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保夫人抿了一口茶,笑著道:“皇上沒有明說,也是老頭子揣度聖意。”
桂老夫人面上帶笑,內裡一肚子氣。
皇上怎麽明說?
這麽個圓滑周全的解決法子,連她桂氏這等厚臉皮,都是說不出口的。
果然啊,她的臉皮,與龍椅上的那位比起來,還是天差地別了。
也就是趙太保他們不知道內情,被皇上當了棋子。
不過,氣歸氣,事情的結果是桂老夫人想要達成的。
“說句實在話,”桂老夫人道,“我這個人呐,看個晚輩,只知道品行好不好、脾氣如何,家裡孩子能不能與他結交,就這樣,之前也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我現在看四公子,也就是當孫女婿沒得說了,我家姐兒有福氣啊!
能不能擔重任,適不適合那把椅子,定然還是太保大人看得明白。
孫女婿又不是孫兒,有些話,老婆子也不好胡亂開口,他厭煩我這個老太婆不打緊,但宴姐兒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我舍不得。”
“在理、在理!”趙太保夫人連連點頭。
桂老夫人心念一動,又問:“光顧著說四公子了,我久居臨安,前頭那一位皇子妃的狀況,我都不太清楚呢。”
趙太保夫人便道:“龍虎將軍鬱錚的孫女。
說起來,巧了,也有淵源。
鬱將軍出生西軍之中,曾是平西侯老侯爺麾下乾將,一門忠勇。
當年西域之戰,鬱家替朝廷大軍牽製了西域數萬聯軍,讓大軍能夠奇襲王庭,瓦解聯軍。
只可惜,朝廷勝了,他們戰死。
皇子妃收噩耗小產,損了身子骨,在莊子裡養了兩年,還是故了。
沈氏做主續娶了後來的皇后,那位皇子妃,這麽多年沒有追封。
沈家既倒了,皇上大抵也想給那位有個交代,想追封,也好讓四公子能記在她名下。”
“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了,”桂老夫人道,“永寧朝時授的驃騎將軍吧,次授金吾將軍,這龍虎將軍是遷都後加授的,我先前沒想起來。侯爺還在時,與將軍有數面之緣,對他讚譽有佳。沒想到,已經犧牲了,當年那場仗……”
定安侯見過鬱錚將軍嗎?
桂老夫人也不知道,但她可以編。
總不過這麽幾句話,她想要知道的只有牙城。
趙太保夫人唏噓不已,道:“那場仗,聽說很難打,西域部落從內鬥到聯手,我們想要取勝,就得出奇招。從結果看,出奇製勝了,就是遺憾了些……”
趙太保夫人對牙城之戰的了解終究有限,桂老夫人試著引了引,見對方知曉的就是官面上的狀況,也就作罷了。
“也是世事無常,”桂老夫人歎了聲,“若是牙城堅持到了援軍趕到,鬱家領戰功而回,有這樣的嶽家,皇上與沈家之間也沒有那麽難了吧?”
“誰說不是呢?”趙太保夫人道。
桂老夫人吃了顆定心丸。
雖然牙城狀況還有未知之謎,可就如她之前和宴姐兒討論過的那樣,皇上沒有理由去害鬱家。
趙太保夫人不知內裡狀況,但她的想法,應當與趙太保一致。
趙太保也覺得,鬱家的強盛對當時的八皇子是有好處的。
這個答案,不說能緩解皇上與四公子的父子關系,起碼不會雪上加霜。
要不然,桂老夫人可就頭疼了。
“那位皇子妃也是可憐,女人孕中本就艱難,又遇著這麽大的事兒,孩子沒保住,越發受傷害了,落下病根,不好養,”既說完了四公子的事,桂老夫人就要把話題轉向另一個方向了,“我也擔心宴姐兒,她那時候在牢裡受了寒,進京後,太妃娘娘點了個太醫替她調養,這才好了些。
女子體寒,懷孕不容易,安胎也不容易,到底是嫁了人了,我愁啊!
愁她懷不上,愁她孕中吃苦,愁她這個身份,真有孕了,四公子成了嫡皇子,她再生了皇長孫,那……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勸她緩兩年了。”
趙太保夫人道:“所以說,早定早了,好過夜長夢多。”
“哎,年輕時操心兒子,老了操心孫子孫女,”桂老夫人擺了擺手,“人活一輩子,操心一輩子!”
趙太保夫人笑了起來:“誰說不是呢?”
桂老夫人道:“還好幾個孩子都懂事,孫兒們都好好念書,孫女們也各有各的性情、活力,看著還挺讓人高興的。正好說起來了,給你看看那兩個丫頭搗鼓出來的東西,給貓狗做衣裳,你說說,怎麽想出來的!我真是啼笑皆非!”
趙太保夫人自然也聽說過定安侯府的姑娘們做這個,十分給面子。
曹氏依桂老夫人的意思,讓溫慧拿了兩件貓兒的官服,讓溫婧捧著畫冊,進正屋給太保夫人看。
趙太保夫人一看那逗趣的朝服,撫掌大笑:“怎麽做的?”
溫婧性子靜, 以往談“買賣”,都是溫慧開口的。
此時聽趙太保夫人問,溫慧便解釋起來。
怎麽給貓狗量身量,大致定下款式,挑好料子與配飾,等溫婧作圖,主家點頭後,她們再做成衣裳。
這是溫慧擅長的,說得頭頭是道。
趙太保夫人聽得嘖嘖稱奇,還時不時點著圖上的貓兒狗兒問溫慧幾句。
溫慧答得很流暢,一聽就是行家。
曹氏站在一旁,臉上對著笑,心裡直滴血。
這慧姐兒,真把趙太保夫人當買賣客人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眼前這位是趙子昀的祖母?
誰家姑娘展示才華,是展示做買賣的才華了?趙太保府上,可不缺鋪面的女掌櫃。
曹氏暗暗歎氣。
老夫人豁出了臉面,架不住慧姐兒不爭氣啊!
慧姐兒不知道曹氏在想什麽,她和趙太保夫人交談愉快,甚至在送走客人之後,還與溫婧說,也許太保夫人回府就會養隻貓兒呢。
溫婧眨了眨眼睛,好像挺對,又好像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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