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妒婦!”
謝明曦扯了扯唇角,目中全無笑意,淡淡道:“母妃不妨親自去問一問皇上,如果他要納宮妃,兒媳絕不會阻難。”
梅太妃氣血上湧,猛地起身,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我這就去!”
扔下這一句,便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在這樣的情形下,謝明曦依然未忘了身為兒媳的禮貌,起身相送。梅太妃步伐頗快,謝明曦便也加快步伐,直至送梅太妃出了椒房殿,謝明曦才回轉。
一直在身邊伺候的湘蕙,忍不住輕歎一聲:“太妃娘娘到底是皇上生母。皇后娘娘素日對太妃娘娘頗為恭敬,今日何苦針鋒相對惡言相向?”
感情深厚與否暫且不論,婆媳兩個一直維持著表面的和睦。今兒個這一遭,算是撕破了臉皮。
這對皇后娘娘而言,委實不利。
朝臣們紛紛上奏折,孫禦史彈劾皇后娘娘反挨了杖刑。眾臣私下裡都以是皇后娘娘在皇上耳邊挑唆,才使得皇上做出這等昏庸舉止。皇后娘娘的賢名岌岌可危。這等時候,正該拉攏示好梅太妃才是。怎麽能鬧至翻臉的地步?
謝明曦抬頭,看著滿面憂色的湘蕙,淡淡說道:“想令母妃高興,唯有我退讓,主動為皇上納宮妃入宮。我絕不會做這等事,和母妃翻臉是遲早的事。”
湘蕙啞然。
梅太妃是宮妃出身,因生育子嗣得了先帝寵愛,得以在宮中立足。在梅太妃眼中,天子選宮妃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從這一點而言,身為皇后的謝明曦,和梅太妃立場天生不同。
小妾出身的婆婆和身為正室的兒媳,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這些年,一直互相忍讓,所以相安無事。一旦有了分歧,尖銳的矛盾便顯露出來。
“可是,太妃娘娘從未這般惱怒。定然會去找皇上哭訴告狀。”
湘蕙曾伺候過梅太妃幾年,對梅太妃的性情脾氣頗為熟絡,皺著眉頭低語道:“皇上身為人子,總不能置之不理。”
謝明曦的心情也不如外表這般平靜,不過,她擅長遮掩情緒,並未顯露於面上。
聞言,謝明曦冷然道:“那就看皇上如何處置好了。”
……
梅太妃心裡那一團無以言喻的怒火,在胸膛裡洶洶燃燒。一張臉繃得極緊,快步去了移清殿。
守在殿外的內侍不敢怠慢,忙向魏公公稟報:“啟稟魏公公,梅太妃娘娘在殿外,要見皇上。”
梅太妃極少出后宮,更未踏足過移清殿。今日怎麽忽然來了?莫非后宮出了什麽事?
魏公公心裡頓覺不妙,立刻悄步去了天子耳邊稟報。
正批閱奏折的天子反射性地皺了皺眉頭,放下奏折:“請母妃進來說話。”
魏公公應聲而退。
片刻後,被氣得臉孔漲紅的梅太妃氣勢衝衝地進來了,沒等盛鴻張口詢問,梅太妃便咬牙怒道:“皇后壓根沒將我這個婆婆放在眼底!皇上再不管一管,我今兒個索性一頭撞死罷了……”
話未說完,梅太妃已經失聲痛哭起來。
魏公公見勢不妙,立刻衝一眾內侍使眼色。令眾內侍速速退下。
內侍們垂頭退下,耳畔縈繞著梅太妃的哭聲。可以想見,不到半日,皇后娘娘和梅太妃不和之事就會傳遍宮中內外。
寬敞的移清殿內,只剩母子兩人。
梅太妃緊緊攥住兒子的衣袖,淒婉地落淚哭訴:“……阿鴻,我知道,我這個親娘懦弱無用。什麽都幫不了你。”
“你登基這些年,每日勤勉辛苦,是皇后和你朝夕相伴,她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宮外還開設女童學堂,開善堂,開女子作坊,賢名著著。”
“皇后聰慧能乾,和你夫妻情深。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替你高興,娶了一個好媳婦。”
“可不管如何,沒有子嗣,便是她的過錯。”
“我今日不過是說了皇后幾句,她半個字都聽不進去,夾槍帶棒地譏諷回來,根本沒將我放在眼底。”
“她若是真心待你,就該主動為你選宮妃。待宮妃生下皇子,她將皇子養在椒房殿,和自己的兒子也是一樣……”
盛鴻沉著俊臉,眼眸深幽,冷不丁地打斷梅太妃:“所以,母妃當年也願意俞太后將我抱走,養在椒房殿了?”
梅太妃:“……”
梅太妃被短短一句話噎得啞口無言。
“母妃辛苦懷胎十月生了我,舍不得將我送至椒房殿。”
盛鴻的聲音裡透出緊繃的怒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不必兒子細說,母妃也一定懂。”
“母妃在宮中憋屈隱忍數年, 皇姐代我而死,母妃不敢聲張。讓我假扮做皇姐,苟且偷生。這些痛苦心酸的過往,我從未忘過。”
“我早就立過毒誓,此生和明曦攜手白頭,絕不沾惹任何女子。我也不會讓我的妻女受半分委屈。”
“納宮妃之事,請母后不要再提了。”
梅太妃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原來盛鴻滿面的怒氣竟是衝著她這個親娘。
她受了兒媳的委屈閑氣,兒子竟是半點維護她為她出氣的意思都沒有。倒是將她數落怪責了一通。
一時間,梅太妃傷心不已,淚流滿面:“罷了,你現在心裡除了皇后,根本就沒我這個親娘。我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
“朝中官員們的奏折一份接著一份,你視而不見。禦史上奏折彈劾皇后,你便令人打了禦史板子。”
“你是被皇后迷昏了頭啊!”
“我一心為你著想,你半點不領情,張口便怪責我。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倒不如死了,讓你和皇后耳根都清靜。”
一邊哭著,一邊低頭往柱子邊衝撞。
盛鴻反應極快,一個閃身,便攔下了梅太妃。
梅太妃其實也沒用全力,就這麽撞在盛鴻的胸口。然後又抓著盛鴻的衣襟嚎啕慟哭起來。
盛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