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可能隨時聽到我們的聲音呢?”安東尼小聲說,感到一陣不自在,“每時每刻?他們難道在同時聽草藥課和變形術嗎?”
“不,亨利,你誤會了。”鄧布利多糾正道,“如果距離太遠了,他們也只能聽到被魔法傳達的、包含他們名字的語句……可可,”他輕柔地對著可可消失的位置點了點頭,好像在和小精靈打招呼,“以及霍格沃茨中其他小精靈的例子是非常特殊的。”
牆壁上一個裝睡的前校長畫像突然睜開眼睛:“我早就說過,應該把那些玩意全都趕走!他們那個古怪的長相、詭異的熱情讓我惡心!”
安東尼吃驚地抬頭看他。
“我不想提醒你讓全校師生自己做飯的後果,或者一百多個悲痛的小精靈的哭號是什麽樣的,但是如果你已經不記得了,我可以把當時的文件拿給伱看。”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不過感謝你曾經做過的努力。你提醒了後來的每一任校長認真對待小精靈。亨利,你想來一杯燕麥粥嗎?”
安東尼在他的提醒下低頭一看,趕快小心翼翼地把泡得軟爛的餅乾捏了起來,發愁地望著白瓷杯子中紅棕色的茶湯裡漂浮著的餅乾碎屑。
就像沒被打斷過一樣,鄧布利多神情自若地接上了此前的話題:“當小精靈同屬於一個主人的時候,沒有任何魔法阻止他們互相交換信息。如果你去過廚房的話,你或許知道,霍格沃茨具有的小精靈恐怕是全英國最多的。而在我看來,霍格沃茨大概也是英國秘密最多的地方之一。”
“所以多比並不清楚我就是那個黑巫師。”安東尼思索著,“先生,霍格沃茨的小精靈的主人是誰?”
鄧布利多微笑道:“是霍格沃茨。是霍格沃茨所有師生,亨利,只不過他們通常會把校長當作學校的代表。”
“您確實是。”安東尼說,“好吧,我想這提醒我不能輕易離職了。畢竟,他們不能和外人泄露霍格沃茨內部的秘密,但是如果我離職了,我想這條規矩大概就不再適用了。”
“你在什麽情況下會考慮離職,亨利?”
安東尼笑了:“我不知道……當福吉先生成為校長的時候?如果這真的發生了,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先生。我需要點時間收拾我的行李箱。”
鄧布利多寬容地搖了搖頭:“我擔心那時候我也已經離職了。”福克斯在櫃子頂上輕柔地鳴叫了一聲。
……
安東尼走下校長室的樓梯,看著滴水嘴石獸在自己眼前合上。
“亨利,你在這裡!”斯普勞特教授高興地說,快步走過來,“你晚上有什麽安排嗎?”
“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安東尼回憶了一下,“看看書,為明天的課程做點準備。怎麽了,波莫娜,你的溫室又需要一個打下手的雜工?”
斯普勞特教授搖搖頭:“凱瑞迪剛剛收到了威森加摩的信件。”
安東尼看著她眼中快活的光彩,配合地問:“結果出來了嗎?她的申請怎麽樣?”
“她現在是尊敬的特別顧問了!”斯普勞特教授得意地宣布道,“不過,從明天起,她就又要忙著威森加摩的事情了,所以我和菲利烏斯商量著晚上組織一場小小的慶祝活動——不會太晚,我們明天都要上課呢——就在教工休息室。你會參加嗎,亨利?”
安東尼不假思索地說:“我當然會!”
……
布巴吉教授走在安東尼旁邊,困惑地問:“你說教工休息室的天花板漏水了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你絕對不能錯過那幅景象,凱瑞迪。”安東尼說,“就像我們突然坐到了黑湖裡面一樣……椅子和桌子在休息室中漂浮旋轉,茶壺浮浮沉沉……水從櫥櫃裡面漫出來,瀑布似的淌下來……”
“天啊,那些茶葉!”布巴吉教授說,加快了步伐,“菲利烏斯沒有做點什麽嗎?”
“我相當確定弗利維教授這時正在教工休息室裡面呢。”安東尼誠實地說。
布巴吉教授說:“我希望不會有人告訴我這都是因為洛哈特教授想要維修一下水池——”她把手放在門把手上,謹慎地擰開了。
砰!兩個禮炮拉響了,迎接布巴吉教授的不是鋪天蓋地的洪水,而是紛飛飄落的彩帶和彩紙片。布巴吉教授愣了一下,立刻回頭瞪著安東尼:“亨利!”
