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少年都想留下,被葉清蘭婉言勸說走了。
馬車上,葉元洲和崔煜用干毛巾簡單的擦拭了頭和臉,總算不至于往下滴水了。可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實在不好處理,只能等回府再換了。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葉元洲一臉的懊悔自責:“剛才走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怎么的頭有些暈乎乎的,腳下也跟著發軟,連累的你也落了水……”
崔煜忙道:“這怎么怪你。只是意外罷了。該怪我才是,醉醺醺的不成樣子,身子沉的要命,帶著你一起掉進湖里了。若是你一個人走,肯定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說著,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耳側,別提多狼狽了。
葉元洲繼續自責:“還有五天你就要參加春闈了,這個關口若是生了病,我可真是罪無可恕了。早知道會有這樣的意外,我真不該拉著你出來游湖。”
崔煜全身發冷,頭腦昏沉沉的,卻還是硬撐著安慰葉元洲:“沒事,我回去喝碗姜湯就好了。”
顧熙年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嘲弄,口中卻說道:“好了,先不急著說這些,回去再說。這里離定國公府最近,你們兩個先跟我回去換上干凈的衣服,然后再各自回府也不遲。”說著,撩起車簾:“玉兒,蘭表妹,你們也一起上馬車。”
葉清蘭應了一聲,和顧惜玉一起上了馬車。
來時馬車倒是寬敞,可多了兩個人,便顯得有些擁擠了。幾個丫鬟自動自發的站到了一旁。
葉清蘭看也沒看葉元洲一眼,只關切的問崔煜:“崔世兄,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崔煜有些受寵若驚了,忙答道:“我好的很,一點事都沒有……”話還沒說完。一個噴嚏又冒了出來。崔煜窘迫的紅了臉,卻堅持重復道:“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
葉清蘭:“……”
葉元洲見她對崔煜如此關心,心里的酸水直冒。故意咳嗽了幾聲,一副被湖水凍壞了的可憐樣子。
葉清蘭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過去:“大哥你怎么樣?該不會是病了吧!”哼,病了也是活該!誰讓他不安好心,也不想想若是真的害的崔煜沒法子參加春闈。何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鬧騰才是怪事。
葉元洲見葉清蘭終于正眼看自己了,心里涌起一抹滿足,聲音愈發的虛弱:“放心。我不會這么輕易就生病的。”
葉清蘭輕描淡寫的說道:“哦,那我就放心了。”又將頭扭向崔煜那一邊。
葉元洲:“……”
顧熙年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一開始還假裝自己不在意。可越看越覺得刺眼。
崔煜那小子不過就是落了水而已。又沒缺胳膊斷腿的,她至于這么緊張關心嗎?再想到崔煜對她的那份毫不掩飾連瞎子都能看得出來的愛慕,顧熙年心里更是惱火。偏偏那股無名的怒火,只能硬生生的壓在心里,不能有絲毫流露在臉上……
“全福,”顧熙年忽的揚起聲音。
坐在馬夫身邊正在瞇眼打瞌睡的全福被嚇了一跳:“少、少爺,您有什么吩咐?”
顧熙年淡淡的說道:“讓車夫快些駕車回府。”最好是早點讓他們兩個換了衣服然后快點消失。
全福應了一聲。催促著車夫駕車快一些。
馬車一路疾行,本該用上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竟然半個時辰就到了定國公府。
顧熙年領著葉元洲和崔煜去了出云軒,命人去顧永年那里找了兩身干凈的衣服來。兩人各自換了衣服之后,精神總算稍稍好了一些。
鄭夫人得了消息,特地趕過來探望。因著天色將晚,不免順口留了晚飯。
原本萎靡沒精神的崔煜立刻張口道:“那就厚顏叨擾了。”
葉元洲幾乎同時張口:“恭敬不如從命!”
鄭夫人怔了怔,忙笑著命人去安排。顧熙年恨不得這兩個礙眼的立刻在眼前消失,沒想到母親客氣的挽留一句,兩人竟然真的厚顏留了下來。
顧熙年心里暗暗冷笑一聲,趁著他們兩個和鄭夫人說話的空檔,迅速的招來全福,低聲吩咐了一句。
全福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的應了,悄悄的溜出了出云軒,到了隔壁的冷月閣。對顧惜玉說道:“……夫人留了葉公子和崔公子吃晚飯,少爺說了,兩位小姐今天玩了一天,一定累了。倒不如在冷月閣里隨意的吃些晚飯,早點休息。景馨園那邊有少爺應付就行了。”
顧惜玉巴不得不用出去見客,立刻點頭應了。
葉清蘭略一思忖,便會意過來,忍不住偷笑不已。顧熙年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實細細一想,根本就是小雞肚腸,不愿意讓葉元洲和崔煜見自己才是真的吧!
