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見勢不妙,忙跟了上去。
瑞雪想了想,卻悄悄的退下了。小姐一個人就算口舌再伶俐,對上薛氏也難免會吃虧。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搬救兵。整個府里,有能力救場不少,可肯來救場的人卻絕對不多。想來想去,只有去沁芳園找崔婉了……
瑞雪心急如焚,一路跑著去了沁芳園。
崔婉見她來了,很是意外:“你不是隨十妹入宮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早上那一出早已在昌遠伯府傳了個遍,崔婉雖然沒在場,卻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瑞雪心急如焚無心多解釋,央求道:“少奶奶,求您去救救我們小姐吧!”
崔婉立刻動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邊走邊和你說吧!”瑞雪著急的懇求。崔婉二話不說應了,隨著瑞雪出了沁芳園,一路匆匆的往荷風院走去。瑞雪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太太原本打算今天帶小姐去尚書府,臨行前宮里卻來了人,將小姐接到了宮里。太太的如意算盤沒打成,就遷怒于小姐。小姐剛一回來,太太就狠狠的怒斥了她一頓……”
崔婉越聽越窩火,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此時的葉清蘭,正面對著薛氏滿是怒意的臉孔和一連串的詰問:“……今天在皇宮里,皇后娘娘到底對你說了什么?是不是說了要替你指婚?對方是誰?”
葉清蘭一口咬定了不知道:“母親問的這些,我真的不知道。我剛才已經說過好多次了,皇后娘娘只問了我的姓名年齡,別的什么也沒說。至于什么指婚的事情,我更是一概不知。”
薛氏冷笑連連:“好好好,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也就不問了。今天也就罷了。明天再隨我去尚書府!”說的斬釘截鐵,實則色厲內茬。說白了,就是一只張牙舞爪的紙老虎而已。
顧皇后召她入宮,其中暗含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薛氏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在情況未明之前再打葉清蘭的主意。退一步說,就算薛氏有這個膽子,馬氏也肯定是顧慮重重。為了一個兒媳惹怒顧皇后這樣的事,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絕不肯做。薛氏這么說。擺明了是在故意嚇唬她,目的只是想要逼她說出指婚的對方是誰罷了。
葉清蘭扯了扯唇角,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譏諷,卻什么也沒說。
薛氏見她這副反應。頓時有種被看穿的惱羞成怒,用力的一拍桌子:“你別以為我是在嚇唬你,我今天就把話扔在這兒。只要皇后娘娘的指婚旨意一天沒到。我就有權為你定下親事。”
葉清芙在一旁聽的心驚肉跳。又滿心的疑惑不解。三妹不過是去了一趟宮里,怎么母親就氣成這個樣子?還有,母親口口聲聲說要為三妹定親,又是怎么回事?
面對薛氏的怒火,葉清蘭依舊是那樣的平靜,甚至垂下了眼瞼。看似溫馴,實則根本就沒將薛氏說的話放在心上。
這種無形的輕蔑。甚至比犀利的言語反擊更讓人抓狂。
很顯然,薛氏已經到了快抓狂的邊緣,臉色鐵青,甚至有些扭曲,眼中快要噴出火星來了。
就在此刻,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來人是個年輕的婦人,容貌端莊美麗,氣度從容鎮定,正是長房長媳崔婉。
崔婉對屋里冷凝又微妙的氣氛視而不見,笑吟吟的喊了聲“三嬸”。
薛氏縱然滿腔的怒氣,也不好遷怒到崔婉的頭上,勉強擠了個笑容:“你今兒個怎么有空到荷風院來了。”
崔婉笑道:“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聽說十妹剛才皇宮里回來,我特地過來看看。”說著,便轉身看向葉清蘭,略有些夸張的贊道:“十妹,你頭上怎么多了支發釵,還有這對耳環,也是難得一見的上品。該不是皇后娘娘賞賜給你的吧!”
