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烟尘四起。
偌大的重阳天地已然支离破碎,数万里河山,无不倾覆撕裂着,
重阳市火光四起,一些极遥远之外的山峰还在崩塌,激荡起滚滚烟尘。
鲸鹏躺在地,一动不动。
而天上。
...
大地崩裂,裂缝如蛛网蔓延至天际,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中喷涌出赤红岩浆,映照得整个重阳天地如同炼狱。长安镇早已化作废墟,残垣断壁间尚有未熄的火焰在风中摇曳,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息。而那辆灿若小日的神辇,依旧滚滚前行,碾过山川、踏碎虚空,其下仙影端坐不动,手中仙弓收起,目光却如刀锋般扫视四方。
“还未结束。”他低语,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千里雷鸣。
箭虽已出,但因果未断。
那一箭撕开了鲸鹏巨骸的防御,令其头颅崩裂、神血洒落如雨,可真正的致命一击,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内而生。
就在箭矢贯颅的刹那,青帝天已悄然将唐皇天位与自身残魂相融。那并非简单的借体重生,而是一场逆命改格的夺舍!他以人主之命格为引,勾连五岳封禅遗意,借泰山龙脉为基,硬生生在紫微小帝尚未彻底归来的缝隙中,凿开一线生机!
“你……竟敢!”沈宝宝的脸颊仍被踩在巨鲸鹏体内,嘴角溢血,眼中却是惊怒交加,“你不过一缕残魂,也配染指天帝之位?”
“染指?”青帝冷笑,眸光如电,“我本就是帝王之后,血脉承于古唐,封禅碑文尚存我名!你说,谁更配?”
话音落下,整具傀儡身躯猛然震颤,骨骼噼啪作响,血肉重组,发丝由黑转金,额心浮现出一道古老的篆纹??正是“唐”字图腾!与此同时,天地异象再起:九重云外,有钟声悠悠响起,似从远古传来,又似响彻心神;七彩霞光自东方汇聚,凝成一座虚幻的宫殿轮廓,殿前立碑,上书“岱宗封顶,万灵共朝”。
这是人间帝王才能引动的“封禅共鸣”!
“原来如此……”张福生坐在竹林高处,终于睁开双眼,轻叹一声,“你不是要逃出紫微小帝的因果,你是想把他变成你的垫脚石。”
阮玉兔抿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远方:“所以他才一直不肯真正还阳,宁愿以残魂状态存在……就是为了避开紫微回归时的反噬,等到自己先登临天位,反过来压制对方?”
“聪明。”明月姑娘的土石之身缓缓抬头,声音沉稳,“一旦青帝坐实唐皇之位,哪怕紫微归来,也只能算是‘篡逆’。届时天下气运倒戈,反而是紫微小帝成了外道。”
“可这风险太大。”袁天道咳出一口血,梦中身影愈发虚弱,“若他在融合完成前就被打断……魂飞魄散都是轻的。”
“所以他需要掩护。”张福生站起身,周身妙音不绝,脚下竹林无风自动,片片翠叶竟化作符?飞旋而起,“我们就是他的掩护。”
话落,他一步踏出,身影瞬移千丈,直逼鲸鹏残躯!
此时,鲸鹏虽受重创,但仍未完全陨落。其体内尚存苏千算意志,正疯狂催动剩余神灵法阵,试图重启挪移通道,迎接真正神?降临。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打开门!”七席之一怒吼,八臂小白天虚影再度凝聚,手持白骨念珠横扫而出,却被一道金色锁链拦下??那是中极教主留下的禁制!
“你们阻止不了。”金链彼端,任以壮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神已近在咫尺,因果锁定此界,除非有人能斩断命运长河,否则一切皆是徒劳。”
“那就斩断。”仙影忽然开口,身形飘然落地,庆云环绕,仙乐缭绕。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一拨。
嗡??
天地骤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所有人心头都浮现一种奇异感觉: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他们与某种宏大存在之间断裂了。那种冥冥中的牵引、那种宿命般的压迫感,竟然……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任以壮脸色大变。
“不过是剪断了几缕因果丝。”仙影淡淡道,“你以为神能随意降临??们每一次现身,都需借由众生信念、天地规则、命运交汇点为锚。我刚才,只是把那个‘锚’给拔了。”
“不可能!”任以壮嘶吼,“那是神定之局!你怎么可能……”
“你可以不信。”仙影望向天空,那里原本翻涌不止的漩涡,此刻正缓缓闭合,“但事实摆在眼前。”
果然,随着因果之锚被斩,那团混沌雾气开始溃散,原本即将成型的神躯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阵虚无,消弭于空中。
“失败了……”苏千算的声音从鲸鹏腹中传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们……没能接引?来……”
“不是没能。”仙影纠正,“是永远不能。”
他转身,看向仍在融合唐皇天位的青帝,眼神复杂。
“接下来,就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
与此同时,江州竹林深处,陈暖玉忽然睁眼,八道尊者符光芒尽失,尽数碎裂。她面色苍白,喃喃道:“雷渊散了……八道神威,毁于一旦。但这代价……值得吗?”