“祝賀你,凱瑞迪。”安東尼笑道,“看,弗利維教授果然在休息室裡。”
弗利維教授踮著腳站在一把小圓凳上,正指揮著彩帶在空中拚成“威森加摩特別顧問”的字樣。斯普勞特教授在鋪著白布的長桌背後笑吟吟地看著布巴吉教授。
她面前的長桌上擺著整齊的高腳杯、含酒精和無酒精的飲料、精致的茶點、小份的水果和堆得高高的岩皮餅——安東尼希望那不是慶祝自己成為麻瓜研究學會高級會員時剩下來的。
凱特爾伯恩教授居然也來了,正坐在椅子上看一本保護神奇動物學的書。他握著拐杖,靈活地站了起來,朝布巴吉教授友善地笑著。費爾奇坐在旁邊,摟著洛麗絲夫人,看起來有些不確定自己應該留在這裡,還是竄出去抓幾個違反校規的學生。
“我聽說這裡有蛋糕就來了。”凱特爾伯恩教授對布巴吉教授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這麽多事情,不過,不管怎麽說,謝謝你的蛋糕。”
“米勒娃一會兒就來。”斯普勞特教授說,將一把刀遞給布巴吉教授。
安東尼這才看到斯普勞特教授背後居然有個高高的蛋糕。蛋糕做成了一棟建築(安東尼覺得那有點像魔法部),上面密密麻麻立著巧克力做的標語牌子,寫著“反對《麻瓜保護法》”“取締麻瓜研究學授課”“巫師尊嚴高於麻瓜生命”之類的話。
“這是米勒娃的主意。”弗利維教授尖聲說,“切開它,凱瑞迪。”
布巴吉教授深吸了一口氣,手穩穩地持著刀,把那個奶油做的魔法部從頂上一劈兩半。然後她又仔細地切了幾刀,把好幾個標牌劃得東倒西歪。
“誰想要吃‘純血主義’?”布巴吉教授問,“亨利?”
“那聽起來不太美味。”安東尼說,“不過,讓我試試吧。”
斯普勞特教授接過了“只有不求上進的人”,而凱特爾伯恩教授拿到了“才會去做麻瓜研究”。
“說點什麽,凱瑞迪。”弗利維教授接過蛋糕,“說點什麽!我們都知道你做了多少嘗試,努力了多久!”
布巴吉教授轉過頭,看了眼仍舊剩了不少的蛋糕,然後收回視線,笑著說:“好吧……首先,謝謝你們,我沒有想到你們會為我準備這麽大的驚喜。我很感動,我感到自己是被支持著的……”
就在這時,從所有人身後,傳來了一個很難錯認的高高的、快活的聲音。
“啊哈,原來你們在這裡!”掌聲和羽毛筆環繞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安東尼擔憂是否是伏地魔的洛哈特教授,興高采烈地走進了教工休息室,“我正在奇怪怎麽到處都找不到人呢。哦,這裡在辦一個秘密派對!這是為了什麽?”
休息室中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凱瑞迪成為了威森加摩的特別顧問。”安東尼答道,愧疚於自己曾經錯怪他了。
“哦,是嗎?”洛哈特寬容地笑道,“恭喜你,布巴吉教授。那畢竟是一個榮譽——雖然,你知道,確實比不上五次榮獲《巫師周刊》最迷人微笑獎。”他朝所有人擠了擠眼睛,笑得更閃耀了一些。安東尼盡可能維持著禮貌的表情。
“謝謝你。”布巴吉教授朝洛哈特點了點頭,不受打攪地繼續說,“我非常感動你們願意費心思為我準備這場慶祝活動——不包括你,亨利,你怎麽會想到那樣的謊言——主要是因為你們讓我感覺到我是受支持的,因為你們讓我更加相信我一直以來堅持的事情是正確的。你們讓我堅信巫師是可以和麻瓜友好相處的……”
“說得一點不錯!”洛哈特大聲說,走到布巴吉教授身旁,不顧屋中其他人向他投來惱火的目光,“我一直相信通過我們的努力,魔法人士和非魔法人士可以和平共處!如果你們仔細讀過我的書,就會發現——”
教工休息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麥格教授和斯內普一起走了進來。在發現洛哈特正站在休息室中間的時候,麥格教授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而斯內普則顯得由不耐煩變得更加不耐煩。
“對不起,洛哈特教授,”斯內普圓滑地說,望著弗利維教授掛在半空中的彩帶,“我從來不知道您居然是威森加摩的特別顧問。這真是太失禮了……請問您是什麽領域的顧問?黑魔法防禦術,我猜?”
