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凝是被疼醒的,醒來時鐘溯正坐在她身後,緊緊地抱著她,不讓她亂動,她義父正在給她接手指的骨頭。
「別亂動,忍一下。一會兒就好了。」鐘溯在她耳邊輕聲道。他知道冉凝疼,但也沒辦法,骨頭若是接不好,以後冉凝用手都是問題。
冉凝發現自己手上紮了幾根銀針,大概是用來幫她止疼的,但感覺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沉楓沒說話,只是認真地幫她接好骨頭。疼痛對他來說就好像人生的一部分,沒有必要為此太過難過,等疼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至少在他的認知裡是這樣的。
等三根手指全部接好,冉凝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了,腦袋翁翁直響,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去想,只想安靜地待一會兒,等待疼痛減弱。
尊塵端了剛煎好的藥進來,鐘溯小心地喂冉凝喝了。藥中加了一些安神的成分,所以冉凝喝完藥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為了防止她睡夢中碰到手,鐘溯不敢離開半步,就坐在床邊守著冉凝。冉凝這次受傷他是十分自責的,若不是他走火入魔,也不會護不了冉凝周全,冉凝就不會被抓走,還吃了這樣的苦頭。
不過再多的自責也不如他現在好好照顧冉凝,讓她儘快痊癒。
等冉凝再醒來已經是傍晚了,見她睜開眼,鐘溯摸了摸她的頭髮,問道:「醒了?」
冉凝看著坐在床邊完好無損的鐘溯,似乎有種置身夢境的感覺,抬起沒有受傷的右手,輕摸著鐘溯的臉,感覺到皮膚真實的處感和鐘溯的體溫,冉凝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沒事了嗎?」冉凝的聲音很輕,但足夠鐘溯聽清楚。
鐘溯點點頭,握住冉凝的右手,說:「讓你擔心了。我已經沒事了,現在是你傷得更嚴重。師伯說手要好好養著,等骨頭長好要多活動才能恢復之前那般靈活,這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冉凝微微笑了笑,「你沒事就好。」
鐘溯輕歎了口氣,說:「你沒事我才能真的沒事。」
冉凝看得出他眉宇間的自責和擔心,輕聲道:「你已經來救我了,我自然不會有事的。」
「嗯。」冉凝的善解人意有時讓鐘溯頗為心疼,明明傷到了這樣重要的地方,還要反過來安慰他,這讓他覺得自己這個相公做得真的很不稱職。
門被輕輕推開,小五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見冉凝醒了,眼裡也多了幾分驚喜,問道:「少夫人,您醒啦?廚房剛煮好了粥,您要不要用一些?」
冉凝也餓了,便點點頭道:「盛些來吧。對了,碧竹呢?」
小五立刻回道:「少夫人放心,碧竹沒什麼事,就是被人打昏了。不過這次打得有點狠,頭一直犯暈,已經找大夫來看過了,大夫說得多休息幾日,最好不要下床。小的便自做主張,讓她休息了。」
冉凝點點頭,「沒事就好,你做得對。大夫要用什麼藥也別省著,她跟著我也不容易。」
「是,小的知道怎麼做。」小五笑了笑,說道:「小的這就去給您端粥來。」
冉凝點點頭。
小五離開後,鐘溯輕托起冉凝受傷的手,問道:「疼得厲害嗎?」
冉凝搖搖頭,「沒那麼疼了,就是有些脹。」這種漲疼還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鐘溯略微放心了些,小心地將冉凝扶起來坐好,又喂了她半杯水,一會兒好吃飯。
冉凝看著鐘溯,見他臉色正常,也沒有什麼受傷重傷和中毒的樣子,問道:「你的內力怎麼樣了?可是真的沒事了?」
鐘溯點點頭,說:「這次除了師父和師伯,也多虧了楚彥。」
「彥兒?」冉凝有些意外。
「嗯。我內功大亂走火入魔,自己又無法用極陰的內力壓制,師伯雖是極陰的內力,但他的內力太過陰毒,不能傳功給我,多虧了楚彥。他正好練的是極寒的內功,屬於極陰性,我完全是靠他傳輸內力,壓制了我的極陽內力,師伯才得以幫我順利解毒,讓我不至於在極陽的內力下毒性蔓延過快而亡。」說到當時的情況,鐘溯前期記得得很少,直到清了毒,他才恢復了一些意識。
