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飯時分,鄭氏熱情的留了顧熙年吃午飯。顧熙年稍微推辭幾句,便恭敬不如從命的留下了。
葉清柔本舍不得走,可李氏卻派了貼身丫鬟來叫她,只得委委屈屈的告辭走了。
沒有外人,也就沒講究男女分席坐那套繁瑣規矩。眾人正好圍成一席坐下了。
鄭氏隨口問了句:“蘭姐兒今兒個怎么沒過來?”
葉清寧咳嗽一聲應道:“十妹身子不太舒服,在荷風院里歇著,大概是不會過來了。我這就讓知夏過去看看。”
鄭氏眸光一閃,笑著點點頭。之前葉清蘭沒出現,她心里便暗暗覺得奇怪。現在竟連午飯也不露面,顯然是故意在躲著顧熙年。知夏這一趟,必然是無功而返了。
果然,等了片刻,知夏便匆匆地跑了回來稟報:“十小姐身子不適,說是不過來了。”
顧熙年眼眸微暗,面上卻不動聲色。待吃完午飯之后,顧熙年忽的笑道:“姨母,我有些話想和玉兒單獨說,請容我和玉兒暫時告退片刻。”
鄭氏含笑應了。
人家兄妹要單獨說話,葉清寧自然不好厚顏跟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了。忍不住輕嘆口氣,一回頭,卻對上鄭氏略顯不悅的眼神。葉清寧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鄭氏不輕不重的數落道:“寧兒,你已經是定了親的人了,最多明年就會出嫁。言行舉止可要謹慎小心些。”
葉清寧咬著嘴唇不說話。
鄭氏看著她這副倔強的樣子,心里陡然一軟,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好了,你也先回去歇著吧!”
葉清寧心思紛亂,什么都沒說,就這么沉默著離開了。
鄭氏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也嘆了口氣。
顧惜玉默默的跟在顧熙年的身后,走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不對勁,遲疑著問道:“大哥,你不是有話和我說嗎?”怎么一直往前走?而且。這個方向似乎是往荷風院……
顧熙年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隨口說道:“等到了荷風院再說好了。”
顧惜玉腳步一頓,音量陡然抬高:“大哥要去荷風院?”可是,蘭表妹根本不想不見他才會躲到荷風院啊!
顧熙年停住腳步。挑眉輕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嗎?”
當然不妥,還是大大的不妥!他們兩個只要一見面就劍撥弩張的,萬一再吵起來怎么辦?顧惜玉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理由來:“蘭表妹身體不舒服在休息。我們還是別去打擾她了吧!”
顧熙年扯了扯唇角笑道:“哦?蘭表妹不舒服嗎?那我更要去‘探望’一番了。還有,你住在這兒,肯定要勞煩蘭表妹多費心照顧。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感謝她一聲。”
顧惜玉再不解世事。也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來了。還想再說什么。顧熙年卻已抬腳走了。顧惜玉只得無奈的跟了上去,心里暗暗著急。可越是著急,頭腦就越是一片空白,壓根什么法子也想不出來。
眼看著荷風院近在眼前,院門已經清晰可見了。顧惜玉狠狠心說道:“大哥,你別進去了。蘭表妹她……她根本沒生病,她只是不想見你。”說完。顧惜玉愧疚的低下頭,不敢再看顧熙年。
可沒想到,顧熙年非但不怒,反而笑著嘆了口氣:“玉兒,你總算對我說實話了。”如果顧惜玉一直不吭聲,他這個做大哥的,心里可就徹底不是個滋味了。
呃,大哥怎么是這個反應?
顧惜玉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當然,以她的功力根本猜不透顧熙年云淡風輕的笑容里到底在醞釀著些什么。
“其實,我早猜到她是在裝病。”顧熙年眸光微閃,淡淡笑道:“你放心,我這次絕不會再和她起口角了。”
顧惜玉懷疑的看了他一眼。
顧熙年哭笑不得:“怎么,我說的話你都不信了嗎?”自從葉清蘭出現之后,顧惜玉身上的變化緩慢卻又十分顯著。以前的顧惜玉可從不會懷疑他說過的話。
顧惜玉不怎么情愿的應道:“我當然相信大哥。”話雖這么說,臉上的表情可不是怎么回事。
顧熙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無奈的保證:“大哥向你保證,要是我再和蘭表妹爭吵,你以后就不理我,這種行了吧!”
