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是有金主不假——對於這點謝時章當然很清楚——不過這上面配的幾張所謂的偷拍照,幾乎都跟蘇遙真正的金主沒關係。
他養的那些保鏢並不是吃素的,他們都是從軍隊裏因為各種緣故退下來的軍人,有一些還是特種兵,無論是偵查能力還是反偵察能力都極強,還不至於讓他被那些狗仔偷拍到。
這些照片中,有一部分是找身形相似的人假扮的,還有一部分是則根本是牽強附會,估計是用來擾亂視線的。不過其中有一張比較特殊。
在那張照片上,蘇遙站在一輛銀色的豪車旁,正微微彎腰跟駕駛座上的人說著話,不過因為角度原因,只能看見蘇遙的臉,看不清轎車裏的人長什麼模樣。
那輛車他很眼熟,是謝圖最喜歡的一輛,價格七位數,他見到謝圖的十次裏有八次都看見他開著這輛車。
按照常理推測,駕駛座上坐的應該就是車的主人,他大侄子,謝圖。
謝時章端起放在一旁的溫熱茶水,淺淺地飲了一口。
照片是從側面拍的,雖然離得有些遠,光線也暗,但還能清晰地看到蘇遙的樣貌,以及他身上穿著的淺色夏衫。
這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應該就是在他遇見蘇遙的那個夜晚,標誌很明顯,刻著KTV名稱的的彩虹燈牌就佇立在那輛豪車前面不遠處,讓人想發現不了都難。
蘇遙身上的穿著是肉眼可見的樸素,卻出現在那樣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旁邊,配上主樓爆出的料,確實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水軍的料是一點點抖出來的,大概是為了放在後面增加效果,在他聯繫人刪帖的時候,這張照片還沒有來得及出現在帖子中。
謝時章冷靜地想著這些,動了動滑鼠,用專門的粉碎軟體選擇了將這張照片徹底刪除。
這幾年娛樂圈中傳出過被包養的兩隻手都數不出來,但事實上只要一天沒有實錘,那些緋聞就永遠只能是緋聞。
“咚咚——”
很輕的兩聲敲門聲響起,青年的聲音從門外響起,經過一層實木門板的隔音,那聲音顯得有些悶,“謝先生。”
將電腦上的檔夾關掉,謝時章微微提高了聲音,道:“進來。”
“哢噠”一聲,書房門上的指紋鎖發出一聲響動,緊接著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端著一個小巧託盤的青年走了進來。
何晏將手中的託盤放在了書面上,那上面用白色的小瓷盤盛著幾片麥黃色的小餅乾,旁邊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看起來是一頓簡單的宵夜。
何晏催他:“謝先生,快嘗一嘗。”
說起來謝時章斷斷續續地給他煎過牛排、烤過三明治,還做過一些簡單的中餐,倒是他還沒有給男人做過東西,這個小情人當的實在是不合格。
何晏沉痛地反思了一番之後,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這麼不務正業,應該肩負起當一個小情人的任務才行,就乖巧地給男人做了點簡單的宵夜。
好吧,其實真實原因是這幾天待在家中實在有些無聊,他就跟阿姨學著做了一點兒甜點。
謝時章捏起一小塊餅乾:“你做的?”
