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海雲帆帶著一厚摞材料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成竹在胸的王陸。
“怎麽說?”海雲帆忍著疲憊問道。
“他們人心不齊。”王陸簡明扼要,“單挑的時候還好,團戰的時候估計沒人會下死手。”
海雲帆本想問你怎麽知道,但考慮到王陸剛剛才去了人家地仙家裡,說不定掌握了什麽機要情報,也就沒再多問
而且地仙人心不齊絕對是好事,可以有效降低未來工作強度,像近期這種加班,真心能免則免。想到此處,海雲帆心中微微一松。
“這麽說,撫恤方案可以暫緩了?”
王陸想了想:“兩手準備,先做一份再說。”
海雲帆一聲歎息,這就是當秘書的惡心之處。領導一個念頭,下面就得跑斷左中右腿。
不過當然不能只有自己一個人受累,海雲帆點頭接下了王陸丟來的工作,轉頭就問:“那麽你的團戰方案怎麽說?情況有變,你的方案是不是也得重新做一份?”
王陸想了想:“把先前作廢的那份撿起來再看看。”
海雲帆說:“你親手燒的。”
王陸說:“我知道,所以麻煩你重做一份給我,反正前面那份你有參與,應該能做吧?”
海雲帆簡直想吐血了,能做當然是能做,問題我現在手頭多少事?
王陸想了想:“要不把你老婆叫來一起加班吧,正好能解你夫妻相思之苦。”
“有些苦我自己受就夠了,絕不會拉上菲菲一起”
“真沒義氣。”王陸鄙視海雲帆,“夫妻不能共患難,你這是要出軌的節奏。”
海雲帆忍了好久:“再廢話我就請病假了。”
王陸搖搖頭:“算了不扯淡了,工作工作。”然後埋頭整理作戰方案。
一天后,方案出爐,第一時間發送到了所有相關人士手中。
化神級的團戰算是萬眾矚目,所有人對此都高度重視,同時也高度緊張,幾名參賽的化神真人在接到方案以後都閉了死關——哪怕距離正賽開始已經只有短短時間。
唯一算得上輕松的,是風吟真人,這位化神團隊的帶隊人既沒有閉死關,也沒有臨陣摸清,而是一如既往地生活,修行。他如今在群仙大比組委會內也擔任職務,但大半時間是在靈劍山上,時而觀星,時而練劍。顯得輕松自在,讓偶爾回山的王舞見了大罵老東西雙重標準,對別人嚴苛,對自己縱容。
風吟真人的確不是很在意這場團戰。
因為早在王陸做出判斷之前,他就通過星辰大衍術判斷出此戰有驚無險,並不需要向外界那麽緊張。
當然,星辰大衍術的結果並不是絕對正確,所以風吟也沒有將其透露給外人知道,他只是獨自坐鎮星辰峰,笑看山下紅塵滾滾。玉府仙心倒映紅塵,變得更為洗練凝萃。
風吟眯了眯眼睛,山下的世界在他眼前分成無數條線,無限延伸到目不可及的遠方,風吟試著讓內心更加平靜,以看得更清,然而就在此時,身後掀起一片漣漪,打亂了平靜的心湖。
“掌門師兄,心情不錯啊?居然在山頂玩耍。”
風吟的心情頓時惡劣下來:“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去王陸那邊幫忙的嗎?”
王舞攤攤手:“我幫他過來找你啊。”
風吟也是一驚,想不到這家夥居然真的在正經做事:“找我什麽事?”
王舞說道:“我想想。”
“……”風吟收回前言,同時心情更為惡劣。
“對了,我問一下,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風吟說道:“此戰應無大礙。”
王舞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你有沒有考慮過後事啊?”
風吟:“……這是王陸讓你問的?”
王舞說:“這是我發揮主觀能動性自己想出來的,別打岔你先回答我,萬一你死在場上誰來當靈劍掌門啊?王陸雖然是首席弟子妥妥的接班人,但年紀太小修為太低,要不我委屈一下垂簾聽政吧?”
風吟呵呵笑了兩聲:“滾。”
“喲,掌門師兄你這滾字說的有氣無力,真是令人擔憂,不如好生休養幾天,由我暫代掌門之職……”
風吟說道:“供奉不想要了?”
王舞冷笑:“師兄你又來這一套,你忘了我現在什麽身份?會稀罕那幾百顆靈石?”
風吟說道:“幾百顆?你這一期的供奉是五百萬啊。”
王舞簡直驚了:“師兄你真是修行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吧,我什麽時候有五百萬供奉了?咱們靈劍派一年財政收入才多少?”
