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騎士團團長的到來在西米小鎮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聖騎士們進城的動靜很大,穿著冷峻威嚴、身上的甲胄在陽光下折射著耀眼光芒的聖騎士們騎著高大的馬匹,整齊地向著教廷的方向賓士而去,讓人想忽視都難。
自從聖騎士們進了教廷後,就不斷地有人在教廷附近徘徊,伸長了脖子期盼著能仔細看看聖騎士們的模樣,尤其是那位尊貴的聖騎士團團長。
這個長久地存在于德蘭帝國角落、彷彿被人遺忘了一般的貧窮小鎮,居然同時迎來了光明聖子和聖騎士團團長的到來,這簡直是許多大城鎮都沒有過的待遇。
光明聖子是奉中央教廷的命令為了追擊魔獸而來,但聖騎士團團長的出現就有些突兀了。
對此,安布羅斯給出的解釋倒也合情合理。
“我們在布涅瓦追捕的那頭魔獸於昨晚逃入了安格山脈,”他鬆開聖子的手,從容地從地上起身,有條不紊地解釋著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有跡象表明它正往這個方向移動。”
這話說的確實沒錯,之前他還沒從中央教廷離開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聖騎士團團長正在外面出任務,只是沒有想到他出任務的地方距離西米小鎮如此近。
布涅瓦和西米這兩個城鎮雖然並不相鄰,但它們之間只隔著一個狹長的安格山脈,那頭魔獸從布涅瓦進入安格山脈後,確實有很大的幾率往會西米小鎮而來。
和光明教廷搞的這一場實際實施起來輕鬆無比的面子活動不同,能勞動安布羅斯出手追捕的,必定是一頭極其危險的魔獸。
何晏可以清晰地看到,安布羅斯解釋完情況後,一旁老主教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瞬間露出了掩飾不住的憂愁,彷彿看到了西米小鎮被高級魔獸撕裂的悲慘未來。
他將視線從老主教身上收回來,配合地按照塞西爾的人設,眉頭微微皺起,一雙黑瞳直視著聖騎士團團長,冷淡的語氣中含著一絲明顯的擔憂:“原來是這樣,那我們應當加強防備了。”
——假的。
那只魔獸不用想都知道是安布羅斯故意放走的,畢竟在原來的軌跡中,安布羅斯的任務完成的十分順利,可沒有過這場魔獸逃跑的戲碼。
果然,聽到他擔憂的話語,安布羅斯立刻補充道:“請不必太過擔心,那頭魔獸已經受傷,並且我們在它身上留下了追蹤標誌,並不會給這裏帶來多大的危險。”
聽到這個好消息,老主教那張蒼老的臉又快速地舒緩了下來。
“聽說您也在追捕魔獸,”接著,安布涅瓦又提起了他這次的任務,善解人意道:“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完成任務,然後共同返回希斐爾。”
這位聖騎士團團長微微笑道:“您覺得呢?”
“當然,”何晏適時地、禮貌地向他道謝:“感謝您的幫助。”
於是兩人昨晚剛見過面的人默契地互相假裝大家不熟,並且十分和諧地達成了在工作上的一致意見,老主教也將高高懸起的心放下,邀請他們去吃早餐。
為了招待從中央教廷來的光明聖子以及紅衣主教們,西米教廷特意在幾天前就提前採購了上等的食材,力求不讓這些身份尊貴的客人感到怠慢。
不過這一隊聖騎士們的到來稍微打亂了他們的計畫。
因為資金緊張的原因,他們原本只準備了剛夠光明聖子這一列人食用的食材,現在又突然來了許多聖騎士,那些食材肯定是不夠用了,他要儘快派人去購買新的食材才好。
將聖子和聖騎士團團長引到小餐廳,老主教就轉身匆匆招來了助教,讓他去加購食材。
不過在他吩咐助教的時候,一名聖騎士來到了他們面前。
他身材高大,面色嚴肅,穿著銀白交錯的甲胄,在陽光下熠熠閃光,腰間的佩劍手柄也是銀色,看得出是聖騎士團十二位鐵騎長之一。
他將一袋金幣朝著助教的方向扔了過去,對方顯然有些慌張,但在沉甸甸的錢袋朝著自己飛來時,也手忙腳亂地將它接住。
