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這麼大,越洲一向信奉的準則是:
不喜歡的東西,他可以扔了,但絕不會白白送給別人。
即使他對男人不感興趣,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蘇遙靠著從自己這裏偷來的東西的爬到自己頭上!
他身體往後一躺,閉著眼靠在沙發上,緩緩平復著心緒。
……剛才那些事情畢竟還只是他的猜測,無論如何,他總要先想辦法驗證一下,確保萬無一失才對。
……
正當越洲苦苦思索著如何搞死那個靠做替身耀武揚威的十八線的時候,“搶了人家東西上位”的何晏,卻在賓館裏沒心沒肺地和自己的金主舒舒服服地廝混了兩天,才滿面紅光地回到了劇組。
周導見他一副健健康康的模樣,表情不知為何有些微妙的欣慰:“身體沒事了吧?”
何晏連著請了這麼久的假,其實也挺心虛的,乖巧道:“沒事了沒事了,今天有我的戲嗎?”
周導見他一副恨不得馬上工作的模樣,面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急什麼?今天第二場拍你和周錚的對手戲,先去換衣服看看劇本。”
何晏應了一聲,帶著助理去了試衣間,換完衣服後又被化妝師按在椅子上折騰。
給蘇遙上妝是一件特別輕鬆的活計,那張因為年輕而顯得滿臉都是膠原蛋白的臉蛋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的瑕疵,都不用怎麼遮瑕,五官可塑性又極強,很容易就能畫出想要的感覺。
人也乖,說不讓動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腦袋都不帶挪動一下的。
基礎的妝容完成後,化妝師一邊給他仔細勾畫眼角旁的傷口,一邊感慨似的說:“親愛的你的皮膚可真好,我每次給你化妝的時候都手癢得想掐上一下,平時用什麼牌子的護膚品?”
想當年她二十出頭的時候皮膚也嫩得能掐出水,但跟蘇遙這張幾乎找不到毛孔和瑕疵的臉相比,還是根本沒有可比性。
一個男孩子,皮膚居然比她還要好。
何晏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她:“不怎麼用。”
他的膚質這麼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精神力的滋養,那些瓶瓶罐罐的護膚品,他是懶得用的。
化妝師畫完最後一筆,將手中的工具收起來,驚訝道:“真的假的……你這樣說我可就要嫉妒了。”
何晏在鏡子中和她對視一眼,沒有吭聲。
正當這時,穿著一身白色長袍的越洲帶著助理進了化妝間,坐到不遠處的座椅上,發出很大的一聲響動,讓人想注意不到都難。
化妝師見有人進來了,便也收住了玩笑的話題,跟何晏說了一聲“沒問題了”,就安靜地收拾桌上種類繁多的化妝用品。
沒過幾分鐘,越洲的助理就過來對著化妝師客客氣氣道:“劉老師現在忙嗎?我們洲洲需要補一下狀。”
化妝間裏雖然還有著別的化妝師,但劇組公認姓劉的這位是技術最好的一個。
越洲一貫信奉“要用就用最好的”的理念,不管是上妝還是補妝卸妝,都是點名讓她來。
化妝師手上動作不停,也特別客氣地回了助理一句:“馬上馬上,請越先生稍等一下。”
只是眼中的笑意卻淡了一些。
作為劇組高價請來的首席化妝師,三位男主演的妝容本來就是由她整體負責的,這到沒有什麼好推脫的。
只是人都是有喜惡的,對於化妝師這一行而言,像蘇遙這種底子好,還願意聽人擺佈的顧客無疑人人都喜歡。
越洲則完全是一個反例。
這位越影帝脾氣不好在圈子裏也不是什麼秘密了,這人上妝的時候總是亂動,人為給她加大上妝難度這條就不說了,只說有時候很多特殊妝容做起來難免會有一些不舒服,越洲就會在那裏疑神疑鬼她是不是技術不過關。
要不是顧忌著不能撕破臉,她真想把化妝筆扔到越州臉上,讓他去找技術過關的人折騰。
更煩人的是,越洲連補妝和卸妝這種化妝師助理都能輕鬆完成的小活都要找她幹,真當她全天只用伺候他一個人啊?
