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剛才太急了,急到沒有拿到證明葉簡就是舅舅女兒的證據便開了口,不過,他並不後悔。
外祖父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桑榆之光,理無遠照,但願朝陽之暉與時並明耳」
這是老人家的無奈,更是他一生都不能釋懷的心結,老人家常說大抵是傅家祖上享福太多,把後代子輩的福氣都享完,以至於他與外祖母四子二女最後只有一子一女長大成長。
一子便是舅舅,十歲時才回到外祖父身邊。
一女便是媽媽,體弱多病嫁入黎家不到十年,留下八歲的自己病世,還好走在外祖母身後,讓一生多桀坎坷的老人家臨終前還有個依靠。
想到年邁的外祖父,想到已經找到的表妹,走出醫院的黎堇年開車直接趕往外祖父家裡。
黎堇年的外祖父是研發航天、衛星、導彈的領袖人物之一,為我國建立「戰略導彈」打下基石,讓我國國防科技工業走向正軌,如今被人尊稱聲「傅老先生」。
《孟子.告子下》有書「學士年長者,故謂之先生」,歷經千年唯「先生」兩字其意依舊不變,代表了風骨、精神、傳承、思想。
傅老先生的精神已經大不如從前,年輕時受過太多苦,後來又為我國航天、衛星、導彈研精竭慮,五十歲不到便滿頭白髮。
如今雖然退了下來,但家裡來往的客人依舊不少,都是從事我國航天、衛星、導彈的科學家。
黎堇年驅車過去,負責照顧傅老爺子起居生活的管家輕聲道:「有兩位航天院來的客人,同老先生在書房裡討論問題,您只怕需要等會。」
「好,不必打擾老先生。」黎堇年輕地掩門,換了家居鞋進居。
國家對退下來的老科學家照顧得相當精細,吃、穿、住、行無不是頂尖。
傅老先生喜古式建築,故而他居住的地方依山傍水,家居、地板全為實木,裡面裝潢則為漢式,走進去像穿梭到另一個時空,臨窗而坐的時候便能聆聽到風吹落葉的聲音。
進了屋的黎堇年推開木製推拉門,從一排書架裡找到幾本泛舊相冊,盤膝坐在薄團上面,捧著相冊慢慢翻看。
相冊裡記錄傅老先生與傅老夫人的一世,以及傅家榮華富貴的變遷。
傅老先生與傅老夫人出身出富貴家庭,兩人皆敏而好學,留學畢業於麻省理工並成為戀人。
二十八歲以前兩老生活富足,二十八歲到三十五歲多劫多難,可哪怕生活再艱苦,傅老夫人都堅持每年全家都要照一張合影。
全家福先由一個小孩開始,慢慢添到兩個小孩,再到三個、四個……黎堇年的薄唇便漸漸擰緊了,因為他知道等翻到下一頁,四個小孩一個接一個的減少,直到……又只剩下外祖父同當時懷孕挺著大肚子的外祖母。
無緣得見的三位舅舅、一位姨媽,因為生活顛沛流離,染上重病無錢醫治一一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