經麻木了, 想著長痛不如短痛, 緩了幾口氣, 然後憋著一股勁使了大力氣。
又是一陣吃痛, 接著下面一空。
隨即耳邊嗡嗡響,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腦袋一歪,人直接睡了過去。
宋清風聽到裡面有人喊生了,雙腿一軟,扶著門喘口氣,然後不管不顧就往裡面衝。
迎面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眼睛忍不住一紅,抿了抿嘴,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宋媽懷裡的孩子,而是直接往炕上躺著的孔嫣快步走去。
產婆見他臉色蒼白,趕緊笑道:「沒事沒事,睡著了,生孩子可是個體力活。」
忍不住心裡感歎,大隊長家的媳婦可真有福氣,婆婆不錯,男人還知道疼人。
早知道當初就將她孫女嫁過來了。
宋清風咽了口口水,胡亂的點點頭,急促走上前,蹲下身,然後輕輕握住她的手。
孔嫣睡得很沉,面色有些蒼白,臉頰旁的碎發濕的一縷一縷。
手指那邊有些劃痕。
再一看,底下席子都是抓痕。
忍不住有些心疼,這次她真的是受了罪了。
孔嫣是第二天中午醒過來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輕輕一動就發現下面很疼,瞬間想起了昨晚的事。
又想哭了!
這簡直是她這輩子遭受過最痛的事!
太可怕了!
默默躺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家裡靜悄悄的。
該不會沒人吧?
莫名委屈上了心頭,她可是生了孩子,咋沒人照顧她呢?
對了,孩子呢?
這時候才想起來重點對象。
孔嫣偏過頭去看兩邊。
這才發現右邊正有一個小包裹,小傢伙被薄布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臉和手,很小,紅通通皺巴巴的,但睡得正香,小嘴還一動一動的。
說實話是真醜!
不過看著卻十分順眼。
孔嫣滿心的委屈與心酸在看到他時,瞬間被治癒了。
甚至覺得昨晚的痛還挺值得的。
「哇——」
小傢伙眼睛還沒睜開就突然放聲大哭。
小嘴一癟,然後張的老大。
幾乎與孔嫣哭的時候一模一樣。
孔嫣急了,想動,但又渾身乏力,只好出聲輕輕哄著,「咋了?不哭不哭,乖寶寶。」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宋媽急急走進來,嘴上直心疼道:「哎喲喲,我的寶貝孫子哎,是不是餓了呀?奶奶過來了。」
走近看到孔嫣醒了,眉開眼笑道:「醒了呀?先躺著,我來哄咱們家的鐵蛋。」
孔嫣見是宋媽,心裡鬆了口氣。
點點頭,看著她將孩子抱起來,摸摸下面的布,然後立馬轉身去換尿布。
宋媽笑著解釋說:「早上吃了一頓,恐怕是餓了。」
說著一臉驕傲道:「咱們家鐵蛋可能吃了,勁大的很,你睡著了不知道,嘴嘚吧嘚吧個不停,有福氣!」
孔嫣聽了,露出笑,驕傲得不得了。
可不是,她孩子嘛!
隨即臉一僵,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鐵蛋?」
宋媽「啊」了一聲,然後笑眯眯道:「你昨天睡過去了,不知道,是個男孩!」
看著孔嫣笑,「小名叫鐵蛋,爸取得,多好啊,一聽就知道好養活!」
「三根去給孩子記名字去了,等會兒應該就要回來了。」
孔嫣咬了咬唇,有些不確定的問:「那大名呢?」
應該有大名吧?
「大名?」
宋媽皺了皺眉頭,思考了半天,「好像叫啥花還是草來著,三根跟我說了,記不住!咋取這個名字呢?跟女孩子一樣!」
花?草?
孔嫣打死宋三根的念頭都有了!
她想了那麼多名字,要真記個花草,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宋媽仔細的給孩子換好尿布,然後抱到跟前,果然,眼睛都沒睜開就往她胸脯擠。
見樣子就知道是個能吃的。
中午時候,產婆過來了。
要給孔嫣按壓肚子。
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宋清風也在,抱著孩子哄。
大的哭,小的也在哭。
張著嘴放聲嚎,還很有節奏的一頓一頓。
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讓人又心疼又好笑。
孩子的大名不是啥花花草草,叫宋景雲,將孔嫣想的十幾張草稿全帶著,最後在路上選了個最順口比劃又最少的一個。
宋媽就是覺得不好,男孩子取啥雲的,這不是女孩子叫的嗎?