可人家助理客客氣氣地來請,她也不能直接拒絕,只好收拾完這邊的東西,又帶著自己的工具去了越洲那邊。
化妝師離開後,用精神力感知到外面第一場戲還沒有結束的跡象,何晏又坐在座椅上玩了十幾分鐘的手機,才起身離開。
路過越洲身後的時候,他敏銳地用精神力察覺到那人從鏡子中陰冷地瞪視了自己一眼。
那是一個包含著厭惡、排斥以及一絲微妙嫉妒的眼神。
何晏心中有些疑惑。
他是知道越洲因為男三一角的爭奪以及想壓戲不成反被壓的事對他看不順眼的,可越洲這個眼神的兇狠程度,活像他們之間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一般,也實在是太奇怪了。
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他不是很想理會越洲,便腳步不停,裝作沒有發現越洲的瞪視,徑直走出了化妝間。
他不是原身那個沒背景沒能力的小演員,他有著強大的精神力作弊器以及遠遠領先於這個世界的電腦技術,只要動一動手指,整個虛擬網路上可以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這個被網路支配的時代,沒有什麼是網路不能改變的。
不管越洲起了什麼壞心思,他都沒必要太過於擔心。
這個人,還不值得他費心思。
越洲在掉了幾天鏈子後終於找回了一點狀態,總算是沒有把整個進度拖累得太厲害。
接下來風平浪靜地又過了一個多月,拍攝逐漸進入了最後階段。
《游龍》這部電影原本計畫的是四個月左右拍完,結果這才剛剛過了兩個半月,大頭的戲份幾乎已經拍的差不多了,剩下零零散散的戲份,頂天了也只能再折騰一個月。
這種拍攝效率,已經不是“順利”可以形容的了,簡直就像是開了掛一樣。
在主演裏,何晏是最先殺青的一個。
他的戲份集中在了前一個月拍攝,後來雖然周導又搗鼓著給他加了幾場戲,不過最終還是很快地結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導故意設計的巧合,他的殺青戲是電影中男三死在荒漠中的那一場,某種層面上來說,也稱得上是“最後一場戲”了。
男三是一個很冰冷的角色,雖然無論是原著還是電影劇本中,都為他的命運渲染了足夠的悲**彩,然而與此同時,這個人在每一步的選擇中,表現得一直是清醒而冷靜的。
也正是這樣悲情和冷漠的巧妙對比,給了人一種不動聲色的震撼之感,讓那一個色彩鮮明的身影入眼後,就再也無法從自己眼中輕易抹去。
男三從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自始至終,無論是謀殺老皇帝也好,幫助小皇帝也罷,他始終是為了自己而活的。
他不在意生,也同樣不在意死。
所以當他被誤會自己想劫走男主的男二一劍刺穿心脈、染血的身軀倒在漫漫黃沙中的那一刻,他的眼瞳中雖然有著因為措手不及而產生的驚愕,但本質上卻是極其冷靜的。
看著視線中背著昏迷的小皇帝逐漸遠離的男二,他眼底甚至浮現出了一抹輕鬆之意——
他的前半生,從生死嚴苛的訓練營出來後,又很快入了處處吃人的皇宮,他活在世上的每一步都走得戰戰兢兢、刀尖舔血。
如此,雖然有些倉促,但總算能閉眼長眠,徹底拋去這世上的是是非非了。
從荒漠深處吹來的風,將他漆黑的長髮卷起一縷,落到已經漸無血色的唇邊,也遮住了逐漸空茫的眼瞳。
……
“卡!”
周導興奮的聲音響起:“完美!殺青了!恭喜恭喜!”
接下來正式的戲份就沒有了,雖然在最後的時候可能需要回來補幾場戲,但截此為止,蘇遙已經可以正式離組了。
何晏從地上爬起來,嘴角還掛著紅色的“鮮血”,卻已經露出了一抹笑:“謝謝周導。”
雖然在精神力的加持下,拍戲這項工作對他而言並不算困難,但這份工作的性質本身,就避免不了和男人聚少離多的場面。
男人因為工作原因,半個月前就不得不離開了酒店,但自從離開那天起,男人幾乎每天都要明裏暗裏地問他什麼時候能殺青回去,也實在是讓人無法招架。
原本劇組的其他人還沉浸在男三倒在地上後那一個眼神製造出的悲慟感情中,聽到他們談話,也紛紛回過神來,紛紛和何晏說著“恭喜殺青”之類的話語。
蘇遙平時在劇組裏雖然安靜到了幾乎孤僻的程度,但他身上有著一種很平和的氣質,不說讓人一見面就心生好感,但卻也都是沒什麼惡感的。
況且他的演技又是出乎意料的好,這在電影圈裏是很重要的一個加分項。
就像周錚的性格也稱不上多好,但因為他堪稱作弊一樣的演戲天賦,這個圈子裏提起他,還是人人稱讚。
何晏和眾人稍微寒暄了一下,就穿著一身被血包染得紅的滲人的衣衫去換衣服了。
周導知道他不喜歡熱鬧的性格,問過他之後也就沒有為他組織殺青宴,直接就放行了,今天卸完妝就能直接收拾走人。
正當一個化妝師助理給他卸妝的時候,周錚忽然從外面進了化妝間。
何晏原本以為他也是來卸妝的,沒怎麼在意,結果這人沒有去自己的化妝台旁,反而在他身後站定了。
周錚的長相非常英俊大氣,眼神堅毅有力,是典型的男主臉,身材比例也好,整個人給人一種挺拔如鬆的感覺。
這是一個很沉默的人,除了演戲之外彷彿對任何事興趣都不大,在劇組待了兩個多月,除了對戲的時候,何晏還沒有被他主動搭過話。
通過面前的鏡子,何晏對著這位級別不知道比越洲高了多少倍的影帝投去一個稍顯疑惑的眼神。
在鏡子中和他的視線短暫接觸了一瞬,周錚直截了當地開了口:“蘇遙,你的演技很好。”
何晏稍微有些驚訝,覺得這句誇讚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周錚幾乎是一個為演戲而生的人,拍戲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會完全沉浸在劇中,和虛擬的角色融為一體,讓那個只存在於紙片上的身影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真實存在著的人。
在周錚獲得慕斯電影節影帝的那部外語片中,有影評人稱讚他的演技是“鬼斧神工,百年難遇”,何晏認為這種說法並沒有誇大。
即使他有著精神力作弊器,但何晏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靠著精神力表現出的浮於表面的演技,和周錚這種級別的怪物之間,還是有著一種難以逾越的差別的。
這種差別很細微,一般人應該感覺不出來,但是他相信周錚憑藉著在演戲上的敏銳程度,應該是能感受到一些的。
所以——他一時摸不清這人為什麼會突然來誇他的演技。
難道是見自己快要離組了,想要來一場友好的告別感言?
他笑了笑,很得體地做出了回應:“謝謝周老師,比起您來,我還差得遠。”
“但是,”周錚抿了抿唇,忽然話鋒一轉:“在你的表演裏,我感受不到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晏晏:嗯嗯好,你說得對……可是我要回家找對象啦!
母胎單身的周影帝:眉頭一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