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少爺的梅寥寥幾筆便畫得了,眾人鋪在眼前細賞,見疏枝清奇,花如點星,很有幾分氣清意朗的超脫,燕七便誇弟弟:「以畫見人,筆下無繁仄,胸中有清氣。」
「嗯,以畫見人。」武玥瞟了燕七一眼。
「對,以畫見人。」燕七也瞟她。
倆人《早發白帝城》裡的山和猿也不知能見出怎樣的人格來。
陸藕笑道:「小九這幅梅已是到了『意到筆不到』的境界了。」
「何謂意到筆不到?」武玥虛心求教。
「是指畫貴含蓄,筆雖未到,卻能在意境中得之。所謂『意在筆先,畫盡意在,雖筆不周而意周也。』筆略到而意已俱,意與筆的關係即虛與實的關係,用筆實處見虛,虛處見實,乃臻『通體皆靈』之妙。」陸藕道。
「那我已經通靈了,」燕七道,「我盯著畫紙便能腦補出整幅的畫來,你們看,」說著指了張白紙,「這是一幅萬梅圖,我意已到,只是筆未到罷了,你們看我畫得怎樣?」
武玥快笑死,劈手指著另一張白紙道:「我畫的人潮人海圖,怎麼樣?!」
「妙哉,連每個人的五官都有,瞧那人凍得一臉鼻涕。」燕七道。
「你這梅也畫得好,我數了數,果然整整一萬株,一棵不少!」武玥道。
「這世界已經阻擋不了我們兩個的畫技了,明兒書院的畫藝大賽必是你我兩人的天下。」燕七歎道。
陸藕被這兩人逗得笑了個前仰後合,崔晞也是一直呵呵地笑,燕九少爺支著下巴歪著頭,臉上是一如既往地「看姐作妖」的神情,只偶爾閃動的目光裡是透著軟的。
「說到畫藝大賽,小九必然是要被推薦參加個人賽的吧?」陸藕掏了帕子摁了摁眼角笑出的淚花,問向燕九少爺。
書院的畫藝大賽分為個人賽和集體賽,集體賽每個班都要參加,個人賽是由每個班的畫藝先生推薦三個名額參加。
「嗯。」燕九少爺慢吞吞地應著。
「聽說集體賽就是全班人合力完成一幅畫?」武玥忙道,「這可不行了,只我們三個合在一起就能畫成那樣,全班十來個人,畫風各不相同,這要是一起畫出來的畫得成啥樣啊!」
陸藕笑道:「不必擔心,並非是全班人你畫一樣我畫一樣地合成一幅畫,而是每個班抽中一個題目,而後在百米長卷上每人畫上一段,就像是四扇屏、八扇屏、十二扇屏一樣,畫風不同不要緊,因為每一段景都是自成一扇,好比劉松年的四景山水圖,一共四扇,分別是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致,因此我們之間不會受到彼此的任何影響。」
「唉,那我也是拖後腿的那個。」武玥歎道,「若是有什麼能投機取巧的速成辦法就好了,比如若要讓畫魚,我直接拿條魚來沾上墨往紙上一拍,啪地一聲魚就畫出來了。」
……這腦洞也是沒誰了,學渣為了生存這智慧才是無窮的啊!
「實則也未必不能,」陸藕笑道,「作畫時用輔助用具也是常有的事,不見得就非得用筆,你若是不怕人笑話,拿著魚去想來也不算犯規,只怕印出來的效果未必會好。」
「那你說說不用筆還能用什麼畫?」武玥忙問。
「用手啊。」陸藕伸出一根手指,取了張紙過來,先拿筆蘸墨在紙上畫了幾根梅枝,而後用小指肚輕輕沾了些繪畫用的朱砂,在紙上點了數點,一朵朵俏麗的梅花便躍然紙上。
「呀,真有意思!」武玥見狀也伸手去蘸那朱砂,結果人用小指,她用大拇指,噌噌噌摁了幾個飽飽的指印上去,梅枝枝頭開出一朵碩大的大紅花出來。
「……梅花娘子生了一朵巨嬰出來。」燕七道。
「哈哈哈哈哈!」武玥狂笑,「還有嗎還有嗎?」
「問小九,他是行家。」陸藕笑道。
「燕九爺,快教教我。」武玥推坐在旁邊老氣橫秋的孩子。
燕九少爺只得慢悠悠開口:「吹墨也可為畫。」
「怎麼吹?」武玥忙問。
燕九少爺取了墨汁滴於紙上,撮唇一吹,那墨汁便像有了生命一般,頓時伸延開無數的枝丫來,吹著吹著,一株奇枝虯結的梅樹便出現在眼前。
「天呀,太神奇了!」武玥瞠目結舌驚歎連連,半晌才從神奇的藝術世界裡回過神來,「這個我可不成,吹著吹著再吹成了蜘蛛網。還有嗎?」
「若用輔助工具的話,可以試著用菜。」說話的是崔晞,笑吟吟地看著武玥。
「用菜?!」武玥這回更驚奇了,沒聽說過用菜也能畫畫的!