得到青年“嗯嗯”的點頭肯定後,他捏起一塊放入口中。
餅乾有點幹,不過口感還可以,乾脆中帶著一點酥。
而且這一小盤餅乾的甜味很淡,放的糖分應該很少,一般人吃起來可能會覺得寡淡,不過他天生口味就淡,吃起來倒是感覺正合適,牛奶味道也很淡,應該是處理過,嘗不到腥味。
何晏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看著他姿態優雅地慢慢將一盤小餅乾吃光了,忽然開口問道:“工作還沒結束嗎?”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已經是要睡覺的時間了。
謝時章伸長胳膊,將手中的最後一小塊餅乾塞進他口中,語氣中帶著一抹笑意:“結束了,馬上去睡覺。”
其實公司裏的事務已經完全處理完了,只是為了看那些資料,才在書房待到現在。
何晏咯吱咯吱地把那一小塊餅乾嚼碎了,咽了進去。
他口味偏甜,這種少糖的食物吃起來實在感覺不出什麼味道。
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指和嘴角,男人想了想,拉開椅子走到書桌對面,俯下身去,將手撐在椅子把手上,和青年交換了一個帶著淡淡甜味的吻。
這個姿勢,讓他有一種將青年完全籠罩在自己掌控範圍內的錯覺。
他內心其實有一股衝動,想要將自己和蘇遙的關係曝光在大眾眼前,來滿足自己想給這人蓋章的願望,將他還沒來得及展開的翅膀折斷,徹底綁在自己身邊。
但他如今已經不是會熱血上頭的年輕人了,他很清楚的知道,現在的蘇遙有演技有能力,未來的道路是可以預見的順暢,如果這時候爆出被同性包養的實錘醜聞,對他到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但對蘇遙的演藝道路來說,卻會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
吃了何晏送來的小餅乾後,做人很有禮貌的謝先生當晚就身體力行地“回報”了他,請他喝了牛奶,並且還喝了很多次。
何晏推推他的肌肉緊實的肩膀,艱難地問:“謝先生,你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去公司嗎?”
男人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十分敷衍地回答道:“沒事,不急。”
屋子裏實在是太熱了,他下巴上掛著一滴汗珠,順著脖頸往下滑到了鎖骨凹陷處,最後又順著肌肉紋路往下蔓延……何晏盯著那顆汗珠看了半天,像是被誘惑了一般,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
第二天男人果然早早地就離開了,起床的時候發出了一些動靜,何晏將眼睛撩開了一條縫,看著男人背對著他換衣服,迷迷糊糊地問道:“要走了?”
他自以為自己問的聲音很大,但人在半夢半醒間總是會高估自己的力氣,聽在男人耳朵中就完全是在小聲哼哼唧唧地撒嬌,不肯放他去上班。
謝時章轉過身來,一邊抬著胳膊扣著紐扣,一邊彎下腰在他因為睡姿問題被壓出紅痕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乖,再睡一會兒。”
“不能……唔……親嘴。”何晏睡得意識不清,倒也還沒忘了沒刷牙不能接吻這件事。
男人聽的好笑,摸了摸他蓬鬆細軟的發絲,又替他拉了拉被子,就轉身離開了臥室。
謝時章走後,何晏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才終於拖著自己酸痛的腰從床上爬了起來。
男人昨天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折騰的尤其厲害,他到最後都感覺自己快被人操傻了。
謝時章大部分時候都稱得上是一個很溫柔的情人,昨天那種架勢……簡直就像是吃錯了什麼藥一樣。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何晏穿好衣服下樓,吃了阿姨準備的早餐後,就回了房間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利用遠遠超過了這個時代幾千年的電腦技術,輕而易舉地黑進了男人書房的電腦,查看他的流覽記錄。
略過那些公司的檔和資料往來 ,很快,何晏就看到了關於昨天那個帖子的資料,並且循著蛛絲馬跡復原了被男人徹底粉碎的那張照片。
昨晚黑他的那些帖子他也有印象,後來很快消失了,他猜到了是男人壓下去的也沒怎麼在意,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那張照片應該是他穿過來之前幾個小時,蘇遙被謝圖帶去KTV的時候拍的,也難怪男人看了會心情不好。
……不對。
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半分鐘,何晏用手支住臉頰,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他之前和男人解釋過謝圖的事,而且就算是男人自己去調查,也絕對不可能查到蘇遙和謝圖有什麼超過的關係,他們那天只在KTV接觸過一次,他轉身就從後門溜了出來,根本什麼都沒發生。男人應該不至於為了一張照片就生那麼大的醋勁。
況且,如果是吃醋了,男人一定會將這件事鋪在自己面前趁機提要求,好讓他割地賠款,謝時章那只狡猾的狐狸,可從來不會幹一個人生悶氣這種撈不到好處的蠢事。
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呢?
