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背對著門口坐著,算是離門邊最近,正打算起身去開門。葉元洲卻搶著起身去開了門。
然后,門開了,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張令人意想不到的臉。
葉元洲錯愕不已的看著來人:“顧表哥,怎么是你?”
葉清蘭一口茶含在口中,頓時被嗆住了,噗的一聲都噴了出來,別提多狼狽了。
顧熙年悠然含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聽說這家茶樓的茶點很有名氣,今天特地過來嘗嘗。沒想到,剛一上樓,就見到貴府的幾個下人守在門外。我本以為是元緯在這兒,特地來打個招呼,沒想到竟是你們幾個。”
……也太湊巧了!難得出府一回,竟然會在茶樓里遇上顧熙年!
葉元洲心里暗暗嘀咕著,出于禮貌,隨口邀請:“相請不如偶遇,請顧表哥一起進來喝杯茶如何?”
顧熙年欣然應了:“也好,正好人多也熱鬧些。”
葉元洲:“……”
躲也躲不過去,葉清蘭只得硬著頭皮轉過身來,假笑著打了個招呼:“顧表哥,真巧,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
顧熙年徐徐一笑,溫文爾雅,極有風:“沒想到蘭表妹也在,確實很巧。”然后關切的問道:“剛才你是被茶嗆到了!喝茶怎么也不小心點?”
葉清蘭:“……”
葉清芙和薛玉樹和他都不熟絡,一時也插不上話。葉元洲若無其事的笑著打圓場:“顧表哥請這邊坐。我這就吩咐小二再上一壺茶來。”
顧熙年彬彬有禮的笑道:“多謝葉表弟盛情了。待會兒容我做個東道,請你們吃了午飯再回府如何?正好這條街上有一家很出名的酒樓,做的魚十分地道美味。”
葉元洲一愣,忙說道:“吃午飯就不必了。我們幾個臨出門前,特地和父親說過了趕回去吃午飯。要是不回去,只怕父親母親都會等的著急……”
“這個倒是無妨。讓人回去送個信就是了。”顧熙年輕輕松松的就奪過了話語權:“難得巧遇一回,你們請我喝茶,總得容我投桃報李!”
論口才論風論氣場,葉元洲都比顧熙年差的遠了。話說到這份上。只得應了,吩咐身邊的小廝回府去報信。
顧熙年頗有點反客為主的架勢,坐下之后,便和葉元洲薛玉樹隨意的閑聊起來。不涉及朝堂。只聊些四書五經之類的話題,隨口引經據典,一派飽讀詩書的貴公子模樣。
葉元洲課業出色,和顧熙年很快便聊到了一起。薛玉樹雖覺得這些話題枯燥無趣。可當著兩個表妹尤其是葉清蘭的面,怎么也不能丟這個人,硬著頭皮加入話題。
顧熙年就坐在葉清蘭對面。卻并未正眼看她。
按理來說。葉清蘭應該覺得輕松才對。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卻一直高高的提著。總覺得這樣的顧熙年比陰沉著臉還要可怕。
小二又上了壺熱茶來。顧熙年端起茶杯,優雅的啜飲一口。舉手投足透露出的優雅風范,簡直讓同為男子的薛玉樹羞愧的不好意思喝茶了。悄悄的沖葉元洲使眼色。表哥,接下來要怎么辦?
葉元洲不動聲色的回了個眼神。不過是吃頓飯而已,有什么可緊張的。
薛玉樹只好委屈的移開了目光。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緊張的感覺。明明顧熙年風翩翩極有禮貌,臉上也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可他卻有種被壓抑的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好。這一定是他的錯覺!他和這位顧四公子只見過兩次面,可以確定自己從沒得罪過他。他應該不會找自己的麻煩才對。
其實,葉元洲也有類似的感覺。
這種無形的威壓,比起言語上的壓制更讓人難受。明明對方一直在淺笑低語,沒絲毫不妥之處。可卻愣是讓人有種透不過氣的緊張。大概當官當的久了,都有這種官儀!葉元洲在心里安慰自己,將心里浮起的相形見拙黯然失色揮開。
葉清芙沒心沒肺的,倒是沒什么異樣的感覺。男子們在一起閑聊,她只好低聲和葉清蘭說話。葉清蘭心不在焉的隨口應了幾句。
“愉快”的喝完了茶之后,顧熙年領著他們四個下了茶樓,倒也沒和葉元洲搶著結賬。
一行人實在扎眼,尤其是一身素白錦袍風姿無雙的顧熙年,甚至比戴著帷帽的兩個少女還要耀目,不知吸引了多少的目光。
走出茶樓之后,這樣的情形就更明顯了。路人不停的張望了過來。葉元洲等人或多少有些不自在,顧熙年卻似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依舊泰然自若。將一干青澀的少男少女都比的黯然無光。
葉清芙特地走的慢了些,小聲的和葉清蘭咕噥:“三妹,你不是和顧府的表姐很熟么?應該和顧表哥也很熟悉!”