而在更遥远的北方雪原,一位披着灰袍的老者伫立峰巅,手中握着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一片燃烧的紫微宫阙。
“孩子,你走得太急了。”老者低声叹息,“紫微未灭,唐皇难安。这一局,你还差最后一步。”
话音未落,铜镜轰然炸裂。
……
三日后,重阳天地渐复平静。
长安镇废墟之上,一座新殿拔地而起,通体由玉石雕琢而成,殿顶镶嵌九颗星辰宝石,夜夜生辉。殿前立碑,上书“唐皇宫”三字,笔力雄浑,乃张福生亲题。
殿内,青帝盘坐于九龙宝座之上,周身三百六十窍穴皆化洞天,每一洞天之中,皆有微缩山河运转,隐隐与外界天地共鸣。头顶华盖黯淡,第一衰已历,神通初成??此乃【封禅御气】,可号令五岳龙脉,调遣帝王气运!
“陛下。”明月姑娘率众人入殿参拜,唯独仙影未跪。
青帝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笑:“你不拜我?”
“我非臣属。”仙影平静道,“我只是助你脱困之人。”
“我知道。”青帝点头,“所以我不会强求。但从今往后,这黄金行省,将以唐皇为尊。诸位若有异议,现在便可提出。”
无人应声。
良久,张福生笑道:“反正我也懒得当皇帝,你爱坐就坐吧。”
阮玉兔抿嘴:“只要别让我天天早朝就行。”
袁天道则冷哼一声:“别以为这就完了。紫微小帝不会善罢甘休,中极教主也不会就此退场。你现在是唐皇,可也成了众矢之的。”
“我明白。”青帝站起身,走出大殿,仰望苍穹,“正因为明白,我才必须更快变强。五衰未尽,天人未成极限。我要走完剩下的路??第二衰,衣裳垢秽;第三衰,体生恶臭;第四衰,四大不安;第五衰,众心厌离。每历一劫,得一神通,直至身化五大天人果位,周身洞天圆满,方有登神资格。”
“那你打算怎么做?”张福生问。
“去找一个人。”青帝缓缓道,“一个曾与我同时代,却选择了不同道路的人。”
“谁?”
“东岳小帝。”
众人皆惊。
“他还活着?”明月姑娘失声道。
“不仅活着,而且被困。”青帝眼神幽深,“当年紫微夺权,东岳战败,肉身被封于泰山之下,魂魄流离于阴司边缘。若我能解其封印,借他残留的帝王气运为引,或可加速完成第二衰。”
“可那样做,等于挑战整个紫微体系!”袁天道皱眉,“你现在根基未稳,贸然触动泰山封印,恐怕会引来全面围剿!”
“所以需要帮手。”青帝转向众人,“我不求你们随我赴死,只问一句:是否愿与我共闯这一关?”
沉默片刻。
张福生率先迈出一步:“你说过,我是你义父。儿子闯祸,老子怎能不管?”
阮玉兔笑着跟上:“正好我也想去泰山看看桃花开了没。”
明月姑娘点头:“土石之身,不怕摔打。”
袁天道冷哼:“别误会,我不是帮你,我是怕你死了,下一个轮到我。”
最后,连仙影也上前一步:“我可以为你挡住一次致命杀招??仅此一次。”
青帝笑了,笑声爽朗,响彻大殿。
“好!既然如此,那就??启程!”
七日后,一支队伍悄然离开重阳天地,穿越层层空间壁垒,直奔东方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重阳泡泡的边缘,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伫立,望着远去的轨迹,轻轻开口:
“终于开始了啊……这场属于新旧交替的战争。”
那人转身,走入黑暗,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只剩下一枚金色铃铛,在风中轻响。
同一时刻,联邦高层会议厅内,警报骤然响起。
“报告!黄金行省正式宣布脱离联邦管辖,发布《唐皇诏书》,自称‘复兴王朝’!”
“什么?!”主席拍案而起,“立刻调集三大军团,准备镇压!”
然而,一名幕僚颤抖着递上一份情报:“不……不好了,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江州、湖州、云州等七个行省,已相继响应唐皇号召,宣布独立!”
全场死寂。
许久,主席颓然坐下,喃喃道:“这不是叛乱……这是燎原之火。”
而在宇宙某处深渊,一座古老宫殿中,一盏灯火忽明忽暗。
灯芯旁,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的男子,面容俊美却冰冷,双目紧闭,似在沉睡。
忽然,他睁开了眼。
眸中,紫芒暴涨。
“青帝……你以为换了身份,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缓缓起身,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星域:
“唐皇?好啊……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帝君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