「用什麼菜?白菜行嗎?」燕七問。
「可以。」崔晞笑著點頭。
燕七就讓煮雨去找伙房要白菜,半晌煮雨拿了棵略小的回來,凍得**。
崔晞接在手裡,用小刀將根部切了一截下去,而後就用這被切下來的根部的橫截面處在朱砂盒子裡蘸了蘸,再向著紙上一摁,將之拿開,一朵大大的、花瓣繁複又豔麗的花兒便盛開在了紙上!
「哇——太!美!了!太!神!奇!了!」武玥快要跳起來,拿了紙細看了半天,「簡直就和真的花兒一樣!我來試試!」
拿過那菜根也蘸了蘸朱砂,往紙上一摁一摁,就像是蓋印戳一般,一朵一朵的花兒就接連開了出來。
「原來看似平常的菜蔬也隱藏著如此美麗的功用。」陸藕在旁看著也不禁讚歎,而重要的是,竟有人能發現這些隱藏在最平凡最不起眼的東西裡的美好,這才是最為難得的地方。
「其他的菜也可以這樣用嗎?」武玥閃著星星眼問崔晞。
「你回去可以試試看。」崔晞笑道。
「太好了!我今兒可學到了!回家就用各樣的菜蘸上各種不同的顏色,印在紙上都可以當花箋使了!」武玥覺得自己今天被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這個新世界裡處處都是鮮花。
「接下來終於到我了,」燕七道,「我教你如何在須臾間畫出一枚惟妙惟肖的銅錢來,要不要學?」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我就勉為其難地聽一聽好了。」武玥道。
燕七先找煮雨要了枚銅錢,而後起身去拿了塊橄欖核炭回來,把銅錢往紙下一墊,再用炭隔著紙在銅錢上一塗:「行了,連數十下的功夫都用不到,怎麼樣,逼不逼真?」
武玥:「……」
「小七的法子倒又讓我想起一個來,」崔晞笑道,「做個可手持的滾子,在滾身上刻上畫紋,而後蘸了顏料在白牆上一滾,那便可印出連綿又齊整的花紋來。」
「這個好,」燕七道,「可以在臥房牆上先刷一層梅花粉的顏料,而後用刻了梅花形的滾子蘸著混有雲母的白漆印上梅花,陽光一照進來,梅花就都是亮燦燦的了。」
「……那你豈不是要和牆撞衫了?」燕九少爺慢吞吞插刀。
武玥:「哈哈哈哈!」
陸藕笑道:「小七的想頭也確實很好,屆時漆裡還可以混入梅花香料,滿屋便都是梅花味兒了。」
「你們說得我都想當真這麼試試了,」武玥道,「想想把屋牆都刷成帶顏色和花紋的漆,那得多漂亮啊!到時候我就把我臥室的牆上全都印上各式兵器的花紋,多棒!」
「……與其如此你直接住武器庫就行了還用得著這麼麻煩?」燕七道。
「……我若睡覺一翻身被劍尖紮著了怎麼辦?!」武玥撲過來撓燕七。
「你穿著甲衣蓋著盾牌睡啊,武器庫還缺那個?」燕七道。
陸藕都要笑岔氣了。
正笑鬧著,有小丫頭進來稟道:「姑娘,大廚房送了醃漬好的肉過來,這會子可要起灶?」
「起起起,都笑餓了。」武玥忙道。
眾丫頭便在旁邊屋裡忙活起來,這廂眾人用溫水洗了手才魚貫過去,見爐子上已架了兩大塊鋼叉串的鹿肉,另還有鋪在鐵絲網子上烤著的羊肉,爐子下頭燒的是果木炭,隱隱還有著果香味,幾個丫頭正陸續從食盒裡端出菜來往旁邊的桌上擺,大盤小碟,葷素相宜。
最後是四枝從半緣居拎過來的一罎子梅花清釀,酒放這兒,人卻不走,只在角落立著,笑眯眯地看著這幫少爺小姐們大快朵頤。
幾個人先各自倒了一盅梅花清釀,舉起來碰杯,武玥叫道:「願往後的每一日都能如今日般快樂無憂!」
陸藕接口笑道:「願我們情誼永駐。」
燕七:「乾!」
眾人:「……」
「別鬧,該你說了!」武玥用手指戳她。
「我的兩個願望都被你倆搶著說了,我還有啥可說的?」燕七道。