老主教急了,張口道:“大人……”
他們教廷雖然資金並不寬裕,但也絕沒有讓客人提供伙食費的待客規矩。
這位一臉嚴肅的鐵騎長打斷了他的話,將一張對折的白色硬質紙片遞給他:“請按照這張清單上列出這些,幫忙採購。”
被聖騎士散發出的壓力所攝,老主教接過那張素淨的白紙,一時沒能將話說下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名鐵騎長已經乾脆俐落地轉身離去,只剩一旁抱著灰色錢袋的助教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他打開白紙,由上往下地粗略掃了一眼,略有些渾濁的雙眼瞬間瞪大了。
那上面用瀟灑俊逸的字跡寫下了一長串名單。
獨角獅的前胸肉、咕咕果、風神的祝福(一種受到貴族們喜愛的飲料)……
林林總總一共有十幾種,其中有吃的也有用的,無一不是極其昂貴的東西。
雖然他們教廷為客人們準備的食材和用品也十分用心,但跟這上面的比起來,還是沒有任何可比性。
而且最重要的是,想要買齊上面的東西,他們教廷裏的流動資金肯定是不夠用的。
老主教歎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清單小心地重新折好,遞給年輕的助教,囑咐道:“按那位大人說的去做。”
在老主教忙活著採購物資的時候,何晏正在被收拾的十分整潔的小餐廳中和安布羅斯一同安靜地用餐。
教廷的階級劃分是十分嚴格的,身為聖子,那些紅衣主教們都是不被允許和他同桌用餐的,所以這裏只有他和安布羅斯兩個人。
——原本房中還有兩位侍從,不過安布羅斯很快就讓他們離開了。
何晏保持人設,垂眼安靜地吃著面前的食物。
神職人員沒有必須食素的規定,所以今天給他準備的早餐中也有著少量的肉類。
何晏注意到,安布羅斯從不將刀叉往它們的方向伸。
雖然血精靈的食譜和同類們略有不同,但實際上除了血液這種特殊的食物之外,他和其他的精靈一樣,極度討厭任何肉類,絲毫沒有想要嘗試它們的**。
這具身體的胃口並不大,正當何晏覺得自己已經吃得差不多,準備將手中的餐具放下時,一塊小小的蛋糕忽然從對面被推了過來。
那是一塊看起來十分鬆軟的乳酪蛋糕,不斷地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將它推倒何晏面前的人微微勾起嘴角,似乎只是想請他品嘗這塊看起來十分可口的小蛋糕:“試試看這個。”
何晏的視線和聖騎士那雙毫無陰霾的深藍色眼瞳對視了一眼,果斷地將手中的小叉子插在了那塊小小的蛋糕上,禮貌地道謝:“謝謝。”
其實他已經覬覦這塊乳酪蛋糕很久了,只是塞西爾的人設是不喜歡甜食,他也只好遺憾地克制住自己想伸叉子的手。
現在既然蛋糕都已經主動送上門了,雖然不知道把它送來的人又打著什麼壞主意,但絕沒有不吃的道理。
安布羅斯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口中的蔬菜,用餘光瞄著對面的聖子。
昨晚他從聖子房中離去前,並沒有消除塞西爾的記憶,但今天這位聖子殿下卻表現得十分平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看起來也不打算向聖騎士團說明異常,跟昨晚那副嚇呆了的樣子一點兒都不一樣。
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比他原本想像的要堅韌一些。
聖子小口地吃著軟乎乎的蛋糕,雖然仍然冷著一張臉,但是那雙黑眸已經透出了遮掩不住的滿足感,突然覺得聖子口中那塊光看外表就十分甜膩的蛋糕的味道也許沒他以前試過的那麼糟糕。
——他還想念著塞西爾帶著甜美奶糕氣息的血液,那真是他此生嘗過的最美妙的味道。
想起那股味道,他喉結滾動,輕輕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伸手將另一塊乳酪蛋糕移到了自己面前,從上面切了一小塊送入口中。