算了,反正她本來也不想見他們。就隨了顧熙年的心意好了。
葉元洲和崔煜都眼巴巴的盼著葉清蘭露面,沒想到直到飯菜都上桌了,也沒見葉清蘭的蹤影。
崔煜一臉的失望,卻也不好意思多問。葉元洲可就不同了,直截了當的問道:“三妹怎么沒來?”
顧熙年若無其事的笑道:“她和玉兒兩個今天都累了,就不過來了。我們先吃好了。”
葉元洲理直氣壯的應道:“她在府上做客也有半個多月了,總這么住著實在太過叨擾了。反正我待會兒要回去,就帶著她一起回府好了。”
顧熙年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面上卻依舊一派云淡風輕的笑容:“今天太晚了,蘭表妹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到明天再說。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天你們兩個落水都受了寒氣,喝點酒能驅寒。全福,去把我藏的好酒拿些過來。”所謂好酒,當然是指濃度高后勁足的酒。
全福聽懂了顧熙年的暗示,樂顛顛的跑去拿酒。
崔煜中午酩酊大醉了一場,簡直聞酒色變,立刻搖頭:“還是不了,我中午喝的多了,到現在還覺得頭痛。還是不喝了吧!”醉酒之后又落了水,到現在身上還一陣冷一陣熱的,要是再喝酒,今晚只怕就真的要丟人露丑了。
顧熙年也不出聲,只是含笑等著看好戲。
果然,葉元洲立刻接過了話茬:“少喝幾杯也無妨,要是怕今晚回不了崔府,我待會兒送你回去就是了。”
崔煜自然不愿惱了心上人的大哥,只得狠狠心點了點頭。
顧熙年唇角微微勾起,眼眸卻微微瞇起。很好,今天就給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誰讓他們兩個都惦記著不該惦記的人。
崔煜也就罷了,青澀少年一片癡心,他雖然看著不順眼,倒也沒特別放在心上。
可是葉元洲就不一樣了。明明是葉清蘭的親生大哥,偏偏生出了這等陰暗扭曲的心思。而且,此人心性偏激,很容易做出過激的行為來。若是這份心思放在明處,他想對付葉元洲簡直不費什么力氣。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得裝著毫不知情。對方又有身份的便利,想接近葉清蘭輕而易舉…...
“少爺,酒來了!”全福能在顧熙年身邊伺候多年,仗的就是一份伶俐。不用顧熙年吩咐,搬上來的絕對是酒窖里最烈后勁最足的好酒。最妙的是,口感卻十分醇厚,初入口只覺得綿軟,等到后來酒勁才會慢慢上來。也不多,才一壇而已。不過,這個壇子稍微有些大,能裝個五斤左右。
要是這壇子酒都喝光的話,只怕就連顧熙年也躲不過醉酒……
顧熙年面不改色的喝了一碗又一碗,葉元洲自恃有幾分酒量,和顧熙年喝的不相上下。崔煜有心躲酒,可葉元洲在一旁盯得緊,心里暗暗叫苦之余,也只能狠心喝了再說。
鄭夫人見三人不停的喝酒,本想勸上幾句,轉念一想,來者是客,做主人的總不好讓客人少喝酒。大不了待會兒讓下人準備馬車送他們兩個回去也就是了。
崔煜很快就撐不住了,端著酒碗傻呵呵的笑,眼神卻開始渙散。葉元洲不肯放過他,非和他喝完一碗不可。崔煜迷迷糊糊的將酒全部灌進了嘴里,然后……酒碗一放,人就趴到了桌子上。
葉元洲也有了七八分酒意,見崔煜被灌的人事不知,心情一陣舒爽痛快。
顧熙年故意笑著說道:“崔賢弟已經醉了,我看葉表弟似乎也喝的差不多了,還是別再喝了吧!”
葉元洲果然逞強:“沒關系,我再喝幾碗也沒問題。”
此言正合顧熙年心意,欣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今晚可就不醉無歸了。”說著,親自為葉元洲斟了滿滿一碗酒。
葉元洲毫不猶豫的端過酒碗,和顧熙年對飲而盡。
這樣的結果當然是酩酊大醉,不消片刻,便和崔煜一起趴到了桌子上。
顧熙年雖也有了幾分酒意,離醉酒卻還遠的很,似笑非笑的看了嘴的不省人事丑態畢露的葉元洲一眼,然后慢悠悠的吩咐道:“來人,去備馬車,把葉公子和崔公子各自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