他從男人的電腦程式中退出來,想了半天也沒能得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謝時章今天走得早,回來的也早,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就到家了。
他給阿姨放了個假,整個房子中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男人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連猜都不用猜。不過因為昨天晚上做的過了,今天倒也沒怎麼過分,何晏被男人按住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兒後,就被放開了。
沙發很大,而且也非常軟和,在上面睡覺是完全沒問題的。
謝時章本來只是想枕著自己小情人軟乎乎的腿躺一會兒,順便吃點小豆腐,但也許是因為觸感太好,不知怎麼的就開始犯困。
他捏了捏青年細瘦的腰,慢慢地打了個哈欠,感覺困意如同潮水一般上湧。
怕壓的青年不舒服,他想起身去樓上臥室睡,卻被青年看出了困意,從沙發角落裏扯出一條備用的薄被蓋在他身上。
青年對他笑了笑,伸手在他頭上按揉了兩下,輕聲道:“困了就睡一會兒。”
於是謝時章只感覺困意更加洶湧,摟住懷裏那纖瘦的腰肢,“唔”了一聲,就閉眼睡了過去。
何晏盯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了一會兒,用指尖在男人頭上扯著發絲打卷,同時有無數透明的精神力細絲從他腦後探出來,小心地侵入了男人的精神海中。
因為這個世界上普通人的精神力開發程度不高,擔心會對男人的身體造成影響,所以他和男人精神力交纏的時候,很少會將精神力細絲探入男人的精神海深處,每隔兩個月才會進去巡視一番。
比起第一個世界初見時,精神海中稀稀落落的幾個精神力光球,此時男人的精神海中精神力光球的數目已經十分可觀。
何晏的精神力細絲從光球中劃過時,那些光球自發地漂浮到了他的精神力細絲旁挨挨蹭蹭,繞著圈地打轉,似乎是想挽留精神力細絲的腳步一般。
但那些細細長長的精神力細絲只是圈著這些小光球配合地磨蹭了兩下,就將它們留在原地,繼續往精神海深處去了。
進入的稍深一點兒後,何晏的精神力細絲就遇到了一些灰暗的“毛線團”,他的精神力細絲在其中一個毛線團上停住了,搖晃著觸手頂端左右觀察了一圈,謹慎地從毛線團的縫隙處探了進去。
這些亂糟糟纏在一起的“毛線團”其實也是精神力的體現形式之一,不過它們代表的是主人內心一些負面情緒的積累,也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自行消散,也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終變得無法排解。
明明他兩個月前進來的時候,還沒有這些“毛線團”……
在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裏就冒出了這麼多,男人一定是有了什麼心事。
微微皺著眉,何晏靜下心來,耐心地指揮自己的精神力細絲將那些毛線團從內部一一瓦解,被解開的毛線團們又重新分解成了精神力光球,挨著他精神力細絲的尖尖慢慢蹭著。
又用精神力安撫了一下這些冒著微光的小圓球,何晏才將自己勞作了將近一個小時的精神力細絲從男人精神海中撤出來。
他在那些毛線團中,感受到了一股混合著焦慮和佔有欲的情感。
伸手撥了撥男人濃密的睫毛,何晏陷入了沉思。
男人睡得很沉,被他這樣左摸摸右碰碰地騷擾,也只是微微動了動眼珠。
……
到了下午六點的時候,謝時章才終於睜開了眼。
睡過去前被他枕著大腿的青年已經不見了,他身上倒是還蓋著那條薄被。掀開身上的被子,坐在沙發上,他微微整了整被壓出褶皺的襯衫,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一覺似乎睡得特別沉也特別舒服,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腦子像是被洗了個澡一般輕鬆,好像這段時間中壓在他心頭的一些憋悶也減淡了許多。
左右環顧了一圈,沒在客廳裏找到青年的身影,他站起身來,在幾個地點都找了一遍,最終在廚房裏找到了正對著菜譜做飯的蘇遙。
伸手拍了怕青年的屁股,因為剛睡醒,謝時章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沙啞:“想吃飯怎麼不把我叫醒?”