所以還是覺得鐵蛋好,多霸氣。
宋清風今天都沒去上工,下午就伺候著孔嫣擦拭身體,然後給孩子洗尿布。
坐月子不能洗澡,可這幾天天氣還是很熱,尤其是昨晚生孩子出了一身汗,總是感覺黏膩不舒服。
所以這事就落到了他頭上。
聽著產婆的話,最好扶著孕婦下來走一走,所以哪怕孔嫣不願意,還是抱著她下了炕走動幾步。
孔嫣生了兒子的事上午就傳出去了。
晚上吃了飯張蓓蓓就過來了,她是和江華一起來的。
以前因為葉雲的事,她連江華也怨上了幾分,後來見面也沒怎麼說話,久而久之,江華大概也察覺到了她的冷淡,慢慢關係就遠了。
不過等她後來冷靜下來想了想,又覺得其實也沒什麼,那個時候的葉雲固然討厭,但要真的將人送進牢,那她這一輩子就毀了,這時候坐牢比後世嚴重多了,她也沒那麼狠的心,且不說其他人也要受到牽連。
做人做事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想如何就如何,一切都按著自己的意願來。
她也是在慢慢相處中才明白這些道理。
張蓓蓓算是熟門熟路了,先是跑到炕上看睡熟的小猴子,兩隻小手蜷縮在臉頰旁,安安靜靜。
一邊看一邊樂,抬起頭看著孔嫣笑道:「好小啊。」
伸出自己的手對比一下,發現自己的手比他臉還大。
孔嫣抿嘴笑。
張蓓蓓回過頭,對江華隨意的擺擺手,不客氣的趕人道:「我要和孔嫣說說話,你先出去。」
江華手裡拎著東西,一動不動的站在屋子中間,聽了這話,有些如釋重負,對著孔嫣點點頭,將東西放到桌子上後就乖乖出去了。
兩人之間有種莫名的親密。
孔嫣看著江華的背影,直到人不見了才轉頭看向張蓓蓓,一臉曖昧。
「你?」
張蓓蓓有些羞澀的低下頭,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見孔嫣吃驚的張大嘴盯著她不放,更不好意思了,拍了她一下,「幹嘛?你還結婚生了娃呢!」
「我咋就不行了?」
「可是……」孔嫣說不出話來了。
江華比他們大多了,而且總是給人一副老前輩的樣子,就像父親一般的存在,談物件簡直沒法想。
口味還怪重的!
張蓓蓓不服氣的問她,「咋了?」
啥意思啊?
怎麼都感覺不是好話。
「沒啥,」孔嫣笑了笑,趕緊嘴上誇道:「覺得你挺有眼光的,想來想去,知青裡也就江華人最好了。」
張蓓蓓撅了噘嘴,驕傲的抬頭挺胸,「那當然了,我可是跟你學的,遇到好的就趕緊拿下,省的到時候後悔,不像周雪,那真是……」
孔嫣疑惑,「周雪怎麼了?」
感覺自己又錯過了什麼大新聞。
張蓓蓓一臉嫌棄的撇嘴,搖搖頭歎道:「這女人我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看著孔嫣道: 「以前葉雲不是談了個對象嗎?就是我們隊裡計工分的小王,因為她物件的緣故日子好過多了,還在我面前炫耀過幾回呢?我也懶得搭理她。」
「我以前瞧著那小王還挺不錯的,人踏踏實實,對葉雲也好,還擔心葉雲欺負人,哪知道……」
看著孔嫣難以啟齒道:「哪知道周雪竟然插足。」
孔嫣一臉懵逼的看著她,半天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明白後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不會吧?周雪不是最瞧不起鄉下人嗎?」
張蓓蓓冷笑,「是啊,成天還以為自己是城裡人呢,看誰都高高在上的,但自從和葉雲鬧掰後日子難過的不行,以前還有葉雲幫她,現在不給她找麻煩都不錯了,葉雲那性子你也知道,小心眼,嘴又臭,但真壞又壞不到哪兒去,成天拿著話刺她。」
「也不知周雪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將那小王給勾搭上了,被發現後鬧著要和葉雲斷了。」
「葉雲好像還挺喜歡小王的,也沒覺得不對勁,聽到隊裡的婦女傳才曉得,找人對峙,沒想到周雪竟然還承認了,氣的喲,昨天兩人打到半夜。」
看著孔嫣一臉唏噓,「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怕。」
孔嫣聽的無語,「這叫什麼事啊?」
半天都沒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也太那個了吧。」
這不是小三嗎?
而且葉雲以前對她是真不錯,後來弄成這樣也是她自找的,咋能做出這樣的事?
想了想猜測道:「周雪恐怕不是喜歡小王,而是想報複葉雲吧?」
張蓓蓓很是認真的點點頭,「就是這樣,她自己都說了,就是看不慣葉雲嘚瑟的樣子,想告訴她,她喜歡的東西和人,自己隨手可得,只是不想爭取罷了,別以後在她面前說這說那,煩人!」
「把葉雲都氣哭了。」
孔嫣張大嘴,被這人的無恥給驚到了。
張蓓蓓笑了笑,「我就是說給你聽聽,也別太在意,她們兩個,說句難聽的,就是狗咬狗,別上心,都不是好東西。」
孔嫣消化了這個消息,點點頭道:「我知道。」
不過,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聊了一會兒張蓓蓓就走了,走之前還了一部分錢,「我一時半會兒還不清,下次再給,好在我爸又開始工作了,應該也過不了多久就行了。」
然後偷偷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布包著的長條,直接塞到她手裡,「你拿著,我有次打豬草見到的,好好補一補,我聽說生孩子最傷身體了。」
怕孔嫣等會兒客氣,說完就匆匆忙忙跑了。
孔嫣見她一下子就不見了,覺得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破布碎片。
忍不住打開要看。
層層疊疊,包了好幾多破布。
啥好東西?弄得這麼嚴實!
等看清真面目時,頓時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竟是一根人參!
白白胖胖,有手大小,還拖著須。
這可是好東西!
也太捨得了吧?
孔嫣瞬間被感動的稀裡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