“群仙大比的時候你不是贏了一場關鍵局嗎?後來王陸以此為理由特批了五百萬獎金,千金買馬骨。”
王舞目瞪口呆:“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而且既然是我的獎金,怎麽會跑到你手裡變成門派供奉?”
風吟說道:“王陸是直接批給門派的,所以當然是在我手裡。這筆靈石其他人不會要,所以最後肯定還是要發給你,但如果你執意玩忽職守,那我也隻好把那筆靈石充公了。”
“萬萬使不得”王舞連忙阻止,然後恨得咬牙切齒,“這賤得流油的壞招肯定是王陸搞出來的我建議取消他的首席弟子資格”
風吟說道:“……你來到底是於什麽的?”
王舞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沒事不能來看你?”
風吟罵:“趕緊滾,少給我添亂”
送走了王舞這瘟神,風吟總算松了口氣,臉上卻緩緩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蠢貨,還是跟以前一樣笨。
大師兄在的時候,她就很不擅長表達自己,每日裡跟個傀儡一樣除了修行還是修行,大師兄死後,她性情大變,看起來熱情開朗到扭曲,但實際上她還是很不擅長表達自己。
剛才她分明是來看望自己,畢竟化神團戰在即,沒有誰敢說自己有十足把握。不過王舞看望人的方式比較特別,著實令人生恨……
感慨完王舞,風吟心中倒不氣惱,只是再想恢復先前的清淨卻是難了,眼前通往無限深處的細線已經彼此糾結成了一團亂麻,星辰大衍術再也看不清未來。
看不清就不再看,風吟對於星辰大衍術的依賴已經越來越少,對於其結果也不會再那麽篤定。
何況這一次化神團戰無論有無大衍術,他都堅信最終必會有驚無險。
因為畢竟是他親自出手,哪有失敗的道理?
靈劍派,擅長越級挑戰的可不止無相峰上那兩個,在西夷大陸的時候,風吟曾經展露過鋒芒,沒有人會真的將他當作是普通的化神巔峰,只是,在化神以上,他還能有多少余地?以真君級的標準來衡量,他是與河圖等人並肩的最頂尖級,還是次一級,或者次兩級?
這些東西,就連王陸都不清楚,當然也是因為他不想知道太多,靈劍派的這批長老,認真說起來都是他的師弟師妹,關系相處本就微妙。過去的一百多年,從好的方面來看,是他當初犧牲自己才為靈劍派爭取來的時間。但是從另一個方面看,靈劍派最為艱難的百多年,卻是師弟師妹們在沒有他的情況下自力更生,從零開始將門派支撐下來。
所以迄今為止,風吟真人的實力相當神秘,王陸在做方案的時候,也只是保守地按照西夷大陸所見,給風吟打上了一個化神巔峰fl0的標簽,默認他等同一個中上水準的真君修士。
但實際如何,其他人不知道,風吟本人豈會不知?
“……只是,為何心中卻開始隱隱有些不安了?”
風吟回到竹室,並未刻意再去追求方才的平靜心湖,只是被王舞探望過後卻總覺得有些不對……他取出昆侖鏡,再次觀望未來,那無數條線變得更加混亂,而線條凝結之地,似乎也孕育著不祥之兆。
只是奇怪的是,這不祥之兆,卻並未指向自己——星辰大衍術再怎麽模糊有偏差,不至於連自己的凶吉都預測不
難道說這場化神團戰,自己可以安然無恙,其他人卻可能遭遇厄運?
想到這裡,風吟提起筆來,給遠在群仙城的王陸寫了一封信。
“咦,前方有不祥之兆?掌門真人這老瞎眼又在搞什麽東西?”
仙五區庭院裡,王陸很快就收到了來自靈劍山的加急飛劍傳書,看著風吟真人在心中將他眼前所見,心中所感詳細說來,也是困惑不已。
這場化神級團戰,根據王陸現有的消息來看,最多也就是輸掉比賽——當然這也挺嚴重的,但風吟這封信上的意思,似乎這場團戰的結果比起輸掉還要差。
這就讓王陸糾結起來,不久前剛剛在玄墨那邊打探到的情報大概是說此戰應無危險,結果轉眼風吟真人就來打臉
但王陸還不能不重視,風吟這個人性子非常穩——雖然有時候細節上注意不到位,但大事上多半是靠譜的,不然當初自己也不會指定他來接掌靈劍派。所以風吟這麽鄭重地寫信來,由不得他不重視。
問題是,應該怎麽重視呢?
捏著手中的誠心紙,王陸是越發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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