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喜歡你。”葉清蘭的聲音溫柔又堅定:“可是,我不會因為喜歡你,就委屈自己去遷就你。如果你能接受這樣的我,那很好。如果你堅持我什么都按著你的心意來,對不起,我們還是分開好了。”
顧熙年定定的看著葉清蘭,半晌都沒吭聲。
她的目光依舊明亮,笑容依舊溫柔,可在個溫柔的笑容背后,隱藏著的卻是一個堅強獨立的靈魂。和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如果是別的女子,一定會很高興有人照顧自己。可她卻是不一樣的,甚至因為這樣的分歧,就想到了分開。
“葉清蘭,你真如你說的那樣喜歡我嗎?”顧熙年自嘲的勾起了唇角,眼中卻一片冷意:“遇到誤會也好,有分歧也罷,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和我分開。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葉清蘭沉默。是,她的喜歡,遠遠沒到全心全意不顧一切的地步。遇到任何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全身而退。顧熙年何等的敏銳,自然瞞不過他……
“我從不輕易的把喜歡兩個字掛在嘴邊。”顧熙年緩緩的說道:“可是,我喜歡一個女子,就會想著好好的照顧她,讓她過的安穩舒適。不管遇到什么樣的事情,都由我擋著。”
前世,對沈秋瑜就是如此。哪怕她后來成了太子側妃,可在他的心里,她依舊是他喜歡的人。所以,他依然為她做過許多在別人眼中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只可惜,直到后來他才知道自己愛錯了人,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痛徹心扉的笑話。
他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對另一個女子生出這樣的感情,沒想到會栽在這么一個不知來歷狡猾又固執的小丫頭手里。
想及此,顧熙年又自嘲的笑了笑,黑眸直直的看著葉清蘭的眼睛:“葉清蘭,你還不清楚我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對那些漠不相關的人。就算快要死在我面前了向我求救,我也不見得肯伸手。可是,對我在乎的人,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你有你的原則,可是我也有我的堅持!
那雙深沉難測的黑眸,是那樣的堅定固執。似燒著幽暗的火焰,讓她這池力持溫吞平靜的水也悄然沸騰了起來。
葉清蘭的心狠狠的悸動了!
這……應該算是顧熙年式的表白了吧!沒有甜言蜜語,沒有動聽的情話,簡短的話語堅決有力。卻讓她的心潮起伏澎湃不已,久久無法平息。
在這樣洶涌的情緒前。之前的爭執忽然顯得幼稚。
“這是你第二次說分開,”顧熙年沉聲說道:“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是隨隨便便就接受女子愛慕的男人,不過。既然是你先張的口,就別想輕易退縮。不管是誤會還是分歧,或是我們以后有爭執,總之,這兩個字不準再輕易的說出口。”
我已經低頭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就算心里有她,他也依然是那個無比驕傲的男人。絕不允許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低頭。他說她固執難纏,他何嘗不是如此?
葉清蘭默然片刻。才低聲說道:“好,我知道了。”
顧熙年對這個答案顯然不算特別滿意,斜睨了她一眼。似要說什么,總算又忍住了。今天兩人說的已經夠多了……事實上是太多了。不僅是她需要冷靜一下,他也有點混亂。需要靜一靜理理思緒。
兩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各自整理衣衫,等確定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了,顧熙年開了門。
顧惜玉正百無聊賴的在隔壁的小廳里候著,見兩人出來了,立刻起身迎了過去,認真的問道:“蘭表妹,剛才大哥有沒有欺負你?”
顧熙年:“……”
葉清蘭瞄了顧熙年一眼,忽的有了想笑的沖動,事實上,她也真的笑了。明亮的眼眸里滿是笑意:“惜玉表姐,你放心,顧表哥剛才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議,雖然意見有些不合,不過,他沒欺負我。”
……他不被她氣死就算不錯了,哪有機會欺負她!
顧熙年懶得為自己申辯,淡淡的說道:“玉兒,我們去找母親,再向姨母姨夫辭別。晚上還得去鄭國公府那邊再喝喜酒。”
顧惜玉乖乖的應了。葉清蘭隨著兩人一起去了落梅院。
鄭夫人正在和鄭氏說話。素來儀表端莊精明深沉的鄭氏,此刻卻眼睛微紅,還在用帕子擦拭著眼角。顯然剛哭過了一場。
鄭夫人笑著安撫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兒女長大了,總是要離開父母身邊的。好在寧姐兒嫁到了鄭國公府去,兄長嫂子都會疼她的。以后想隨時回來看你,也不是難事。”
這些道理鄭氏何嘗不知道。可一手養大的女兒就這么嫁出去了,為人母的心里總不是個滋味。鄭氏長嘆口氣:“大姐,將來等玉姐兒出嫁了,你就知道這種滋味了。”
這話卻說中了鄭夫人的心事。鄭夫人忍不住也嘆了口氣。
自從去年有了葉清蘭陪伴顧惜玉之后,顧惜玉的性子確實活潑爽朗多了。不過,這僅限于在家人面前罷了。見了外人,照樣還是不肯多說半個字。又有前車之鑒在,她輕易不敢帶顧惜玉出現在眾人面前。這么一來,還有誰會登門提親?
