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莫寧還是擔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咬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心思,環顧了一圈, 突然想到什麼, 握住了趙天戟的手腕,在他身後薛訓崇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指在掌心劃著:讓他將孩子聚在一起,那邊山洞上方側邊正對著一前一後, 有兩棵歪脖子樹,稍後我吩咐駱釗等孩子被趕到這裡的時候, 用樹枝阻隔了那些殺手, 你趁機殺了薛訓崇。
趙天戟餘光一瞥,果然也看到了, 一左一後,錯開不過一人左右,卻足夠那些孩子被阻擋在正中間。
確定了趙天戟知道了之後,陸莫寧就往後退開了,由趙天戟在前開始引秀薛訓崇, 另一邊,則是有陸莫寧開始悄無聲息地開始朝著駱釗打手勢。
趙天戟一步步朝著薛訓崇走了過去,就在薛訓崇捏緊了手裡的劍,死死盯著趙天戟的步子,只要他能成功拿下雲戟帝當人質,他不僅能成功逃出去, 也許還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也許他還能將世子推上那個位置也說不定!
只是,等薛訓崇死死盯著趙天戟的步子,就在快要靠近時,趙天戟卻是停了下來:「朕突然想起來,若是朕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過去了,若是你不放人可怎麼辦?那朕豈不是白白過去了?」
薛訓崇被對方說的一愣:「你、你想怎麼樣?」
趙天戟表情太過淡定自若,反觀薛訓崇則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朕不想怎麼樣,為了公平起見,你將那五個孩子全部都帶出來,到時候,朕一人換他們五個。」
薛訓崇咬牙:「不行!」
「不行啊?」趙天戟朝著他突然揚了揚嘴角,笑得格外的讓薛訓崇毛骨悚然,長腿一轉,就要轉身回去:「那行啊,朕不過去了,只為了一個孩童,朕想了想,覺得不值啊。你若是說什麼明君為民,這裡全部都是朕的人,朕就算是不過去,等到時候滅了你們全部的口,誰又知道朕到底做了什麼?」
趙天戟說的薛訓崇一愣一愣的。
而另一邊,駱釗得了陸莫寧的指示,已經親自無聲無息上了山洞那個拗口的上方,兩邊的樹枝懸掛在那裡,為了確保到時候能完全一舉拿下,駱釗幾乎所有的神經都繃緊了。
趙天戟不經意看了上方一眼,薛訓崇剛好背對著,自然沒看到後上方的情景,趙天戟這才繼續看過去,週身氣場全開,盔甲裹身,凌厲的眉眼,瞬間讓薛訓崇想到了當年戰場上那個鐵血煞神,抬手間就能將敵人逼退數步外,一人擋百,讓敵人聞風散膽。
瞧著這樣的趙天戟,早就在當年給趙天戟當前鋒時刻入骨子裡的畏懼與服從讓薛訓崇臉色變了,若非真的恐懼,五年前,他也不可能只是因為見到對方那一面,就慌不擇路的連軍營也未回,就躲到了皇城裡。
如今趙帝已被抓,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世子,可如今他與世子也被包圍了,唯一能依仗的……就只剩下了抓住雲戟帝當人質。
薛訓崇想了想,一咬牙,抬手,讓手邊的人將那些孩子給驅趕了過來。
