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開始一起並肩坐在沙發上,觀看教育片的日子。只是這個時候不再是發情期的教學視頻,而是育兒知識。
醫生又給他們出了好幾套試卷,兩個人一起做,有時候一起待在家裏,做試卷,選購母嬰用品,設計嬰兒房,有時候蕭問水需要回到醫院,雲秋就給他打電話,每天晚上輕輕地告訴他,今天有沒有不舒服,今天吃了什麼東西,今天又是什麼感受。他們像每一對初為人父母的年輕人一樣,緊張而欣喜地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那一天之後,蕭問水就好像接受了這個現實。他和雲秋的願望一樣,迫切地希望能夠活下去,能夠陪伴他走完接下來的餘生。為此,他對於雲秋的孕期準備要求到了近乎于嚴苛的地步,稍微有一些風吹草動都十分注意。
有的時候,縱然認真如雲秋,也不免覺得蕭問水有些杞人憂天、小題大做。
雲秋已經正式給肚子裏的寶寶起名為蕭小寶,並且篤定地確信,肚子裏的這個寶寶就是上輩子的寶寶。因為他的感覺是這樣的熟悉,肚子裏的寶寶安穩、健康,每一個醫生在瞭解他的情況之後,都會讚歎一聲:“好乖的寶寶,這麼早就知道給家長省心。”
而蕭問水卻總擔心,寶寶這樣安靜,會出現什麼問題。一切Omega孕期可能出現的反應,在雲秋身上幾乎都沒有出現,他唯一的變化只有食量變得大了起來,容易餓,還是燒心的那種餓,不吃飽連話都沒有力氣說。代謝率提升,血液中相關激素的數值穩定在alpha寶貝們會給孕育體帶來的正常改變範圍之間。
蕭問水在要求雲秋幾天做一次檢查之後,將頻率上升為每天都要去做檢查,甚至反復建議雲秋休學,暫時放棄高考,好回家好好休息著,免得出現什麼身體上的問題。
雲秋為此又拿著毛絨小熊劈頭蓋臉地把他打了一頓,嚴厲批評道:“蕭問水,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緊張,也會讓我變得緊張的!你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公了,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哥哥了。你一緊張,我也就跟著緊張,說不定會哭的哦,可是我哭的話更有可能出問題,你也有可能哄不好我,那樣就得不償失。上學,我是一定要上學的,哄我,你也一定是要哄我的,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蕭小寶我來管。而且醫生也說了,醫學上能夠對懷寶寶的過程本身的干預十分有限,也是會有自然選擇的。”
蕭問水被他訓得沒辦法。雲秋已經不聽他的話了,在這個家裏,反而越來越有一點當家做主的趨勢,現在就他一個人不怕他。任憑蕭問水冷著臉,還是很凶地說話,雲秋都已經不怕了,反而還能跟他頂嘴,一張小嘴叭叭的比誰都會說。
他現在很有幾分恃寵而驕的意思,並且又開始演他看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宮鬥劇,就像他以前黏著他玩過家家遊戲,一天天地在蕭問水跟前演,不外乎就是撒嬌,自己跟自己玩,還硬要蕭問水跟著一起看。
蕭問水大多數時候都很配合,只有一次,雲秋假裝自己“因為大哥哥不肯吃兩碗飯導致太傷心,所以暈倒在蕭問水懷裏”——他的情景劇中,“大哥哥”和“蕭問水”是兩個人物,一個負責凶他,一個負責哄他。
他就那樣倒在蕭問水懷裏,要他抱著他。蕭問水就按照他的心意,將他好好地揣在懷裏,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正在逐漸隆起的小腹。
雲秋顯懷,一兩個月的身孕,看起來就有別人四五個月那麼大了。他的體質特殊,當Omega懷上alpha寶貝的時候,情況就會更加特殊一點。alpha的胚胎發育比一般胚胎更加完全,所需要的能量也最多,細胞活性也最強。雲秋每天吃很多東西,不僅沒有胖起來,反而還瘦了一點點。他有時候也會擔心蕭小寶會餓,所以儘管自己還沒餓的時候,也要給自己多塞一點東西吃。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比較明顯的反應就是容易困
他窩在蕭問水懷中閉眼假寐,其實還沒有睡著。卻只感覺到蕭問水很溫柔地觸碰了他的小腹,然後輕輕地歎了口氣。
“自己還是個寶寶,就懷寶寶了。”
雲秋依稀記得,醫生還是誰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他覺得很高興,因為覺得自己是被愛著的,被寵著的,不因為現在有了寶寶或者其他,而是他們喜歡的就是他本身。
雲秋動了動,往他懷裏縮了縮,又陷入了沉睡。