顧惜玉今年已經十四了,也到了該說親的時候。可放眼看去,門第相當又適齡的少年實在不多,要想挑一個能包容顧惜玉孤僻性情的,更是不易啊……
說實話,顧惜玉長這么大了,真正出現的愛慕者,大概就是那個沈長安了。可惜那個沈長安實在不是什么良配,她絕不能把女兒嫁給一個粗鄙不又莽撞無禮的武夫。
正想著,顧熙年和顧惜玉便來了,同來的還有葉清蘭。
“母親,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向姨母姨夫辭別了。”顧熙年早已將情緒收拾的滴水不漏,看著沒半點異樣。
鄭夫人笑著嗯了一聲,領著一雙兒女和鄭氏辭別。葉承仁正在書房陪前來道賀的男客說話,聽聞鄭夫人要走,立刻也過來送了一程。
人多的場合里,顧熙年和葉清蘭兩人慣例要保持距離,今天也不例外。兩人遙遙的對視一眼,便各自移開了目光。
鄭夫人一行人都走了,葉清蘭才悄然松了口氣。一個人悄悄的回了荷風院,獨自在屋子里靜靜的坐了許久。
之前一直有些兒戲的告白和交往,到了今天,才算真正的擺在了她的眼前。
顧熙年不是容易動心的男人,又有前世的慘痛經歷,所以對感情更加的慎重和小心,也更加的敏感。容不得她半點退縮和閃躲。而她卻正好相反,隨時有抽身離開的打算,所以,一直斤斤計較的不肯投入更多的感情,遇到誤會發生分歧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分開!
可這樣的念頭,從今天起就要徹底打消了。
不管顧熙年有多少事在瞞著她,可至少他對待這份感情是認真的,更在用心的謀算籌劃著將來。她至少也該回以同樣的真誠,至少,不能再想著隨時分手這種事情了。
或許不久的將來,兩人會定親然后成親,還要同床共枕朝夕相處……這種感覺為什么這么奇怪?
葉清蘭默默的囧了一下。好吧,想這個其實還是有點早了。兩人現在離定親還很遠呢!
門外忽的響起了聲音。
“奴婢見過表少爺。”是瑞雪的聲音。然后,薛玉樹的聲音響了起來:“表妹人呢,在不在屋子里?”
瑞雪忙陪笑道:“小姐今天一直陪著六小姐,實在是累了,現在正在屋子里休息。表少爺若是想找小姐說話,還是等小姐睡醒了再說吧!”
薛玉樹猶豫了片刻,總算是走了。
瑞雪真是好樣的!葉清蘭微微一笑,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顧熙年,哪里有心情應付薛玉樹。
想到薛玉樹,葉清蘭微微皺了眉,然后腦中閃過一個被忽略的重要問題。
從薛氏的反應來看,根本沒有將她許配給薛玉樹的打算。很顯然,薛氏很疼自己這個侄兒,大概不想未來的侄兒媳婦會是自己這個眼中釘。那么,在前世,為什么葉清蘭還是和薛玉樹定親了?
這其中,必然有些不為人知的緣故。
葉清蘭思索了許久,卻依然想不通。只得暫時將這個問題拋在一邊。
薛玉樹以前一直跟著薛氏住在鄭州,可現在卻不一樣了。這里是京城老宅,薛氏也不好留著侄兒一直住下。估摸著薛玉樹最多住上十天半月的,也就該回去了。這些日子,她盡量離他遠些就是了……
當天晚上,薛玉樹果然留了下來,就住在葉元洲隔壁的屋子里。
葉元洲笑著去敲了門,兩人坐著隨意的閑聊了起來。
“表哥,聽說你已經定了親事,還沒來得及恭喜你!”薛玉樹笑道:“還是鄭國公府的小姐,你可真是好福氣。”
葉元洲淡淡的笑了笑,眼里閃過一絲陰霾和痛楚。
這也算好福氣嗎?誰能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