「毒清掉後,我的走火入魔依舊沒有好轉,只能靠楚彥繼續壓制。但他的內力也有限,不能無限使用。為了我的經脈不被這種爆發似的極陽內力震斷,師父說只能廢除武功,保全性命。我也沒別的選擇,師父便開始幫我散功,楚彥幫我護住心脈。」當時確定要這麼做時,他們都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他沒有武功就意味著他不能再上戰場了,「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我散完極陽的內功後,丹田居然還有一股內力,我調動了這部分內力後,不僅我之前的內功回來了,就連內功應有的陰陽平衡也回來了。師父也很驚奇,他也沒想到心法反練後,解決走火入魔的關鍵居然在這裡。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總之我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以後也不會再瘋魔了。」鐘溯淺笑道。
這樣的奇跡讓冉凝也頗感驚喜,如果不是這一下,也許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如何徹底解決鐘溯走火入魔這件事,這就像是劫後餘生,鐘溯在經過那樣的置之死地後,又涅磐重生了。
「這真是太好了。」冉凝笑道,似乎手上的疼在面對鐘溯已經徹底無恙的消息時也已經全然不覺了。
「嗯。」鐘溯親了親冉凝的額頭,說:「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快點好起來。」
「好。」冉凝微笑著點點頭。
小五沒多會兒便把粥送了進來,還帶了幾碟清爽的小菜,用來下粥再不好過了。
鐘溯慢慢喂冉凝吃,小心得不了得。
等冉凝胃裡有了點底,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鐘溯也開始跟她說起別的事,「對了,還沒跟你說。楚川來了。」
「嗯?」冉凝眨了眨眼睛,「他不在南炎等登基,來北鑫來幹什麼?」
「說是特地來拜訪師伯的。楚彥之前不是給他寫了封信,說不想回宮,只想跟著師伯嗎?」鐘溯說道:「楚川還沒正式見過師伯,親自來看看也是應該的。他就晚了那麼一點,否則你可能也不會被帶走。不過這次找你,他帶來的人幫了不少忙,否則可能也沒那麼快。」
冉凝點點頭,說:「待我好些,再親自去謝他。」其實楚川的到來也是變相來幫鐘溯的,現在鑫北軍已經很疲憊了,若能得南炎相助,局勢也能輕鬆一些。
「不必,反正他是來看楚彥和師伯的,你不見也罷。」鐘溯說道。他並不是想拘著冉凝,但想到冉凝見楚川,他心裡就不怎麼爽快。
冉凝也不跟他爭,笑道:「那以後再說。對了,冉姌呢?」
「我讓人帶回來了,現在正關著呢。甯王已經帶軍趕往這邊了,他們抓你是為了威脅我,也是給甯王安全加一層保障。不過現在,他的如意算盤可要落空了。」鐘溯說道。甯王若沒抓冉凝,他還可能會考慮留其一命。現在,讓甯王留個全屍都是他的仁慈了。
提到甯王,冉凝突然想起她猜測甯王實際是與鴻王勾結一事,趕緊把這番猜測跟鐘溯說了。說是猜測,其實不過是因為沒有切實地證據,但實際上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這樣說來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鐘溯也認同了冉凝的猜測,「看來這場仗要儘快打完,我們還是要快些回京,才能確保無虞。」
「嗯。」冉凝點點頭。之後的事她恐怕也是幫不上什麼忙了。她相信鐘溯會處理好,不必她多操心。
冉凝養傷這幾日,元衡陽和都沐一瞅了個空閒前來看她,說這次沒保護好她,是他們的錯,讓她好好休息。楚川也跟著楚彥來了一趟,給冉凝送了不少補品。
冉凝在蓮州城休養了幾日,氣色也已經緩過來了。不過這裡畢竟還是戰區,並不適合養傷,所以等冉凝精神好些了,鐘溯便親自將她送回引故城,畢竟那裡相對安全,也安靜些。
碧竹也已經沒事了,捧著冉凝受傷的手大哭了一頓後,就開始無微不至地照顧起冉凝的飲食起居,但凡鐘溯做不了的,全由她親自去做。
回到租住的宅院,冉凝就被碧竹扶去沐浴了,說房裡還要收拾一下,等冉凝沐浴出來剛好。
冉凝受傷這幾日也的確沒有好好沐浴過一次,便讓碧竹扶著去了。
等她沐浴完回到房間,才發現屋裡已經和她走時完全不一樣了——被褥都換成了大紅色,就連床帳也換成了紅色,桌上燃著一對紅花燭,怎麼看都像是新婚的樣子。
鐘溯已經沐浴好了,在坐在房裡等她。見她進來,便走過去牽起她的右手,說道:「這一天我等很久了……」
冉凝抿著嘴唇,臉頰泛出紅暈。她自然知道鐘溯的意思,心下緊張的同時,也是害羞不已。
碧竹幫兩人關好門,也退到了院外,把這裡留給他們。
鐘溯抱起冉凝,走向豔紅地大床。
他知道冉凝受了傷,應該好養著,現在圓房恐怕不合適。但他實在不想等了,他想讓冉凝真正成為他的人,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芙蓉帳暖,今宵漫長,紅燭瑩瑩,一刻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