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排利齒惡狠狠地合攏起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齒縫中迸濺出泉湧的血液和肉醬。
比武場外,成千上萬的觀眾都看到了這樣一幕。
瀕死的芬裡爾一口咬掉了貪狼的大半個身軀,從頭顱到小腹,只剩下兩條腿,在原地直立片刻後倒下。
這一口來得如此凶猛,令無數人心頭一顫。而接下來,貪狼卻沒有能夠像先前一樣,迅速從重傷中恢復過來。兩條倒地的殘肢就那樣躺著,貪狼既沒有釋放出無比龐大的本體,也沒有將身軀幽魂化,任憑血液流淌。
對於貪狼而言,每一分血肉都無比珍貴,此時的他著實奢侈,完全與那守財奴一般的本性不符,讓人很難想象這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事實上貪狼當然做不出來,因為他已經死了,魔族生存的兩大核心同時消失,又是落入芬裡爾的腹中,當真是大羅金仙也無可奈何。
只是,在貪狼死掉之後很久,觀眾們都沒能回過味來。
貪狼為什麽會死?
最後一刻,芬裡爾的絕地反擊遲緩地可笑,就算一個虛丹期的小修士也能輕松避開,然而貪狼卻沒有避開,他表現得比芬裡爾還要遲緩,眼睜睜看著對方一擊奪命,簡直像是在自殺
貪生的貪狼當然不會自殺,所以這當然是芬裡爾施展了奇妙的手段。
所以,簡單來說,這一局是芬裡爾贏了。
想通這一點後,場外的觀眾也就顧不得驚詫,開始歡呼雀躍,慶祝勝利。
“哈哈,居然真的贏了這下加上無相真人那一場,金丹級單挑戰我們已經是三比一了”
“王陸開賽前說不必他本人上場,結果真的是沒用著他本人出面啊”
“靈劍派實在太厲害了,那對無相師徒不必說,就連牽出條狗來都這麽犀利?”
“哼哼,更重要的是這三場比賽下來,地仙們戰死兩人,重傷一人。接下來的比賽恐怕他們沒膽量再那麽囂張了
“哈哈,為了慶祝,今日我要回去連禦十女”
“我靠你這個轉折怎麽能這麽快?”
一時間,場外完全陷入了歡樂喜慶的海洋。這場比賽的勝利實在關系重大。
只是,身處觀眾席上,王陸的面色卻有些複雜。
“嘖,想不到最後還是算差了一步,低估了那條笨狗的消化能力沒辦法,看來只能我親自上陣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紅袍老祖頓時愕然:“王陸你這話說得怎麽好像是輸了一樣?不是贏得很漂亮嗎?”
王陸搖搖頭:“老祖您怎麽每次都誤會啊?剛剛的比賽真實非常遺憾……雖然人是殺掉了,比賽卻是輸了。”
紅袍老祖大吃一驚:“輸在何處?”
這時候,就連上古地仙們都有很多沒看出門道,緊盯著場內大惑不解。
王陸說他輸了?輸在哪裡?場內形勢分明已經定下來了,那條西夷魔狼如今正啃噬著貪狼的屍骨,身上的傷勢也在緩緩恢復,雖然慘烈了點,但總比貪狼屍骨無存要強得多啊。
“那條魔狼……破境了。”
終於,一位觀察敏銳的地仙揭穿了答案。
“她在殺死貪狼前的一刻,突破了金丹巔峰的境界,進入了元嬰層次……違背了金丹級戰鬥的規則,所以自動判負。”
“這,居然是這個原因?”
王陸聞言,點點頭解釋道:“棋棋是西夷魔狼出身,境界的區分不像一般人類修士那麽明顯,但金丹與元嬰的差別還是存在的。賽前為了確保勝率,我讓她將力量提升到無限接近元嬰境界,然後再以十三重困獸印壓製住不讓她破境,加上西夷魔狼對力量的控制很強,本該萬無一失……不過我也有些低估了貪狼的肉身水準和的消化能力,吞了貪狼幾截肉身,消化出來的能量居然讓棋棋一口氣衝破了十三重困獸印,逼得她不得不直接晉級元嬰……真是厲害
王陸這番解釋後,人們隻感到無話可說,原先還陷入狂喜的觀眾們漸漸冷卻下來,內心無比糾結。
金丹到元嬰這一關,那是令多少金丹真人望洋興歎的死關,幾萬年來在這一關前飲恨的修士不勝枚舉——其中最有名的一位,無疑就是如今的九州第一金丹。
哪怕資質絕佳,曠古絕今的修士,金丹到元嬰破境時也要提起幾分小心,做足準備後方可一舉破關。結果到了魔狼芬裡爾這裡,居然要用馭獸宗的十三重困獸印,才能壓製著她不去破境?