然後下一秒,他的臉色就猛然冷了下來,艱難地將口中的一小塊甜得簡直能將人的喉嚨黏住的蛋糕咽下後,再也沒有去碰那個盛著剩下蛋糕的小盤子。
接下來,他吃了整整兩大盤的蔬菜,才將喉嚨裏那股可怕的味道壓住。
他錯了,雖然塞西爾帶著一絲奶糕味的血液很美味,但是當這種味道出現在別的食物上時,味道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嘔。
……
總之,除了一些小插曲外,這一頓早飯還算比較和平地結束了了。
吃完早飯後,何晏就和安布羅斯商量起了關於彼此任務的事。
西米小鎮上原本的那只中級魔獸並不是什麼大問題,甚至都不重要他們出手,幾名聖騎士就能將它解決掉。
主要的問題還是安布羅斯正在追擊的那只高級魔獸,這裏大多數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一旦讓它進入城鎮,很難不產生傷亡。
何晏是想儘快將它解決掉的。
不過聖騎士團團長有理有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根據我們的監測,那名魔獸現在正處於安格山脈的中間段,那裏的地形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們不如等到它再接近一些時再動手。”
——這就是要拖時間了。
不過他倒也不急,離他的成人禮還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只要在那之前留出三天的時間用於回程就行了,他就算提前回到教廷也是在教皇的監視下生活,還不如在這個偏遠的小鎮中過得輕鬆。
雖然仍有三名紅衣主教跟在他身後監視他,但比起在教廷中一舉一動都有侍從監控記錄、絲毫沒有喘息之時的日子,已經好了太多了。
所以何晏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個解釋,繼續道:“那先將精力放在西米小鎮的這只魔獸身上吧,根據尼達主教的說法,它今晚就有可能再次襲擊小鎮。 ”
尼達就是西米教廷那位老主教的名字。
果然如同老主教猜測的一般,魔獸在今晚襲擊了西米小鎮。
那是一隻普通的中階魔獸,雖然因為先前從被殺的人類身上汲取了血肉而力量暴漲了一大截,但到底也沒越過高階魔獸的界限,被跟隨聖子而來三名紅衣主教和一列聖騎士聯手乾脆地誅殺了。
那一晚西米小鎮中的燈火一直亮到了天亮,受傷的人被聖子和紅衣主教們完全治癒,在小鎮上引起巨大恐慌的魔獸也被徹底消滅,每個人都為此興奮得無法入眠,一直歡呼慶祝到了天亮。
很顯然,這些民眾們並不知道還有高級魔獸已經闖入了安格山脈,並且向著這裏不斷接近的消息。
這些飽經魔獸騷擾的民眾們已經經受了太久精神上的無形折磨,將有高階魔獸接近的消息放出去只會在小鎮上引起動亂和恐慌。
深夜,從獵殺魔獸現場回到房中的光明聖子看著自己床上新換的、用頂級獸羽織成的被褥,微微皺了皺眉。
第二天早上,他見到老主教後,就忍不住委婉地向他表示,不要將房間收拾得太過於奢侈,他是為了斬殺魔獸才來到這裏,並不是為了享樂而來,這樣他心中會忍不住覺得愧疚。
豈料老主教聽到他說這些後,表現得比他還要羞愧,“實不相瞞,尊敬的聖子殿下,那些財物都是安布羅斯大人提供的,並不是我們的功勞。”
何晏:“……”
安布羅斯身為聖騎士團團長,即使是在出任務的時候也顯得很忙碌,何晏見到他的大多數時候,他都在忙著寫書信、和鐵騎長或者其他聖騎士商議事情。
兩人雖然時常見面,但實際上的交流卻並不多,安布羅斯帶著彬彬有禮的面具,沒有露出一絲馬腳,何晏為了配合他的表演,也保持著塞西爾的人設,裝作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終於,在那名中級魔獸被誅殺後的第三天夜晚,安布羅斯敲響了他的房門,“塞西爾殿下,請問您還醒著嗎?”
