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莫天高一家照顧莫戚不周,莫亦濤這倒是真冤枉他們了,收養莫戚這三年來,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裏的心虛,平時的生活中,沈翠微和莫天高對待莫戚不能說是無微不至,也算是十分盡心盡力了。
—————莫嵐雨甚至曾經還因為父母對莫戚的關注而對這個堂弟心生不滿。
當然,這些都是莫嵐雨投資賠錢以前的事了。自從為了還債而把主意打到莫戚手中的遺產之後,這兩個人整天腦子裏琢磨的就剩下“如何合理地讓莫戚意外身亡”這個問題了。
碰巧的是,莫亦濤現在也是滿腦子的“怎麼讓這一對夫婦死的更慘”。
看著少年比起前段時間略微有了一點肉而顯得稚氣的小臉和因為不被允許繼續喝橙汁而露出的一點可愛的不滿神色,想到接下來要和少年坦白的事情,莫亦濤心中忍不住浮現出一股心疼。
他之所以拖了半個多月才準備向少年揭露莫天高一家的真面目,不是因為證據不足,而是當時少年的身體還很虛弱,因為害怕少年受到真相的刺激而使少年的身體情況惡化,他才給了莫天高夫婦一點喘息的時間。
現在眼看少年已經被自己養得白白軟軟,他卻要親口告訴他這些一定會傷害到他的真相,他又開始有些於心不忍。
所有,即使他本來是狠下心腸想嚴肅地告知少年這件事情的,到頭來卻還是忍不住心軟成一灘水,想把少年摟緊懷裏,抱著他給他安慰。
莫亦濤手中的橙汁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從距離較遠的椅子上起身走到床邊,挨著何晏坐下,輕柔的拍了拍被何晏卷在身上的小被子,盡可能溫柔地哄道:“小戚,下面哥哥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可能會讓你難過,不過別怕,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
何晏注視著莫亦濤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即乖巧地眨眨眼,又往上拉了拉自己的小被子,配合地對著莫亦濤說道:“哥哥,你說吧,我不害怕。”
莫亦濤於是用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對人展露過的溫和語氣、儘量拐彎抹角地將事情完整地解釋給了何晏。
他從來不認為將這些事瞞著少年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儘管在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一直引誘著他將少年圈養在自己身邊,將他養育得懵懂無知,只能依靠自己生存,但他明白,少年身為當事人,有權利知道這些真相,哪怕它們實際上是無比醜惡的。
少年面上先是浮現出了顯而易見的震驚和難過,眼圈慢慢的紅了,而後像是在掩飾自己一般,一聲不吭地低下了頭。
看著面前明明已經傷心欲絕卻還在強忍眼淚的小少年,莫亦濤的心霎時間像被一根細小的刺狠狠地紮了一下一樣,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內心的心疼,動作急切地一隻手攬住少年略顯單薄的肩膀,另一隻手輕柔地按住少年後腦勺,將他摟進懷中,像怕驚嚇到他一樣,低聲安慰他道:”別難過了,小戚,哥哥還在呢。”
至於被莫家主認為已經傷心欲絕但仍忍住眼淚故作堅強的當事人何晏,則正有些彆扭地靠在莫亦濤相比他這具身體而言有些堅硬的胸膛上,腦海中不知怎麼地想起那杯原本屬於自己的、後來又被莫亦濤喝了一口的的橙汁,心中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忽然之間,他突然發現,這位家主,似乎有點對他太親近了?
不過奇怪的是,他對這樣的親近感覺似乎也不是十分討厭?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何晏有些愕然,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腦海中隱約的想法。戲一旦做了,就要做全套,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把莫天高一家的事解決了。
於是他拋開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盡職盡責地表現得像一個真正受到了親人背叛後不知所措的少年人一樣,乖順柔弱地依靠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懷中,聲音顫抖地道出自己內心的不解和痛苦:“哥哥,為什麼呀……叔叔家缺錢我可以先借給他們,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莫亦濤忍不住又將懷中比他小了兩個號的柔軟身軀摟緊了些,“小戚,人是有善惡的,你對別人善良,別人卻不一定會心存感激,人性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
“關於這件事,我還要代父親向你說一聲抱歉。當初父親做主把你託付給了莫天高,也有他識人不清的過錯。”莫亦濤頓了頓,“所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代父親彌補你一些,好嗎?”
少年聽到此話,立刻著急的從他懷中抬起頭,慌亂地反駁他:“不是的,這件事並不是莫叔叔的錯,我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也沒有看清他們的真面目,當初莫叔叔又怎麼能看出來呢?”
看著少年紅著眼圈還在一臉認真解釋的模樣,莫亦濤的心又軟了些,他鬆開箍住少年的雙臂,轉而輕輕摸了摸他柔軟的髮頂,輕聲道:“不管怎麼說,都是我父親太過大意了,我作為他的兒子,理所應當的要彌補他的過錯。你還小,這件事就讓我來幫你處理,好嗎?我保證會讓他們得到公正的法律制裁。”
少年臉上浮現出掙扎的表情,半晌,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對著莫亦濤緩慢地點了點頭。
之後,莫亦濤又是待在何晏房裏,溫柔又耐心地哄了他好一段時間,直到少年暈暈乎乎地睡著之後,才輕手輕腳地關門離開。
然而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躺在床上本該已經睡熟了的少年卻睜開眼,在床頭昏黃燈光的映照下,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晦澀。
莫亦濤最近的表現,有些過於明顯了。
看來他一開始的判斷有誤,莫亦濤……應該是對他有一些不一樣的想法的,只是他之前先入為主地認為那是一種對小輩的關心和愛護,才會到現在才發覺異樣。
何晏隱隱覺得有些頭疼和煩躁,他雖然打算借助莫亦濤的能量為莫戚報仇,但卻並不打算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不,也不能這麼說,雖然莫亦濤對他是有點那方面的想法,不過這位家主表現的很是紳士,至少現在來看,還沒有對他對點什麼的打算。
雖然莫亦濤經常動不動就給他一個擁抱,拉拉手摸摸頭之類的,但這些真要較真,這些也勉強算是親人之間的正常接觸,其他的像是故意觸碰敏感部位吃豆腐什麼的,卻是完全沒有做過的。
不知道莫亦濤是什麼情況,他是處在還沒意識到自己感情的階段?還是打算溫水煮青蛙?
何晏瞪著眼睛思索了半天,也沒有猜透莫亦濤的想法,最終還是看在莫亦濤表現得還算矜持的份上,決定按兵不動,先把原身那一對糟心的叔嬸解決了,再來處理這位心思不純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