葉清蘭違心的搖頭:“我每次去定國公府,都是和惜玉表姐在一起。很少見到顧表哥的。偶爾見面,也沒說過什么話。其實半點都不熟。”
葉清芙倒是沒起疑心,只是用那種癩蛤蟆看天鵝一樣的目光看了顧熙年一眼,然后輕嘆口氣:“怪不得都說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這樣的男子,得什么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看來得娶宮里的公主才是。”
……葉清蘭咳嗽一聲,將話題扯了開去:“二姐,你剛才買的幾盒脂粉,回去之后也借我用一用可好?”
葉清芙果斷的拒絕:“那可不行,這可是表哥送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用。你就想都別想了。”
反正,只要不聊顧熙年,什么話題都無所謂。
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家酒樓前停了下來。這家酒樓十分的氣派,共有三層。掌柜的顯然認識顧熙年,竟親自迎了上來,熱情的招呼道:“顧公子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顧熙年淡淡笑道:“三樓靠窗的雅間還有!”
掌柜的連聲的說道:“有有有,當然有了。”一旁機靈的伙計早已陪笑著過來,領著一行人上樓了。
木制的樓梯光鑒可人,扶手處雕了精致的圖案,來往的客人雖多,卻沒什么大聲喧嘩之輩。要么是衣衫鮮亮的貴族公子,要么就是文質彬彬的書生,還有氣沉穩的男子,看著倒像是穿著便服的官員之流。
很顯然,這座酒樓絕對是高檔酒樓,很高檔的那種。
二樓的雅間已經很精致了,三樓的雅間卻更是奢華。偌大的一層樓,竟只有幾個雅間,里面十分寬敞。除了上好的梨花木桌椅之外,還有不少精致的擺件。
葉元洲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了,不過,這樣豪華的酒樓卻是第一次來。
顧熙年笑著說道:“這家酒樓極有名氣,雅間需要預約。這三樓的雅間,卻是預約也預約不到的。只接待熟客老客。”話說的很含蓄,不過,言外之意卻很明顯。這所謂的熟客老客,必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
在談笑自若的顧熙年面前,葉元洲和薛玉樹基本沒什么招架的余地。尤其是薛玉樹,基本插不上嘴。此時終于逮到機會問道:“那伙計怎么問也不問一聲就退下去了?至少也該報些菜名讓我們點菜!”
顧熙年笑道:“三樓雅間不用點菜,廚房自會精心的準備這里最好的菜肴送上來。”
“這兒一定很貴!”薛玉樹忍不住脫口而出。
顧熙年淡淡一笑:“菜肴好,環境好,自然要貴一些。”卻并不說到底有多貴。又看向葉清蘭:“蘭表妹,你來坐這個靠窗的位置。欣賞街道上的景致正好。”
……小心眼!斤斤計較!到現在竟然還沒消氣!
葉清蘭心里暗暗嘀咕著,索性把那絲心虛拋開,落落大方的應了一聲,坐了過去。然后稍稍探出頭,欣賞起街道上的景致來。
嗯,果然坐的高看的遠!這兒可比剛才的茶樓又要強多了。目光所及處,幾乎能將這條街道全部納入眼底。
看著葉清蘭閑適自在的樣子,顧熙年消褪了大半的怒氣又蹭蹭的冒了上來。
沒良心的丫頭!他被氣了個半死,她可倒好,連半點心虛的樣子也沒有。明知道葉元洲是個危險人物,明知道薛玉樹前世是她的未婚夫,她竟然就隨著他們兩個一起出來逛書肆逛茶樓……
顧熙年深呼吸口氣,將心里的怒火壓了下去,繼續優雅的微笑:“葉表弟,你們也都別站著了,快些過來坐!這家酒樓有自釀的酒,味道極好,待會兒正好嘗一嘗。”
葉元洲吃過苦頭,哪里還肯和他喝酒,立刻笑道:“我明天就得回國子監,今天還是別喝酒了。不然,若是渾身的酒氣,只怕要被夫子責罵。”
顧熙年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強葉表弟了。薛表弟總該能喝上幾杯!”
薛玉樹哪里知道對面的男子是何等的狡詐陰險,爽快的點頭應了。
葉清蘭不忍的看了薛玉樹一眼。薛表哥啊薛表哥,你待會兒一定會很慘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