此時何晏已經脫去了白金色的主教服,並且洗了一個簡單的澡,準備上床睡覺了。
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坐在床沿上沉思了一下,開口回道:“有事請進來說吧。”
其實他稍微有些在意,自從來到西米的第一天被血精靈夜襲了一次後,安布羅斯不知道打著什麼主意,再也沒有在夜晚接近過他,並且白天也保持著尊敬而合適的距離,彷彿兩人只是普通的同事關係。
似乎是對他這個回答有些意外,門外的人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回道:“遵命。”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雖然他住的這間房已經是西米教廷中最好的一間了,但也十分老舊,門被推開時,不可避免地發出了“吱呀——”一聲輕響。
又被來人很快地關上。
聖騎士團團長將房門關上後,看著光明聖子此時的打扮,忽然站在原地沉默了起來。
聖子並不如白天出現在他面前的那樣,穿著端莊的主教長袍,而是只穿著一套輕薄的衣物,身體線條被隱約地勾勒了出來,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無端顯出了幾分曖昧之意。
即使光明聖子體內的那顆種子的活力被他暫時壓制了,但是看起來,它也許還是悄無聲息地對這位聖子殿下造成了一些微妙的影響。
按照塞西爾平時表現出的性格,他的一舉一動完全稱得上是恪守神職人員的禮儀,絕不是那種在衣衫不整時會邀請別人進門的人。
不過塞西爾本人卻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一般,見他站在原地不動,語氣略顯疑惑地張口問道:“安布羅斯閣下,您有什麼事嗎?請上前一些來說吧。”
安布羅斯沉默了一下,聽話地上前了幾步。
離得近了,可以看出來,塞西爾應該是剛剛給自己清潔了一番,原本就白皙的皮膚經過清水的潤澤,顯得更加透亮,就連那雙漆黑的眼瞳也蘊含著一絲不明顯的霧氣,仰起頭來看他的時候,就像一隻柔順無害的小動物,讓人想伸手扼住他脆弱易斷的脖頸,隨自己擺佈。
而且聖子身上的這套衣物非常寬鬆,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聖子纖細的脖頸、精緻可愛的鎖骨,以及……白皙胸膛上顏色淺淡的兩點。
安布羅斯的身體猛然僵硬了一下,瞳孔也控制不住地縮小了,不過他定了定神,很快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說起正事:“我們感應到魔獸現在已經接近了安格山脈邊緣,如果不去阻止,那麼在明早七點,它就會衝出安格山脈,往西米小鎮的方向而來。”
“雖然那頭魔獸身上帶傷,但我們的人手不夠,如果讓他進入小鎮,沒有完全的把握保證鎮上平民的安全。”
“所以,我想來同您商議一下,我們是否應該在今夜主動出擊,在它走出安格山脈前將其斬殺。”
聖騎士團團長面上一片冷靜,從容地用幾句話有條不紊地將他今晚的來意說清。
——雖然這種冷靜是裝出來的。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的話,無論塞西爾是否是故意在他面前顯露出這幅誘人的模樣,他都不會壓制自己的**。
只是就像他所說的那樣,那頭魔獸確實很接近西米小鎮了,雖然他可以控制它折回去,但聖騎士們都已經在教廷外整裝待發,甚至於老主教還在門外等待他將聖子請出門,在這個時候將塞西爾吃到肚子裏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他決不能讓塞西爾身體裏那顆被他壓制的種子再嗅聞到一絲一毫動情的氣息——這也是他這三天來忍耐著沒有在夜晚再去吸食塞西爾血液的原因。
雖然想像一下,小老鼠被**支配的模樣也很嬌憨誘人,但他還是更喜歡這人清醒著哭叫的模樣。
但是塞西爾顯然沒能體諒到他難得的善心,聽他敍述完後,這位光明聖子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小臂,仰起頭用濕漉漉的黑眸注視著他,低聲請求道:“安布羅斯閣下,您能為我穿衣嗎?”
他甚至都沒有為自己扯一個“身體不適”之類的理由,只是這樣直白的對他發出曖昧的邀請。
安布羅斯沉默了一下,被聖子用柔軟白皙的手掌握住的小臂肌肉繃得很緊,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請求:“當然,我的榮幸。”
該死,怎麼回事!
那顆種子的影響能有這麼大?
只是蘇醒了十幾分鐘而已,就能促使塞西爾做出這種幾乎是在引誘男人的放蕩舉動?
明明那一晚,對於他的接近,光明聖子還表現得恐懼並且抗拒,一副清高的模樣。
不過,那一晚他是以本體出現的,有著一雙醜陋可怖的血瞳,塞西爾會抗拒也在情理之中。
可——難道只是換了一張臉,裝出一副紳士的模樣,就能如此輕易地贏得這位光明聖子的好感嗎?
……
不想再思考這些,他調動力量強行壓抑著身體的反應——這該死的貼身的騎士褲根本遮不住哪怕一絲一毫的反應——從衣架上拿起聖潔的主教衣衫,為光明聖子穿上。
在為塞西爾系暗扣的時候,他的指尖不慎劃過一個小小的突起。
然後他就聽見這位伸著手被人伺候的光明聖子輕輕“唔”了一聲,嬌氣地對著他指責道:“安布羅斯閣下,您弄疼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晏晏: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