恐怕……這不僅僅與芬裡爾的強大血統有關,更重要的還是貪狼的肉身之強已經遠遠超出想象,犬走將其消化後得到的能量已經充沛到連困獸印都壓製不住的地步。
換成其他任何一人,恐怕都要被這股沛然能量撐得爆體而亡,然而西夷魔狼簡直是為吞噬而生的頂階魔獸,恰好就真的撐了下來。
如果不是魔狼芬裡爾的血統神通恰好克制了對手,貪狼絕不會落得如此淒慘的境地。他肉身之強完全到了一力降十會的水準,硬碰硬的話,恐怕也只有九州第一金丹才能在金丹境界下穩贏他。
而在王舞已經登場過的情況下,能夠打成這樣一番局面,令人不得不佩服。
可惜的是,實力差距畢竟還是太大了,犬走棋雖然殺了人,卻輸了比賽,而這番局面又有誰能埋怨她?尤其是少女恢復人形後,那淒慘的狀況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嗨,王陸,我贏了。”
從比武場中走到觀眾席的狼女,勉強露出一副笑容,只是清秀的笑臉上卻染滿血汙,尤其額頭上還有幾條又長又深的血痕,一路延伸到了臉頰處,完全破壞了臉蛋的美感。
少女兩條手臂齊肘而斷,右腿大腿的血肉幾乎被啃噬殆盡,露出慘白的腿骨。
“嘿嘿,帥吧。”犬走棋笑道。
這個時候,就連王陸都說不出斥責她的話,只是默默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取早就備好的療傷藥物。
不過,還沒等王陸將藥物遞過去,觀眾席上已經有萬仙盟通天聖堂的長老站了出來。
那是來自陰陽宗的宗主,一位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
“真是不像話,怎能讓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打成這個樣子?王陸你為了取勝也太不擇手段了一點”
王陸拱了拱手,將批評照單全收。
因為對方在說話時,已經將一枚通體赤紅的丹藥送入了犬走棋的口中,女子動作極快,轉眼間丹藥便化作一道液流進入了犬走棋體內,令她完全來不及反應。
不過很快腹部一團暖意便流遍周身,將方才戰鬥中的遍體瘡痍快速修複起來,手臂斷裂處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重生回來,無數條肉芽包裹著骨骼蠕動、壯大。看起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少女的重傷就能全數治愈。
“謝宗主的丹藥。”
陰陽宗主卻瞪了王陸一眼:“有什麽可謝的?你以為只有你們靈劍派懂得大局為重,為群仙大比貢獻力量?”
“哈哈,是我將前輩想的狹隘了。”王陸搖了搖頭,又對犬走棋說道,“下去休息吧,小白的事情你盡管放心,我就算給她下藥也會成全你的一廂情願。”
誰知犬走棋卻認真地搖頭道:“我不光是要小白的人,更要她的心”
“沒問題,俗話說得好嘛,進入男人心靈的是食道,進入女人心靈的則是音道。只要你器大活好,那就沒有掌握不了的女人心,而正好你面前的宗主前輩最擅長此道,你可以多多請教。”
犬走棋立刻興奮地睜大眼睛,瘸著腿圍著陰陽宗主蹦跳不止:“真的嗎?宗主前輩請一定多多指教啊”
“……”陰陽宗主惡狠狠地瞪著王陸,但很快就被熱情似狗一樣的少女纏得不勝其擾。
王陸正待繼續火上澆油的時候,卻聽地仙一方傳來一聲冷哼。
“無聊的笑話已經講夠了吧?”
燃燈女雙目如同烈焰,冷聲說道:“你不會忘了還有第五場吧?你在台上裝瘋賣傻,拖延時間也拖延得夠多了,是時候下場了吧?”
“哈哈,之前說你蠢你還不認,考慮清楚,現在需要拖延時間的人是誰?是派出一條笨狗都險些殺得你們片甲不留的本人,還是那個早就被我師父製裁過,更在我手中淪為跳梁小醜的白澤?我是在給你們爭取時間,讓你們能準備地更充分一點,免得死到臨頭時再追悔莫及。 ”
“你?”燃燈女怒發衝冠,卻不得不承認,王陸這混淆是非的言辭,建立在先前三場戰鬥的結果上,卻顯得頗有說服力。
她當然知道王陸拖延時間,是為了加緊治愈第一戰時為琉璃仙承擔的傷害,但對方不承認,反咬一口,她卻無法反駁。
燃燈女畢竟不是擅長吵架的地仙。
“夠了,不必廢話,第五場比賽開始吧。”
隨著黑衣地仙一句話,王陸的身影從觀眾席上陡然消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比武場的正中央。
而在那裡,地仙白澤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