顧惜玉這才放心了,和顧熙年一起走上前去,小廝全福搶著去敲了門。來開門的是小丫鬟英兒。
英兒見了來人,忙陪笑著行禮問安,心里卻暗暗奇怪不已。顧熙年怎么到荷風院來了?正想著去通報一聲,顧熙年已經慢悠悠的進了院子。
此時的院落大多是四進的院子,構造大同小異。顧熙年雖是第一次來荷風院,目光一掃,便很自然的向正廳走去。正廳一般是用來待客用的地方,繞過正廳,有一個略小一些的偏廳,這里才是日常起居之處。
剛走到門邊,還沒踏進偏廳,一個熟悉的少女聲音傳了出來:“討厭,怎么又繡的歪了……”那聲音里難得的有一絲羞惱。
顧熙年下意識的勾起了唇角,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笑意。
顧惜玉正要說話,就見顧熙年飛快的給她使了個眼色。顧惜玉反射性的住了嘴,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和顧熙年一起進了偏廳。
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顧惜玉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了一個問題來。奇怪,他們為什么像做賊似的悄悄進來?
在一旁伺候的瑞雪,被突然走進來的兄妹兩個嚇了一跳,正要張口。顧熙年卻看了過來,黑眸含笑,像會說話一般。
瑞雪瞬間被美男的微微一笑晃花了眼,一顆芳心怦怦亂跳不已,自然也就忘了出聲提醒主子。
此時的葉清蘭,正低頭和荷包奮戰。刺繡要求全神貫注,葉清蘭認真的低著頭,略有些笨拙的飛針走線,竟沒察覺到身后輕微的腳步聲。
沒學的時候不懂,現在才知道繡一個荷包要花多少功夫。手中這個不起眼的荷包,已經整整做了好幾天,總算要完工了。只剩最后幾針了,加油!
葉清蘭聚精會神的收完最后一針,終于把那朵半開的蘭花繡完了。雖然針線歪歪扭扭圖案也有些奇怪,不過,總算是她做的第一個荷包嘛!
葉清蘭喜滋滋的抬起頭,驕傲的對瑞雪宣布:“瑞雪,快些過來看看,我的荷包做好了呢!”
咦?瑞雪的表情怎么有些怪怪的?還有,身后這忍俊不禁的悶笑聲是怎么回事?
葉清蘭狐疑的回頭,然后倒抽一口冷氣,反射性的站了起來:“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誰能告訴她,這個人突然出現在這里是怎么回事!!!
顧熙年好整以暇的一笑,彬彬有禮的說道:“聽說蘭表妹身體欠佳,我特地前來探望。”頓了頓,又慢悠悠的笑道:“不過,蘭表妹既然有力氣繡荷包,想來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吧!”
明明語氣那么溫和有禮,可偏偏眼里滿是揶揄的笑意。
葉清蘭將心里蹭蹭升起的火苗按捺下去,皮笑肉不笑的應道:“多謝顧表哥‘關心’,我身子確實已經好多了。”如果你能識趣點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我會好的更快點!
顧熙年看著她眼中閃耀著的小火苗,不知怎么的,心里沒有絲毫不悅,反而有些異樣的釋然。
終于又見到她了!
這一個多月里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其實很忙碌,要做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可是,這張俏臉卻時不時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之前兩人激烈爭吵的那一幕,就像定格在他的腦海中一般,總在不經意間想起。然后,心里就像被什么牽動一般,隱隱的有些刺痛。
現在,兩人終于又見面了。他的心情竟然有些愉快,所以,眼里和唇角都是笑意。
只是,這份笑意在葉清蘭的眼中看來,根本就是嘲弄和挑釁。
葉清蘭努力的將心里的火氣按捺下去,迅速的將目光移開,對顧惜玉說道:“惜玉表姐,你們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吭聲,剛才我可別嚇了一跳呢!”
顧惜玉略有些歉然的說道:“是大哥不讓我出聲,沒想到會嚇到你。”
就知道是他!
葉清蘭心里忿忿的想著,面上卻擠出溫柔親切的笑容來:“沒關系,這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又不是那種小肚雞腸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容不下的那種人,不會生氣的。”
小肚雞腸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容不下的那種人……說的是誰?
顧熙年眼眸微瞇,唇角的笑意消失了大半。
葉清蘭適時的看了過來,故作訝然的笑道:“顧表哥,你的面色怎么這般難看。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可不是說你的。你該不是生氣了吧!”
顧熙年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當然沒生氣。”
葉清蘭一見他這表情,心里頓時舒坦極了。
顧惜玉眼尖的瞄到她手中捏著的荷包,笑著說道:“蘭表妹,你的荷包繡好了么?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