「那也得說!」
「好吧,願你們倆的願望都能實現!」
「……」
「願小七的願望都能實現。」崔晞笑道。
「喂!你們倆!」武玥叫起來,轉而瞪向燕九少爺,「你可不許再學他們!」
燕九少爺慢吞吞:「願大家都好。」
「多樸實。」燕七誇道。
「……夠了!乾吧!」武玥不想再和這幫逗比們多說了,仰頭把盅子裡的酒一口喝乾,「好酒!太清香了!」
「綠萼白梅酒,老爺親手釀的。」四枝在旁笑著添加注釋。
「燕大伯真有雅興,擱我爹,只會直接讓人從外面打最糙最辣的酒來喝,除了嗆啥也沒有,更別提餘味了。」武玥搖頭直歎,伸了筷子夾菜,見都是黑粗陶碟子裝的,每碟量不太大,貴在種類多、味道好,先夾了熏筍來嘗,味清且厚,筍香裡伴著肉香,想是用肉湯煮熟後再用炭火熏乾的,不覺一連夾了四五塊。
「你愛吃的糖薑。」燕七給武玥夾菜,糖薑是用糖煮的嫩薑,略加了梅鹵,吃起來微辣微甜,佐乾糧點心吃是再美不過的東西,於是又給武玥夾煎過的芋頭片,武玥嘗了一口,連道好吃,細細一看,見被油煎得金黃的芋頭片上還灑了榧子和杏仁兒碎,外焦裡軟,香甜得很,直道:「這東西就酒也是好的!」一迭聲地催眾人乾過第二杯。
四枝在旁邊也不閑著,見爐子上的肉烤得差不多,過去將肉翻個面、刷上一層鹽水後繼續烤,武玥瞧見了,沖著燕七打眼色問這人是誰,燕七便道:「四枝,專司我大伯的膳事。」
太講究了,吃飯除了大廚房還有專門的下人打理著,武玥暗歎,聽得燕七又補了一句:「今兒這幾樣菜都是我大伯讓四枝下廚做的。」
「那我可要多吃點!」武玥忙道,燕家大伯讓人做的菜色,那指定難吃不了。
因有烤肉吃,桌上菜便以清淡素口為主,陸藕愛吃茉莉葉燉豆腐,崔晞愛吃梅花脯,梅花脯也是燕子恪的桌上常菜,卻不是用梅花做的,而是把山栗和橄欖切成薄片拌在一起,只加少許鹽便做成了,一起入口時因有梅花的風味,所以才叫做梅花脯,特別的清口。
燕七給燕九少爺夾的梅花肉裡也沒有梅花,卻是用羊肉、蝦仁、火腿、口蘑、核桃清湯燴出來的,另還有梅糖茄、蓮子纏、荷包栗、糯米雞肉圓子和蟹釀橙。
這裡頭燕七最愛吃蟹釀橙,還親眼見四枝做過,先把黃熟了的大橙子的頂部切去,剜出裡面的橙肉,只留少量的橙汁,然後把蟹黃蟹肉滿滿地塞進去,蓋上切下來的橙子頂,放到小蒸鍋裡,用酒、醋和水蒸熟,吃的時候蘸著醋和鹽,便有新酒、菊花、香橙、鮮蟹的情趣。
酒過三旬,爐子上的肉也都烤得了,四枝上前拎起串了鹿肉的鋼叉,手腳麻利地拿著刀子往下片,片到碟子裡後給眾人放到面前,再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另盛一碟,小丫頭們將各式蘸料擺上來,有甜醬的,有椒鹽的,有孜然的,有蒜蓉的,還有花生碎的,夾起熱騰騰香噴噴外焦裡嫩的肉片往蘸料上一拖一滾,放進嘴裡時整個人都被香得成了神仙。
「哈……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武玥最後飽食了一碗蝦肉鬆拌飯後,撫著肚子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吃得太撐了!」
撤去爐灶碗碟後,丫頭們又給眾人一人上了一黑陶碗冒著熱氣的清水,武玥不由納悶兒:「不給喝茶刮刮油嗎?」
四枝在旁邊笑起來:「此系白石羹,老爺昨日特令人去城外山上有清溪之處采來的白石子,用泉水煮來味甘於螺,且隱然有泉石之氣,喝起來最是清雅爽口。」
武玥頓覺開了眼,聽說過煮清茶去油膻的,這煮石頭去油清口的喝法還是頭一回見!