她這么一嚷嚷,冷凝尷尬的氣氛頓時為之一松。
葉清蘭心里一暖,笑著應道:“嗯,都是皇后娘娘賞的。”
崔婉湊過來打量幾眼,猶自覺得看的不過癮:“把發釵和耳環取下來給我看看可好?”葉清蘭欣然應了,將耳環和發釵都取了下來。崔婉又興致勃勃的沖葉清芙招手:“你也過來開開眼界,這可都是宮里的好東西。比銀樓里打制的首飾可要精美多了。”
葉清芙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來,湊到了崔婉的身邊一起打量評點起這兩件首飾來。看的心癢時,又試戴了一回。如此一來,之前凝滯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薛氏此時也回過勁來。崔婉哪里是來看望葉清蘭,根本就是來救場的……
可發火這種事情,就像敲戰鼓一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被這么一打斷,就算她再想凝聚怒氣也不容易了。
薛氏沉著臉,冷眼看崔婉她們說說笑笑十分熱鬧,心里又是煩躁又是憋悶。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休息片刻,就不多陪你們閑話了。”
崔婉毫不介意的笑了笑:“三嬸請自便好了。”
薛氏抿緊了嘴唇,面無表情的走了。
薛氏一走,屋里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下來。葉清芙長長的松了口氣,小聲說道:“母親總算是走了。”她再粗枝大葉,也能看得出今天的薛氏很不對勁。所以才積極配合崔婉,讓氣氛變的活絡一些。
崔婉不便當著葉清芙的面說薛氏的不是,含蓄的笑了笑。葉清蘭也沒吭聲,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眼神。
一直被忽略的葉元洲,忽然走上前來,定定的看著葉清蘭,聲音有些奇異的沙啞:“三妹,我有話要問你。”
崔婉一怔,下意識的看了葉清蘭一眼。葉元洲這副模樣,怎么看都有些不對勁……
葉清芙也好奇的睜大了眼,脫口而出道:“大哥,你有什么話要問三妹?”
葉元洲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依舊緊緊的盯著葉清蘭。
別說崔婉了,就連葉清芙都開始覺得自家兄長很不對勁了。這種眼神……哪里像是兄長在看著妹妹,倒有點像是……葉清芙不敢再多想了,和崔婉一起看向葉清蘭。
葉清蘭迅速的皺了皺眉,然后舒展開眉頭,淡淡的說道:“既然大哥有話要問我,那就找個清靜的地方好了。”說著,又沖崔婉歉然的笑了笑:“堂嫂,我明天再去找你說話。”
崔婉不動聲色的將心里的疑惑按捺下去,含笑點了點頭。
待崔婉離開之后,葉元洲又看了葉清芙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葉清芙略有些不滿的咕噥道:“到底要說什么,連我都不能聽……”話還沒說完,就見葉元洲不快的擰起了眉頭。剩余的話立刻都咽了回去,乖乖的走人了。
葉元洲又沉聲吩咐丫鬟們都退下去,別的丫鬟都依令而行。可若梅卻動也沒動。既已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那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她怎么也放心不下讓小姐獨自面對這位葉少爺……
葉元洲不耐的斜睨若梅一眼:“這兒沒你的事了,先退下。”
若梅正要說話,就聽葉清蘭淡淡的說了句:“若梅,你就先退下吧!”
若梅一驚:“小姐……”
“放心,大哥只是有話要問我罷了。”葉清蘭溫和的安撫道:“你到外面候著就是了。”
若梅遲疑片刻,才不怎么情愿的應了。出了屋子也沒走遠,和瑞雪一起在門邊守著。一來方便隨時沖進去救人,二來也能防備有人靠近,聽到什么不該聽的……
屋里只剩兩個人,說話也沒了諸多顧忌。葉清蘭直截了當的說道:“你要問我什么?”
葉元洲直直的看著葉清蘭,低聲低沉沙啞:“是不是顧熙年?”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葉清蘭卻一聽即懂,平靜的點了點頭:“是!”
簡短的一個字,卻像把鋒利的刀刃一般戳進了葉元洲的心口。他的臉瞬間慘白,不甘憤怒和嫉恨交織在一起,匯聚成了復雜的滋味,在心頭回蕩不絕。
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這樣強大的情敵,根本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應付的……
葉清蘭靜靜的看著面色蒼白的葉元洲,神色平靜,語氣卻冷然果決:“你既然已經猜到了,那我也無需瞞你。我和顧表哥情投意合,他已經求了皇后娘娘指婚。這一次入宮,也是因為他聽說了母親要帶我去尚書府的事,特意去求皇后娘娘召我入宮。指婚的旨意很快就要到府里了,你就徹底死了心吧!”
葉元洲呆呆的聽著,半晌都沒反應。那副失魂落魄的頹喪和絕望,足以令所有女子心軟。不過,這其中絕不包括葉清蘭。
“大哥,”葉清蘭的聲音近乎冷漠:“我之前兩個月一直住在鄭國公府里,和未來的大嫂相處的極好。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也是即將陪伴你一生的那個人。你別再惦記我了,今后好好待大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