洛哈特笑了兩聲,鎮定自若地說:“你誤會了,斯內普教授。”
他想把手放到布巴吉教授肩上,但是她不著痕跡地側了側身,於是洛哈特隻好將手插到衣服口袋中,親熱而燦爛地向所有人展示他閃耀的牙齒。
“當然了,威森加摩確實曾經邀請過我。但是我說,不,過多的名聲對我沒有好處,名氣是個反覆無常的朋友……今天它喜歡你,明天就可能拋棄你……而且我已經發誓要和邪惡的黑魔力量做鬥爭,無論是否是特別顧問,都不影響我的決心。事實上,特別顧問這樣需要處理繁雜瑣事的職位,反而正是我想極力避免的呢。”
“精神可嘉。”斯內普冷嗖嗖地說,“真是奇怪,我還以為這裡正在舉辦一場慶祝誰成為特別顧問的聚會呢。菲利烏斯,如果你只是想練習自己彩帶拚字的能力,大可以拚寫點別的。哦,還有那個蛋糕……真是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我真抱歉。”
即使受到了指責,弗利維教授看起來依舊高興極了。他說:“西弗勒斯,我們正在慶祝凱瑞迪成為威森加摩的特別顧問呢。”
“是嗎,但是不是洛哈特教授?”斯內普說,“天啊。”
洛哈特頭一回顯得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他的目光在休息室中轉了一圈。
費爾奇低頭摸著洛麗絲夫人,喃喃自語;凱特爾伯恩教授興致盎然地看著洛哈特,似乎期待著他會噴火;斯普勞特教授的臉板著;弗利維教授笑眯眯地看著斯內普;斯內普和麥格教授冷冰冰地看著洛哈特;最後是安東尼,他接住了洛哈特投來的視線,一言不發地回望過去。
“咳,總之,祝賀你,布巴吉教授。”洛哈特說,從蛋糕旁匆匆走開了。斯內普冷笑了一聲。
安東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喜歡看見斯內普。斯內普蠟黃的臉色、過大的鷹鉤鼻、簾子般的黑頭髮在這一刻都顯得讓人親近。他決定如果明年斯內普要參加《巫師周刊》最迷人微笑獎的評選,自己甚至可以考慮為他投一票。
“米勒娃,西弗勒斯,”斯普勞特教授親切地招呼道,“過來吃點蛋糕吧。”
“當然,謝謝你,波莫娜。”麥格教授平靜地說,接過布巴吉教授遞過來的“低劣的血脈”,輕輕抱了抱她,“我們為你驕傲,凱瑞迪。”
斯內普盯著面前的“麻瓜出身低人一等”,默默拿了把叉子。
洛哈特自顧自地切了一份“麻瓜都是一群傻瓜”,走到安東尼身旁:“真是美妙,不是嗎?這讓我想起我曾經路過的麻瓜村落。他們被嗅嗅洗劫了,但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幫助他們設置了陷阱,抓到了那隻嗅嗅。不是什麽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他們非常感激我,製作了一個巨大的蛋糕,可能有一層樓那麽高……”
“嗅嗅?”凱特爾伯恩教授興致勃勃地湊過來問,“你怎麽抓到它的?”
“哦,這簡直再簡單不過了。”洛哈特說,“太簡單了,我甚至沒有把它寫進我的自傳……人們會搖著頭,說,看看,著名的冒險家,吉德羅·洛哈特,也不過是這樣——不過,別為我擔心,名聲總是伴隨著詆毀和謠言……”
“你是怎麽抓到嗅嗅的,洛哈特教授?”凱特爾伯恩教授重複道。布巴吉教授在和費爾奇以及麥格教授聊天,但是安東尼看到斯普勞特教授和斯內普都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這邊。
“不要著急,我正要說到這裡呢。”洛哈特笑容燦爛地說,神秘地將聲音壓低了一點,“我讓村民給玉米塗上黃油,懸掛在屋子的門口。我清楚地知道,沒有一隻嗅嗅能逃避這樣的誘惑。那天晚上,整個村子中都彌漫著黃油的香氣,人們吹熄了蠟燭,靜靜地等待著……”
凱特爾伯恩教授皺著眉頭:“黃油玉米?”
“沒錯,特別的黃油和特別的玉米。”洛哈特說,“然後還要在上面畫上專門的花紋……我不想吹噓,凱特爾伯恩教授,但是恐怕整個英國只有我會那些花紋呢。但我可不會對你藏私,我不是那樣的人。你需要這樣——先畫一個豎線,貫穿整個玉米……”
“真讓人好奇。”斯內普評論道,“我還以為它會是用孔雀羽毛筆寫下的花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