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未來的合夥人, 方杉和魏蘇慎的態度要稍微好上一些。
容嶽今天是開車來這裡, 現在雙腿發軟,連踩油門的力氣都沒有, 被兩人送上計程車後,虛弱地道了聲謝。
計程車司機看著黑暗中走出來三人,一人腳步虛浮, 不由多了些聯想,用儘量安撫的語氣問道:“先生,要不要去警察局?”
容嶽一個激靈, 面色鐵青道:“我沒有被強迫。”
每說一個字都要頓上一下。
司機訕訕笑了一聲, 只當他是好面子,遂也不再提。
容岳回家時已經很晚,看到燈亮著還有幾分驚奇:“爸,您怎麼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眉眼和他很像,唯一不同的是眼角多了些細紋, 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氣勢。
“你趙叔叔打電話過來, 說被放了鴿子。”
容嶽面色一變, 這才想起來今天本來是要到那裡洽談生意。
容康:“明天親自上門去道歉。”
容嶽點頭:“我會的。”
“你做事一向有分寸。”容康望著他,目光像是要把人看透:“今天是被什麼耽擱了?”
容嶽沉默片刻,突然道:“還記得小時候,您經常說,我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所以只能改變自己。”
容康皺著眉,預感接下來他要說的話並不讓人期待。
此時容嶽的表情帶著一種隱含的憧憬:“您錯了, 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容康面無表情看了他一會兒,打電話準備叫來家庭醫生。
容嶽:“我是認真的。”
被他一打斷,容康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叫醫生上門可能不太合適,讓下人去準備一杯蜂蜜水。
容嶽強調:“我沒醉。”
他是真的具備改變世界的資本。
“您看著吧,不出半年,說到做到。”留下一句豪情萬丈的話,容嶽負手就要上樓梯,還沒邁過一個階梯,險些以劈叉的姿勢滑到,顫顫巍巍伸出手:“爸,扶我一把。”
腿軟的根本站不起來。
“……”
什麼是爛泥,容康覺得活了幾十年,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方杉和魏蘇慎沒有錢去酒店,容嶽臨走前倒是留下一些現金,但也只夠開個小旅館的房間。
兩人在這點上倒是很默契,既然住不了最好的,那就沒必要退而求其次,遂即手牽手去天橋底下睡。翌日一早開了個鐘點房洗漱,餘下的錢足夠維持接下來一周的伙食費。
方杉:“這種日子可不適合我們。”
以往再倒楣,穿過來時都是衣食無憂,唯一的一次成為聖器,也成功以大價錢把自己賣了。
魏蘇慎:“去廣場上賣唱能迅速小賺一筆,只是過早的曝光度不利於接下來的發展。”
方杉和他想的一致,第一次在公眾面前開嗓一定要達到一鳴驚人的效果。
好在容嶽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當天中午便頂著兩個黑眼圈跟幽靈一樣飄了過來。
方杉:“縱欲傷身。”
容嶽指甲從桌上一點點劃過,皮笑肉不笑道:“你以為是誰害的?”
偏偏那種酥麻的感覺至今都在血液中沸騰,嘗上一次細胞像是有記憶功能似的,想要再次體驗。
方杉很滿意這個效果,微笑著不再說話。
關於公司的註冊成本和各自佔有的股份是魏蘇慎擅長的部分,他也懶得操這份心,去對面買了份冷飲。等他回來時,兩人看上去已經初步達成了統一。
容岳做事雷厲風行,談妥後直接去辦手續。
這個世界最發達的就是歌唱娛樂行業,每天辦理的人不計其數,手續早就盡可能簡化。負責人似乎認識容嶽,出面直接帶他們去單獨一個房間辦手續。
當提到公司名字時,方杉用口型問魏蘇慎:“飄飄欲仙如何?”
魏蘇慎一口否決。
旁觀的容嶽松了口氣。
方杉以退為進:“那便叫極樂有限公司。”
魏蘇慎這次沒有開口反對。
容嶽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太隨意了些?”
魏蘇慎淡聲道:“已經足夠慎重。”
憑藉他對方杉的瞭解,要是連這個也否決,肯定還有更誇張的在後面等著。
方杉的神情也證實了他的猜想沒錯,當得到贊同時,目中還存有一絲沒來得及掩飾的遺憾。
半小時後,搖身一變大老闆的方杉滿意地走出大門:“今天是一個偉大的日子。”
容岳毫不懷疑未來自己會被進入史書裡,至於是正史還是野史,可就難說了。
方杉提議道:“為了慶祝公司成立,不如容先生請我們吃一頓?”
容嶽含笑點頭,忍住邁步走向馬路對面商店買刀的衝動:“想吃什麼?”