薛訓崇則是死死抱著懷裡的那個孩子,生怕趙天戟有個動靜。
隨著那些孩子被驅趕過來,趙天戟也開始一步步朝前走去,陸莫寧瞧著準備妥當的駱釗等人,可即使知道已經準備好了,即使知道他會沒事……
可他依然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地挑著,雙眸間甚至只剩下那道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前走去,隨著轟然倒塌的兩根樹幹,他一雙清冷的眸仁裡清楚的倒映出對方飛掠而起的身影,手裡的長劍蹁躚若虹,游離間,借力發力,毫無懸念的一劍將薛訓崇斃命。
另一隻手,則是迅速摟過那驚慌失措的孩童,陡然間旋身落地,朝著他揚唇一笑。
幾乎是同時,駱釗等人從山洞上方跳下來,一方人馬將薛訓崇的人生擒,另一方人馬幾個飛掠,到了兩棵大樹中間的縫隙,將四個孩童給抱了出來。
陸莫寧的一雙眼卻只能看到那道身影,腦海裡只閃過一個念頭:他完了……
他真的完了,或者從五年前,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淪陷了……
趙天戟轉身的瞬間,就對上了陸莫寧怔愣恍惚的雙眸,那雙眼直勾勾盯著他,滿心滿眼彷彿只有他一人,趙天戟愣了下,隨即將孩子交給身邊的禁衛統領,突然大步快走過來。
陸莫寧隨著對方一步步靠近,心臟越跳越快,明明他知道自己應該收回視線的,可方纔那一幕彷彿在他腦海裡無數遍的回放,將他小時候喜歡看到話本裡的英雄描繪的淋漓盡致,彷彿就是面前這個人,金戈鐵馬,驚然回身,風華滿身,朝他而來……
直到這個身著盔甲的英雄,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將他完全摟住。
陸莫寧這才驚然回過神,可方纔的神情卻依然被趙天戟分明看入眼底,下一瞬,剛想低頭,卻被某人噙著笑意的鳳眸蠱惑,眉眼流轉間,對方已經逮著機會,直接親了下來。
頓時,四周鴉雀無聲……
不知誰率先回過神,起哄的吹了一聲口哨,頓時,整個深林裡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叫好聲響起……
陸莫寧整個人都呆住了,一張臉隨即漲得通紅,就在趙天戟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地推開他時,誰知,陸莫寧突然破罐子破摔地直接攬住了趙天戟的脖頸,並未退縮,直接回親了回去……
趙天戟先是一愣,隨即眼底迸射出一抹異光,幾乎要閃瞎人的眼,與此同時,一手攬著陸莫寧的腰,另一隻手向後一擺,頓時叫好聲幾乎喧囂而出,振聾發聵,簡直像是某種狂歡,他們彷彿又深處軍營而不是這個規矩束縛的皇城,一時間,群鳥飛騰而起,叫好聲衝破雲霄……
等趙天戟終於放開人,一張俊臉幾乎笑得看不到眼了。
段勁松與駱釗還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這麼開心,段勁松忍不住又起哄的吹了一聲。
趙天戟攬著人,朝著眾人爽朗的大笑出聲,隨後,瞧著面容薄紅,但是並未露怯的青年,恨不得此刻就摟在懷裡,再好好親暱一番。
隨後鳳眸一抬,就對著第一個吹口哨的段勁松:「罰俸祿半年。」
敢笑到皇帝頭上?該罰。
還吹得興起的段勁松:「…………」還有沒有君臣愛了,有了皇后就忘了臣子的「昏」君!
