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精準地順著縫隙挑出豆子:“是的,二年級斯萊特林,羅傑·戴維斯的妹妹。怎麽了?”
斯普勞特教授猶豫了一下,說:“我不確定……那個女孩身上有種讓人不安的東西。我想她可能不太受同學歡迎,經常在組隊的時候被剩下來,因此我經常和她一起栽種草藥。”
“所以……?”
“所以我注意到她身上總是有魔藥的味道,不是熬煮時沾上的那種,是長期服用……你知道的,我是草藥師,我經常和做魔藥那些人合作……我有點擔心她在大量服藥,不過波比說沒那回事。我也問了戴維斯,她說我一定是聞錯了,她剛好從魔藥間出來……”
安東尼驚訝道:“藥物上癮?”
斯普勞特教授也嚇了一跳:“不,沒有那麽嚴重。魔藥比麻瓜的那些玩意好多了……我只是覺得她可能一直需要傷藥、長期失眠或者身體很糟糕……我不知道。”她搖搖頭,“或許我真的判斷錯誤了,那倒是件好事。”
因為特蕾西的草藥成績一直不錯,課上表現也很好,斯普勞特教授從來沒有關過她的禁閉,因此也沒有太多機會和她私下交流。
“我會關注的。”安東尼保證道,將豆莢殼喂給渴望地探過來的魔法豬籠草。
……
周五又是一個陰天。連綿的陰雨讓城堡的牆角都透出青苔的氣息,寒意就著濕氣往骨頭縫中鑽,只有壁爐中劈啪作響的火焰將周圍烤得乾燥溫暖。
安東尼將外套掛在壁爐旁,指揮椅子變成合適的大小:“坐,戴維斯。”
“泡泡豆莢?”特蕾西疑惑地看向桌上。
“對,我們最近都在收這些東西。”安東尼示意她可以把圍巾和手套也放到壁爐旁,“這是最後一批了,麻煩你幫我一起把它們剝出來。”
他下午特意阻止了收完豆莢試圖幫忙的斯普勞特教授,將這些泡泡豆莢留給了晚上的禁閉。斯普勞特教授告訴他這是三年級的草藥課內容,但是他也不意外特蕾西能認出來。
特蕾西點點頭,熟練地挽起袖子,坐了下來:“是,教授。”
安東尼仔細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在特蕾西身上感應到傷口——身為亡靈巫師,他對自己這點敏銳度還是有自信的——因此好消息是,她至少沒有受難以治愈的傷。不過她的黑眼圈很重,襯得臉色更加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和恍惚。
“注意不要掉到地上了。不過我估計你不需要我多囑咐?”
特蕾西沉默著剝開一個豆莢,小心地將豆子倒入桶中。那幾顆亮晶晶的小東西咕嚕咕嚕地滾到木桶底部。
“非常好。”安東尼說,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捏開一個豆莢,“今天的禁閉內容就是這些豆莢,處理完就你可以回宿舍了。”
他對面學生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
“這周過得怎麽樣?”安東尼將裝滿的木桶移開,換了個空桶擺在桌旁。
特蕾西想了想,說:“很好,謝謝。您呢?”
“好極了。”安東尼說。
結束了潘西的禁閉後,他有了大把晚間時間研究和備課,而去溫室和斯普勞特教授一起談天勞動令他心情舒暢。海格捎來幾根獨角獸尾毛,作為他每次拜訪都沒看見獨角獸的補償。韋斯萊先生在競選司機落敗後,
孜孜不倦地寫信詢問他日程安排,似乎想和學生們來一次偶遇。 特蕾西笑了笑:“那就太好了。”她主動說,“謝謝您上次允許我看流星。”
安東尼挑剔地看了看手中的豆子:“不算什麽,不用在意。這周二的天文課有星星嗎?”他舉起來對著光照了照,還是將它扔進了廢料堆裡。
“沒有。”特蕾西說,“還是陰天,我們又背了一堂課的星圖。”
安東尼遺憾地說:“那真是不太幸運。”他半開玩笑地問,“最近還有夜遊嗎,戴維斯小姐?”
鑒於她眼下黑青的濃度,他猜測真實答案是“有”,即使他並不期待自己聽到誠實的回答。
特蕾西居然猶豫了一瞬,才說:“沒有,安東尼教授。”
安東尼詫異地說:“那聽起來並不像一個堅定的‘沒有’, 戴維斯。你最近晚上去哪兒了?”
一縷笑意很快地掠過特蕾西的唇角,然後她堅定地說:“沒有,教授。”
安東尼搖搖頭:“好吧,我將這個問題留給費爾奇先生去探究。”
……
安東尼檢查了木桶中的豆子,直起身說:“做得很好,戴維斯。你可以回去了。”
她的動作相當麻利,如今甚至還沒到宵禁時間。
特蕾西從火爐旁拿起手套和圍巾,仔仔細細地將自己裹好,向安東尼道別:“謝謝您,教授。我回去了。”
安東尼點頭道:“去吧。不要再被我抓住了,戴維斯。”他看了看時間,“算了,我送你回地窖吧。”按照他之前送潘西的時間估算,特蕾西走到地窖應該差不多剛好過宵禁。有個教授陪同總是方便一些。
特蕾西低下頭,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似乎習慣走一條和潘西截然不同的路徑回宿舍,安東尼便和她一起在樓梯和走廊中拐彎繞圈。她越走越偏,漸漸的,他們路上遇上的學生越來越少,離地窖也越來越遠。
“你平時都這麽走嗎?”在他們第三次上樓時,他忍不住問道。考慮到目的地在地下,特蕾西的運動量大到超乎想象。
陷入沉思的特蕾西這才恍然驚醒,臉色一白:“不……我走錯了。”
安東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聞到了一股非常淡的魔藥味。他環視四周——荒廢的走廊,貼著海報的盥洗室門——他認出來了,這是韋斯萊兄弟在搬進現在的有求必應屋前的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