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過后,葉清蘭便開始裝病。
薛氏心知肚明,卻煞有其事的請了大夫進府。那個所謂的京城名醫,收了高昂的出診費,毫不客氣的開了幾副藥方,便拍拍屁股走了。
既然要裝病,當然得裝的像一些。所以,葉清蘭這三天都乖乖的躺在床上,每天都要喝幾碗熬的又濃又苦的黑乎乎的中藥。雖然日子憋悶了一些,不過,只要一想到接下來的自由生活,此刻受些憋屈也甘之如飴了。
出于禮貌,葉清柔和葉清寧各自來探望過一回。都是稍坐了片刻就走了。誰也沒發現葉清蘭裝病的小把戲。
事實上,就連周媽媽和桂圓也被蒙在鼓里。知道內情的,只有瑞雪一個人。
正嫌無聊,就有人送上門給她解悶了。
紅玉先前一直很囂張,可進了屋子見了葉清蘭之后,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心虛,不自覺的收斂了幾分。和紅鸞一起行禮問安。
按規矩,只要主子不吭聲,她們不能隨便起身。
葉清蘭淡淡的看著屈膝行禮的兩個丫鬟,半晌都沒吭聲。
這個行禮問安的姿勢實在有些累人……
紅玉的額頭隱隱冒出了汗珠,暗暗咬牙,正盤算著說些什么,就聽葉清蘭慢悠悠的說道:“起身吧!”
紅玉忍住怒氣,和紅鸞一起站直了身子。
“你們兩個主動來見我,應該不止是為了給我請安吧!”葉清蘭唇角含笑,眼眸卻明亮銳利。
紅玉擠出笑容說道:“小姐還不知道吧!太太和老爺一起去了暢和堂,大概是要說啟程離京的事情。奴婢想著,這樣的消息也該告訴小姐一聲,這才冒昧的來了。還望小姐不要嫌奴婢多嘴才是。”
話雖說的好聽,可眼底閃爍的分明是看好戲的光芒。
葉清蘭心底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哦?真的么?”
紅玉眼里閃過一絲嘲弄:“當然是真的。只可惜小姐身子還沒好,看來是沒法一起回鄭州了,得留在京城了。”
紅玉本以為葉清蘭聽到這樣的消息,怎么著也會流露出一些不敢置信的神情。卻沒想到,葉清蘭根本沒放在心上,只淡淡的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紅玉有些不甘心,又說道:“小姐若是想跟著一起回鄭州,不妨此時趕去暢和堂,說不定還有幾分轉機。”
“這倒不用。”葉清蘭不緊不慢的說道:“母親既已打定主意將我留下,自然有母親的道理。對了,母親是不是打算讓你們兩個留下伺候我?”
紅玉一驚,眼睛都睜圓了。紅鸞也是一驚,錯愕的抬起頭來。
這事是薛氏早上才吩咐過的,除了她們自己,根本沒人知曉。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葉清蘭看著兩人一臉錯愕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又淡淡的笑道:“你們兩個倒也算有心,這么早就來給我請安。放心,既然母親將你們兩個給了我,我也不會虧待了你們。”略一停頓,又慢悠悠的補了一句:“只要你們一心伺候我,不要動什么歪心思就好。”
最后這句話說的意味深長,實在很值得琢磨。
紅鸞抬頭看一眼,正巧迎上葉清蘭明亮的雙眸,心里不由得一跳,不自覺的垂下頭。
紅玉卻很快的反應過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主子。絕不會有二心。”最后一句,實在沒什么誠心。
葉清蘭眸光微閃,唇角漾開一抹笑意:“那就好。”
紅玉此人就不用多說了,早已被列入她最厭惡的名單之一。薛氏故意將她留下,擺明是要給自己添亂。等以后騰出空來,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她。
這個叫紅鸞的,看著倒比紅玉稍稍順眼一些。至少不像紅玉這般囂張令人生厭……
“若是沒別的事,你們就先退下吧!等母親正式把你們兩個給了我,你們再過來也不遲。”
葉清蘭從頭至尾都笑瞇瞇的,似乎沒什么脾氣。可軟綿綿的話語里,似乎句句都藏著針。一不小心,就被刺的隱隱作痛。
紅玉處處落下風,心里別提多憋屈了。只得和紅鸞一起退了出去。
瑞雪看她一副灰溜溜的樣子,心里別提多痛快了,故意笑道:“以后有空多來坐坐,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以后我們就得在一起做事了。還請紅玉姐姐多多關照才是。”話語中的奚落之意清晰可見。
紅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忿忿的走了。
瑞雪出了心頭一口惡氣,愉快極了。笑瞇瞇的目送紅玉紅鸞的身影遠去,然后回了葉清蘭身邊:“小姐,太太真的要把她們兩個都留下么?”
葉清蘭悠然一笑:“當然是真的。”
薛氏故意將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留了給她,既在葉承禮面前掙足了面子,又能監督她的一舉一動,還能隨時給她添亂,正可謂一舉三得。
瑞雪想了想,便也明白了薛氏的用意,不由得憂心忡忡的說道:“小姐,不是奴婢說喪氣話。紅鸞倒還好些,可這個紅玉卻素來囂張跋扈,仗著太太寵愛她,平日里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里。要是她也到了小姐身邊,只怕……”以后的日子就別想消停了。
葉清蘭秀眉一挑,淡淡的笑道:“放心,這樣的跳梁小丑,我還沒放在眼底。”
她的語氣很隨意,就像在說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拿出去倒掉一般輕松。
不知怎么的,瑞雪忽然就有了底氣,笑著點點頭,不再提起紅玉紅鸞兩個。
到了下午,薛氏和葉承禮聯袂而來。
他們來的時候,葉清蘭正在喝藥。聽到門外的動靜,葉清蘭迅速的放下碗,作勢欲起身下床。
這一幕落入葉承禮的眼中,頓時生出了幾分憐惜,忙說道:“你身子還沒好,不用起來了。”
葉清蘭乖乖的應了一聲,順理成章的坐在床上,免去了請安問禮這一套繁瑣的禮節。
葉承禮本以為葉清蘭是為了留在京城裝病,可屋里滿是濃濃的藥味,葉清蘭也是一副病怏怏沒力氣的樣子,不由得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