阿姨今天被他放假了,他本來是打算給青年好好做一頓晚飯的,結果沒想到一個午覺居然睡到了晚上。
青年一手握著鍋鏟,小心地翻炒著鍋中的食材,沒有理會他在自己屁股上打的那一下,面色緊張地來回看著面前的鍋和手機上的菜譜,道:“你還在睡呢。”
謝時章看著他一臉緊張的模樣,忍不住又伸手在剛剛被他拍過的部位揉了揉。
青年被他揉得臀部緊繃,一個手抖,鹽到多了,立刻嚴肅地譴責他的行為:“謝先生,你不要來搗亂。”
謝時章又咬咬他的耳朵尖,睜眼說瞎話道:“我沒有啊,你做你的。”
何晏:“……”
最終,這一道菜還是在男人的騷擾下宣告失敗了。
當然,何晏是拒絕承認那道菜在男人進來之前就已經有些慘不忍睹這件事的。
最後還是男人做了兩個小點心進貢上來後,他才勉為其難地原諒了男人今天打擾他做飯的惡行。
吃完飯後,男人大概是做完精神力疏導後心情真的很好,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了一瓶紅酒,說要帶他去頂樓看星星。
何晏還從來沒去過頂層,所以也不知道這裏有一個特殊的房間。
那是位於頂樓角落的一個房間,和這座別墅的其他房間相比,面積稱得上相當小,只有幾十平方。
一開始進去的時候何晏並沒有看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然而當謝時章按下了牆邊一個小小的按鈕之後,其中的兩面牆體和房頂就開始從中間的一條縫裂開,往兩邊降去,露出了房屋外漆黑的夜幕。
何晏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牆體並不是真的分開,而是還剩下一層明亮通透的玻璃,經過玻璃的折射,滿天的星子如同上帝抛灑在人間的鑽石,顯得愈發閃閃發亮,讓人移不開眼。
這是一間玻璃房。
房間雖然不常打開,但是經常也會有人來打掃,所以房間中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房間中放著一副精緻的桌椅,謝時章將手中的紅酒瓶放在桌面上,將青年按到椅子上坐下,打開紅酒,分別在兩個高腳杯中都倒了一些。
當然,在給蘇遙的那杯中倒的要少一些,畢竟蘇遙的酒量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差勁。
喝了小半杯醇香的酒液後,他簡略地給蘇遙講述了一遍關於這件房間的故事。
雖然和他這個小兒子並不親近,但他父母之間的感情其實相當好,這間經過改裝後的玻璃房就是他父親送給母親的二十八歲生日禮物。
小時候他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經常會在這裏一待就是大半天,不過在回國之後,整天忙於公司的事務,倒是已經有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了。
眼前的星空慢慢與兒時所見的那片重合,謝時章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灰藍色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團霧氣一般朦朧模糊。
何晏收回精神力細絲,將他手中的酒杯摘下,黑漆漆的瞳仁直視著男人的雙眼,誘哄般問道:“謝先生,最近在不開心什麼呢?”
今天他雖然將男人精神海中的那些毛線團都理順了,但只要產生它們的源頭沒有被解決,早晚還是會出現。
雖然他是不介意定時用精神力給男人紓解那些“毛線團”,但他很介意男人瞞著他偷偷不開心,所以就趁男人精神放鬆的時候催眠了他。
男人用那雙蒙上了霧氣的灰藍色眼眸盯了他看了足足有兩分鐘,才柔聲道:“想把你吃進肚子裏。”
何晏:“……”
作者有話要說: 謝先生:突然撒嬌.jpg
晏晏:突然打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