方杉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問:“去最繁華的地段。”
容嶽看了他一眼,明白些什麼,開車帶他們駛離這片區域。
流行樂曲在車內環繞,似乎無論是誰都對音樂癡迷到難以描述的境界,紅綠燈時方杉觀察沿路的行人,基本都是哼唱著小調走路。
容嶽從後視鏡中窺見他目中的驚奇,覺得好笑:“人魚的本能罷了。”
方杉:“很少見你會私下唱歌。”
容嶽:“異能等級越高,越能克服本能,一看你就是小學語文沒學好。”
“……”
一聲輕輕的悶笑聲傳來,聲音幾乎低得可以忽略。
方杉朝魏蘇慎的位置挪近一小步:“你剛剛在笑話我。”
魏蘇慎一臉的冷淡,就像是在包容不懂事的孩子。
比演戲……方杉微微挑眉,欲要飆戲,就聽一聲‘到了’。
容嶽微微側過臉,終結了這場‘打情罵俏。’
這座城市最繁華的不是市中心,而是技術產業區,方杉特意要求來此吃飯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為新公司選址。
容嶽多少猜測到他的心思,利用吃飯的間隙,特意介紹起周圍的環境。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前:“關於前期準備工作,我可是動用了不少人情。”
人情和人脈不同,將來都是要還的。
方杉笑而不語。
飯後容嶽帶他們去了一家劇院,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舞臺中央亮著一盞小燈。大約有六七人環坐在周圍,有的抱著吉他午睡,有的目光空洞,看著正在發呆。
容嶽一臉驕傲:“你們面前的都是頂尖的演奏家。”
“很厲害。”方杉沒有和他唱反調。
能一次性請來這麼多一流的演奏家確實是不容易,成為優秀的演奏家必須要具有‘遮罩’天賦,才能抵抗歌手歌聲的干擾,而這同樣是一種珍貴的異能。
方杉有些遺憾他和魏蘇慎沒有得到這種天賦,否則發家致富指日可待。
容嶽笑眯眯快步走過去,跟每個人都打了招呼。
方杉用胳膊碰了碰魏蘇慎:“要不要去套個近乎?”
魏蘇慎:“站在這裡一動不動,他們反而會對你高看一眼。”
對於恃才傲物的人,姿態放得越低,越容易被看輕。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一直抱著吉他睡的男人再看二人時,目光終於流露出一絲興趣。
魏蘇慎這時方才邁步走向前,容嶽在中間負責介紹,同時對樂隊負責人說準備讓他們借助花溪的演唱會,正式出現在世人面前。
“大手筆。”負責人挑了挑眉,他旁邊的金髮男沖魏蘇慎吹了聲口哨:“先合作一次試試。”
說著把手邊的譜子往容嶽身上一扔:“說好了,如果不符合要求,我們可不奉陪。”
容嶽眼中閃爍著亮芒:“我沒有見過比他們更優秀的歌手。”
剩下幾個人都是不多話的,已經有人在給樂器調音,負責人隨便點了一首當下流行的歌曲,對方杉和魏蘇慎道:“十分鐘後開始。”
魏蘇慎點了點頭。
不論是他,還是方杉,學習能力都很強,調能不能唱准另說,至少他們很快就把歌詞熟記。
“可以開始麼?”吉他男一臉百無聊賴。
方杉聳了聳肩:“隨時可以。”
容嶽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理智告訴他為了身體好,要提前離開,然而又對那**的歌聲上了癮,直至樂聲響起的一秒,已經錯過了最好撤退的時機。
魏蘇慎開嗓的瞬間,樂隊的負責人不禁投去驚疑的眼神,不止是他,其餘人都感受到難得的平和。
然而下一刻——
隨著方杉的高歌,他們隱隱有了些奇怪的感受。
演奏家雖然有遮罩異能,但不是絕對的,多少能感知到一些。
容嶽已經虛脫地靠在椅子上,整個人面色潮紅,不多時又變得慘白。
方杉和魏蘇慎私下偶爾也會因為爭吵互相唱歌傷害,但站在舞臺上拿著麥克風,音響全開的情況下還是頭一回。
一高一低的聲音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環繞在劇院。
容嶽覺得他要昏過去了,臺上的演奏家手也有些不穩,有些頭暈。
‘咚!’
重物倒地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又是類似的聲音。
容嶽瞪大眼睛,瞳孔因為太過震驚微微顫慄,死死盯著先後倒在臺上的方杉和魏蘇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方杉還殘留著一絲意識……這算什麼,台下的觀眾欲仙欲死,臺上的歌手因為受不了彼此的歌聲導致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