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暢和堂,就連葉元洲也比原來拘謹了不少,老老實實的跟在葉承禮身后。
幾個堂兄弟也都在,見了葉元洲含笑點頭示意,卻并不十分熱絡。
三房一脈都是庶出,又因為葉承禮一直在任上極少回京,和長房二房的人很少接觸,感情淡薄也是難免。
葉清蘭樂恭恭敬敬的給昌遠伯夫婦行禮問安之后,便安安靜靜的站到了一旁。趁著這個機多看了那幅秋山寒林圖幾眼,自得其樂,絲毫不覺寂寞。
眼睛過足了癮頭之后,葉清蘭才將注意力放到了幾個堂姐妹的身上。
二房的八小姐葉清柔,和年僅五歲的庶妹葉清茹站在一起,不知低聲說著什么。長房的六小姐葉清寧獨自站在一旁,神情略有些不耐。
葉清蘭幾乎出于本能的觀察起了這兩個妙齡少女的神態。
葉清寧儀容姿態無可挑剔,神情卻略嫌倨傲,小巧的下巴不自覺的微微抬起。一看就知道性情高傲不好相與。
可她長的實在很美,舉手投足都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優雅和高貴。任何人見了她第一眼,大概都會被吸引住目光。
葉清柔卻全然不同。她身形纖巧,相貌甜美,唇角總掛著甜甜的笑,顯得隨和可親。
葉清蘭想了想,便主動上前和葉清柔搭話。
社交法寶之一,適當的恭維和贊美更易拉近距離。
“八堂姐,你今天身上穿的衣裙真漂亮。”葉清蘭上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和各種各樣的陌生人打交道,自然駕輕就熟。
果然,葉清柔的笑容立刻親熱了不少:“十堂妹好眼光,這是在錦織坊里特地定制的呢!”
葉清蘭不費力氣就找到了話題,一臉好奇的追問:“錦織坊是什么地方?”
葉清柔笑著為葉清蘭解惑:“這個錦織坊在京城可是大大有名。就連宮中的嬪妃也是錦織坊的常客呢!”
和一般的制衣坊不同,錦織坊初始以制男子成衣為主。用料考究,做工精致,款式新穎。在極短的時間里,便風靡了京城貴族圈。貴族公子們幾乎人人身穿錦織坊出品的成衣。
錦織坊名頭響了之后,便又著力開拓女子成衣市場。短短幾年里,便成了京城最出名的制衣坊。
當然,錦織坊的價格也是貴的離譜。就這么一件薄薄的粉藍衣裙,竟要十幾兩之多。
十幾兩大概是多少?
葉清蘭初來乍到,對銀錢暫時沒什么概念。不過,卻很適時的流露出羨慕不已的神色來。
葉清柔暗暗得意,口中卻隨意的說道:“這也不算什么,我才做了四身新衣,六堂姐一次就定制了八身呢!”
葉清寧一直冷眼旁觀沒吭聲,忽的冷不丁來了一句:“好大的酸味。要是喜歡,就讓二嬸娘給你也多定做些就是了。”
葉清柔笑容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笑道:“六堂姐說笑了。大伯母對你一向慷慨大方,我只有羨慕的份兒,哪里敢對母親提這樣的要求。”
這話聽著溫和,細細一品味,卻柔中帶刺。
葉清寧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說道:“八堂妹果然聽話懂事,我這個做姐姐的卻是遠遠不及了。我天生就喜歡漂亮的衣服首飾,還有那些個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平日里花費也實在太多了,哪里比得上你的節儉。”
葉清柔被噎了一下,氣的牙癢,還要硬擠出笑容:“哪里哪里,堂姐謬贊了。”
真是一場精彩的姐妹相斗好戲!葉清芙那點段數和眼前這兩位一比,可就差的太遠了。
葉清蘭看的津津有味,心里暗呼精彩。
葉清寧的目光淡淡看了過來,忽的扯了扯唇角笑道:“十堂妹,今日九堂妹怎么沒過來?”分明已經知道了些內情,卻故作不知的追問。
葉清蘭微微一笑:“大概是旅途勞頓,身體不適。休息兩日就會好了。”
昨晚發生的事情,竟然這么快就傳到了葉清寧的耳朵里。這內宅的丫鬟婆子們到底是有多碎嘴?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葉清寧的意料。
從昨天相處的短暫片刻,足以看出葉清芙葉清蘭姐妹關系并不和睦。葉清芙被罰禁足,對葉清蘭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可葉清蘭卻并不宣揚,反而替葉清芙遮掩......倒也是個聰明人。
葉清寧看向葉清蘭的目光有了一絲微妙的改變。
這絲改變并不顯著,卻瞞不過葉清蘭銳利的眼睛。
自以為絕頂聰明又極其高傲的葉清寧,自然不屑和蠢鈍的人打交道。看來,她剛才的表現倒是入了葉清寧的眼。
至于她為什么想和葉清寧攀上交情,自然也是原因的。
不管是為了避開葉元洲,還是要躲開薛氏和葉清芙,她都得想法子留在昌遠伯府。只要能打動便宜老爹葉承禮,此事成功的可能性便有了五成。
如果再有人肯為她出面說句話,當然就更好了。昌遠伯夫婦都是好人選,只可惜不易親近。剩下的人里,就數到鄭氏了。
鄭氏身份超然,說話極有分量。只要她肯張口,薛氏一定樂的甩開自己這個燙手山芋。問題是,鄭氏憑什么要替她這個三房庶女出頭說話?
正琢磨著要怎么解決這個難題,機會就來了。
葉清蘭看似隨意的笑問:“早就聽說六堂姐琴藝出眾,不知師從何人?”
社交法寶之二,說話時要挑對方最感興趣的話題。
葉清寧眼中閃過一絲傲然,淡淡的應道:“負責教導我琴藝的夫子姓曾,別人都叫她曾娘子。”
別人兩字用的妙極了。
所謂的別人,都是些什么人?自然是在琴藝上有造詣的人。甚至可能是貴族圈里有分量的人。曾娘子身為女子,卻能在京城揚名,絕不是平凡之輩。
這么一想,能請到這樣的琴師教導琴藝,自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葉清柔沒有插嘴,眼中卻隱隱的流露出羨慕之意。
看來,這個曾娘子只負責教導葉清寧的琴藝,連二房的葉清柔都沒機會跟著一起學習。
葉清寧自然不會想到,只短短的一句話,葉清蘭便推斷出了這么多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