他還是在上學。假期結束後,因為蕭問水得知他懷孕了,從而有那麼幾天兵荒馬亂的時期,焦慮過渡。雲秋自己用熊把蕭問水打了一頓,消停了,自己背了個書包去上學了。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能再繼續之前的學習強度了。好在他在學校的這半年裏,基礎已經打好了許多,更加上他自己認真,還有星大老教授的提點,學業倒是不至於成為一個太大的問題。雲秋在蕭問水陪同下跟老師說明了情況,自己因為懷了寶寶,所以以後每天的早自習和晚自習需要請假,太過劇烈的體育活動也需要請假。
高中還沒畢業就懷了寶寶,儘管雲秋再過幾個月就十九歲了,這個消息恐怕還是會讓他的同班同學們感到不適應,老師們就把這個消息壓了下來。
而除了文化課,更重要的問題也擺在了雲秋面前——他繪畫所需要的顏料,有很大一部分的成分是雲秋已經不適合再接觸的,比如丙烯、鉛筆。
他有一點不開心。
蕭問水怕他難過,於是就花時間搜集了上千種無害材料,儘量給雲秋配他現階段可以用的顏料,連畫筆也要親自定做。他之前配的那七十多罐納米白派上了用場,除此以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天然顏料。有時間的時候,他會跟雲秋一起畫,教他一些更加細緻的畫法和技巧。
自從被雲秋用小熊痛毆過一頓之後,蕭問水顯然想起了以前的某些類似的事情,不敢再造次,至少在雲秋的生活中,沒有表現得太過焦慮。
但是在雲秋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再次動用了自己的特權,搜集了全星際最好的麻醉醫師和產科醫師,緊鑼密鼓地為雲秋之後的分娩做了許多個周密方案,訴求是要在雲秋分娩,面對必定出現的ABO溶血現象的時候能減輕雲秋的痛苦。最後敲定的方法是,到時候讓雲秋全麻分娩,做好一切搶救準備。
這個方案的敲定,花了蕭問水三個月的時間,他用三個月的時間學會了這相關的一切知識,甚至自己去了醫學院進修,跟著Susan和醫生的指點,自己去瞭解麻醉過程、喚醒過程。公司的事情他又沒管了,全權交給蕭尋秋。他轉院去了星大附屬醫院,每天的治療過後就步行去星大醫學院的實驗室,好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生。
他瞞著雲秋這一切,只是出於必要,跟他稍微提了一句。雲秋一聽自己生孩子可以不用再痛了,覺得有點開心,又問他:“可是醫生說我對麻醉不敏感,到時候真的可以一點都不痛嗎?”
蕭問水摸摸他的頭,輕聲說:“只能儘量讓你不痛,寶寶。他們會根據你的情況調整藥劑的量,如果還是疼的話,就想一想我。我到時候會陪產,就在你身邊,你可以握住我的手。”
雲秋並不知道,自己選擇的路後面是一道鬼門關。ABO溶血可以提前檢測,也可以通過一些技術手段來減弱到時候會造成的影響,但是不能完全控制這種情況的發生,只是嚴重與否的問題。而全身麻醉更是一個關隘,在雲秋自己對麻醉不敏感、身體比較弱的情況下,一次深度麻醉中,呼吸停止、心臟停跳這些都是正常現象,最難的就是在何時的時候喚醒,並且不留下任何後遺症。
這些風險,蕭問水一個人擔著,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雲秋,怕他害怕。有時候雲秋也會在夢裏回憶起前生在手術臺上的冰冷和恐懼,會有點傷心地問他:“我要是生小孩死掉了怎麼辦,大哥哥?”
蕭問水低聲說:“那我就和你一起死。”
又被雲秋打了一頓,理由是他居然可以拋下蕭小寶和他一起死掉。
雲秋第一次產檢,是按照常例,確認懷孕後的第十二周前去生產。接近三個月的時間,時間將從二月直接橫跨到六月。
他們定下的時間,是雲秋高考結束之後的當天晚上。
四個月,雲秋的肚子已經有一點大了。他很顯懷,怕同學看出來,每天還要穿一件外套,裏面是寬鬆的T恤衫。為此,蕭問水直接在星大附中無償啟動了一個專案,在教學樓到操場範圍內實行了大規模的溫控換氣系統,在地底和頭頂的天空設置了許多看不見的管道。
這個裝置將校園內的溫度穩定在20-22℃之間,同時開啟了空氣淨化系統和有害物質回收系統。正是最熱的時候,全校師生如禍福音,每天都在感歎蕭家的大手筆。
雲秋給蕭問水打電話的時候,也提到了這件事。雲秋很高興地告訴蕭問水:“大哥哥,大家都在誇你,說你的這個地上和天上的空調安得特別好,大家都很高興。還說你居然無償做了這些事情,很厲害,說你回饋母校,是很重感情的人。”
蕭問水在那邊笑,“秋秋,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雲秋害羞起來,摳弄著手機的收音孔,忸怩了一下:“我知道,知道的嘛。”
過了一會兒,又說:“你就是怕我和蕭小寶熱到了,所以弄了這個東西過來。”
蕭問水說:“還算聰明,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