端起碗湊到鼻下一聞,果然不同於普通的泉水和井水,甘中有冽,清裡帶鮮,淺嘗一口,便似置身在了山野泉石之間,松雲幽逸,蘭谷清氛,有白衣雅士閑臥泉旁,聽鹿鳴,賞鶴舞,叩竹而歌。
真好啊……回到梅花紙屏的那一間房裡,武玥偎靠在暖席上都不想走了,梅林,雪廬,香灶,清茗,簡簡單單幾樣,便把外頭喧囂繁亂的世界隔絕了開去,有這等巧樣心思的人,他的內心世界應該也是超脫於紅塵之外的吧,相由心生,雖身在浮華,卻也心存清境。
燕大伯對小七好得真是沒話說,陸藕手裡捧著臘梅花點的香茶心內歎道,知道她要請客作東道,便替她把樣樣都張羅安排到了極致,令她的客人們沉醉其中、萬般盡興,留下個再難忘卻與超越的完美印象。
她想要做,他就幫她做到最好,不但要讓她滿意,還霸道地在客人們的腦子裡刻下個「我宴獨好,莫能趕超」的印跡——誰都別想蓋過這一次的宴請,他侄女的東道才是最好的東道!
……
入了冬天便黑得早,武玥陸藕女孩子家不宜在別人家留到太晚,玩兒到四五點鐘的光景就要告辭,燕七早便準備好了兩只土定瓶,每瓶裡插上幾枝臘梅花讓兩人分別帶了回去。
崔晞卻未急著走,待送走武玥陸藕之後便同燕七一起去了燕九少爺的房中說話,先把屋裡丫頭們打發出去,里間門一關,壓低了聲音道:「藥並未下在家具中。」
已經試驗了一個多月,那兩名被安排在放有燕七家具的屋裡的下人沒有絲毫變化,既未增食欲也未長胖。
「可拿走了家具之後我也沒有再變化,」燕七道,「難道是下藥的人察覺了,所以給我停了藥?」
「不大可能,」燕九少爺慢聲道,「我們做得天衣無縫,對方不大可能知曉。」
半緣居那位不都已經知道了,燕七心道。
「既不是家具,那就是其他用物,」燕九少爺繼續說道,「當日拿走家具後,你不是還將書房裡的書及各式擺件都收起來了麼?不是家具,也不是此刻屋中現有的東西,那就只有被你收起來的那些東西可疑了。」
「那些東西我拿走,再試上一試。」崔晞看著燕七道。
「應該不是書,」燕七道,「我架子上的書小九也都看過,且書也都是近幾年才漸漸集起來的,三四歲的時候哪裡會看,可那個時候我就已經開始發胖了。」
「擺件。」燕九少爺眸中漸冷。
燕七房中的擺件來自各個地方,有府裡家長們賞的,有串門時外頭的長輩送的,還有朋友相識之間送的禮,以及她自己上街的時候買下來的,自己買的和朋友送的可以先放一邊,三四歲以後得的也可暫時排除,三四歲時候得了什麼,燕七已沒了什麼印象,那會子才剛穿來,從現代到古代,一切都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家具的名字都認不全,別說擺件了。
「去我房裡看看吧。」燕七起身,帶著自己的智囊團哼哈二將就去了後頭,進得書房旁邊的耳房後將門一關,把裝著東西的幾口大箱子一一打開,先排除掉沒什麼嫌疑的,無法確定的都擺在一起,而後三人拿著一樣樣檢查。
三四歲的小娃娃也得不了幾件擺件,奈何有些是這屋子裡本就有的,可能是燕二太太的陪嫁物,亦或是老太爺老太太賞給二太太的東西,再或是禮尚往來收進來的東西,坐夏居的老人兒們都不在了,也沒處去問,只好一樣樣排除。
先被排除的是瓷器、石器和玉器,這幾種物質沒有什麼揮發性,剩下的就都是木製品、蠟製品和布製品了。
「這些放進一個箱子裡,我走時拿走。」崔晞道。
「這是什麼?」燕九少爺忽地指著已被排除在外的那堆器物裡的一樣東西問燕七。
那是一件石雕擺件,石體綠中帶紺,雕的造型似人非人似獸非獸,只有巴掌大小,很是古樸。
燕七對這東西倒是略有些印象:「小時候一直擺在我臥房裡,後來挪到書房架子上去了。」
「我怎未在架子上見過?」燕九少爺問。
「貌似是我嫌它顏色不好看,本想讓人收起來著,你還記得之前我房裡的那個李嬤嬤嗎?她說這東西是個鎮邪獸,在屋裡放著能辟邪,就沒叫收起來,扔到書架子最上頭了,那時候你還小,自是沒什麼印象,在最上頭放著,還堆了好些書,你當然看不到它。」燕七道。
「這東西有問題?」崔晞看向燕九少爺。
「不……」燕九少爺垂著眸子慢吞吞地,「只是這石頭略似《金石奇物考》上所說的天石……這東西我拿回房了。」
原來這貨是犯了職業病。
送走了崔晞,燕七和燕九少爺各回各房,燕七才剛從淨室沐浴出來,就見煮雨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屋,劈頭便哭道:「姑、姑娘!不好了——聽人說今早北邊有戰況傳來,說——說邊關軍吃了大敗仗,將士死傷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