趙天戟握住了陸莫寧的手,忍不住心潮澎湃,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還得了心上人的心,這簡直比他過去這麼多年那一日都過得要開心開懷:「阿寧,回去朕就昭告天下娶你為後!」
陸莫寧先前雖然是衝動,但是並不後悔。
但是他不確定是不是要將小阿穆牽扯到皇家,甚至還不知要如何與趙天戟說小阿穆的事。
乾脆抬眼,認真看向趙天戟:「這個啊……皇上你先轉過身去,微臣讓你回頭你再回頭,微臣就告訴你答案。」
趙天戟一雙鳳眸熠熠生輝,幾乎是瞬間就背過身去,還用手摀住了眼。
段勁松與駱釗看得目瞪口呆,隨即就看到一向清冷的陸大人,突然朝著他們噓了一聲,隨後牽著一匹馬,安撫著朝後走去,翻身上了馬,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趙天戟伸出在驚喜中,只以為是禁衛軍送孩童離開。
只是等了半天都未等到動靜,「阿寧?」
等趙天戟默默轉身,哪裡還有陸莫寧的身影?早就跑了。
趙天戟:「……」
段勁松與駱釗默默轉身,開始掰著一棵柳樹,「咦,段老四,你看這柳樹都不綠了呢?是不是三月早就過了?」
段勁松:「對啊對啊,你不知道,現在早就過了四月了……」
駱釗:「是嗎?我這過日子糊塗了,竟然連日子都忘了,我們要不要先去山洞看看那位世子在不在?」
段勁松:「這感情好,我們不如一起去吧……」
趙天戟幽幽從身後冒了出來:「朕倒是覺得,三個人一起去,更好。」
段勁松與駱釗這才轉身:「哎呀,皇上你怎麼還在呢?不是跟小陸大人一起回去了嗎?」
趙天戟:「……隨朕回宮!」
段勁松與駱釗瞧著被「拋棄」的皇上,忍不住嘴角咧了咧:皇上啊,當年您跑得利索,這就叫報應不爽啊。
不過雖然陸莫寧跑了,可對方的反應卻是直接表明了他的態度,所以趙天戟回到宮裡,就一直嘴角笑得拉都拉不平,陸莫寧回刑部讓失蹤的那幾位親人來領孩子,暫時沒回宮,段勁松跟著回宮了,一路過來,都覺得沒眼看。
直到趙天戟身上盔甲沾了血,讓王德貴去準備湯浴時,段勁松驚然間想起了自己先前沒說完的話,望著笑得像是要傻了的一樣的皇帝,決定乾脆一起給個大大的驚喜好了。
他如今幾乎能確定,小阿穆就是皇上的親生子。
小陸大人今日那反應,絕對沒跑了!
「皇上,小阿穆估計該醒了,不如一起沐浴啊……」段勁松提議道。
趙天戟一聽,想到陸莫寧,覺得已經半日未見小阿穆,還真想了,就讓王德貴將已經醒了正找他的小阿穆給抱了過來。
小阿穆看到趙天戟,就張開了小手,趙天戟已經褪下了染血的盔甲,伸手將小阿穆直接扛著了肩膀上,在後殿轉了一圈:「阿穆跟娘親一起洗白白好不好啊?」
小阿穆剛想答應,突然想起來陸莫寧的話,就立刻抱著趙天戟的脖頸,拚命搖頭:「不行,阿爹說過不能讓別人脫阿穆的衣服。」
趙天戟瞧著白白軟軟的小阿穆,愈發疼到了骨子裡,將人從脖頸上撈下來,晃了晃:「但是娘親又不是別人。」
小阿穆咬著手指歪頭想了想:「可娘親是女子,阿穆是男子漢,也不能跟女子一起沐浴的……」
趙天戟嘴角抽了抽:「……」
段勁松與王德貴在一旁笑得憋氣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趙天戟沒辦法,只好握著小阿穆的小手,往胸口一放:「阿穆啊,其實娘親一直沒告訴你,娘親其實……是男子。」
小阿穆愣愣的,小手摸了摸,隨即軟糯的嗓音呆呆的:「原來……娘親你是平胸啊。」
段勁松:「……」不行,他不能笑,否則他兩年的俸祿就又沒了,又沒了……
趙天戟默默瞅了一眼角落縮著脖子低著頭的兩個,看得咬牙切齒,最後使勁兒抱著小阿穆親了親,「行不行行不行?不行娘親就繼續親了啊……」
小阿穆被他鬧得不行,「哈哈哈哈……行行行……娘親不帶這麼耍賴的!」
趙天戟看到小阿穆同意了,這才笑著將人放在龍榻上,開始邊逗小阿穆,邊開始解他身上的小衣服。
段勁松因為本來就存了心思,所以忍不住一步步偷偷挪了過去。
他走到趙天戟身後時,剛好看到趙天戟揭開最後一層裡衣,隨著裡衣揭開,就露出了小阿穆胸前盤旋的小蛇形圖騰,與趙天戟身上的一模一樣。
趙天戟本來並未注意,正與小阿穆說著什麼,驚然間圖騰落入眼底,他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腦袋裡嗡的一下,像是完全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