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俞皇后,冷凝而強硬,無堅不摧。
三皇子面色慘然,目中閃過怨毒之色:“母后,兒臣這般求你了。你為何還不肯應?到底要兒臣怎麽做,母后才肯饒過母妃一命?”
俞皇后目光微涼,聲音更涼:“不管你做什麽,都改變不了淑妃的命運。”
俞皇后的目光掠過滿目怨恨的淑妃,冷然道:“淑妃,你自己飲下毒酒吧!”
淑妃顫抖著伸出手,眾目睽睽之下,那隻手顫抖個不停。端起酒杯時,不慎灑了大半出來。
俞皇后毫無所動,淡淡吩咐:“來人,再端一杯酒來。”
話音剛落,芷蘭已端了一杯新的毒酒進來。
“芷蘭,伺候淑妃飲下杯中酒。”
芷蘭應了一聲,蹲下身子,將酒遞至淑妃口邊,用力捏著淑妃的下巴,將毒酒灌了進去。
淑妃被酒嗆了一口,旋即,一股熱流湧進喉嚨。然後,胃裡一陣灼熱,劇烈的痛楚瞬間蔓延。
生命的最後一刻,淑妃已沒了畏懼,張口嘶喊起來:“俞蓮娘!你心狠手辣!你不得好死……”
俞皇后微不可見地嗤笑一聲。
誰不得好死?
便是不得好死,也是淑妃先死!
這麽多年來,淑妃一直表現得恭敬安分。真當自己是傻瓜,沒窺破她欲“借力上位”“過河拆橋”的野心不成?
皇后之位是她的!太后之位也是她的!這座皇宮,浸透了她一生的心血。她要牢牢掌控再手中,誰都休想奪走。
三皇子最好認清現實,乖乖低頭。
否則,她能捧他坐上龍椅,亦能另捧他人,取而代之!
……
幾個呼吸間,淑妃便毒發身亡,頹然倒地。
口中溢出黑血,看著分外可怖。
淑妃死不瞑目,一雙眼睛依舊睜著,仿佛在看著眾人。李湘如隻覺全身發冷,膽子最大的尹瀟瀟,也是心中發寒。
謝明曦淡淡瞥了淑妃一眼,沒什麽反應。
死人見得多了,各種淒慘的死法裡,喝毒酒算是最快捷也最體面的。也甚為宮妃們青睞。
三皇子眼睜睜地看著親娘死在自己眼前,腦海中一直緊繃著的弦驟然斷了一般,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
三皇子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蕭語晗急切地邁步上前,扶住三皇子:“殿下!殿下!”
平心而論,蕭語晗對淑妃並無太多好感。身為兒媳,有一個精明厲害的婆婆已經夠可悲了,再多一個面善心狠的嫡親婆婆,只會是悲上加悲。
建文帝命淑妃殉葬,顯然為的是俞皇后。蕭語晗也樂得順水推舟,去掉頭頂一座山。
淑妃死了無妨,三皇子此時萬萬暈厥不得。今日是建文帝下葬之日,處處得由儲君出面領頭。三皇子這一暈,便會落人話柄。
俞皇后早有準備,揚聲喊了趙院使進來。
原本的太醫院院使已告老,趙院使的副字也被去掉,成了正院使。趙院使金針用得頗為利索,幾針下去,便令怒急攻心的三皇子清醒。
“殿下!”蕭語晗目中含淚,哽咽不已:“殿下快快起身,不可耽擱了父皇下葬!”
俞皇后的語氣倒是和緩多了:“太子若身體不佳,今日由二皇子或四皇子暫時領頭主事吧!”
含而不露的威脅,如一盆冷水澆下來。
三皇子心頭的恨意和怒火,被生生澆滅了大半。
三皇子看了淑妃最後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掙扎著站起身來,拱手道:“兒臣能撐得住,勞母后憂心掛慮。”
俞皇后略一點頭:“能撐住便好。這裡諸事有本宮,無需你操心。你自去統領朝臣,送你父皇去皇陵安葬。”
……
淑妃死在眾人眼前,美人蓮香就沒這等待遇了。
事實上,蓮香連跪靈的資格也沒有。自建文帝死後,蓮香就被關進了宮中天牢。待到建文帝下葬之日,被一條白綾了結了性命。
死得無聲無息。
殉葬的淑妃和蓮香,俱被裝進準備好的棺木中,隨同建文帝的棺木一同被運去皇陵安葬。
皇陵頗遠,一路抬著棺木前去,待安葬後再回轉,需耗時七日左右。
所有皇子一並前去皇陵,皇子妃們無需前往,俱都留在宮中。
俞皇后熬了多日,小小病了一場。昌平公主和幾位皇子妃輪流伺疾。慈寧宮裡的李太后,也病了多日,卻無人問津。
俞皇后喝了幾日湯藥,頗見好轉。能下榻走動時,便去了慈寧宮探望李太后。
昌平公主和所有皇子妃一並隨行探望。
一踏進寢室,一股淡淡的腥臊臭氣便迎面而來。
謝明曦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旋即恢復如常。
再愛潔的人, 在經歷過一個多月不能沐浴不能換衣的跪靈後,都會變得隨和許多……
李太后此次病發昏厥,醒了之後全身再不能動彈,口不能言。除了謔謔亂喊之外,無人能聽清她口中說的是什麽。
俞皇后滿目關切歉然,略略俯身:“先帝驟然離世,兒媳忙著為先帝操辦喪事,未能來探望母后。還望母后勿怪!”
俞皇后的臉孔一入眼簾,李太后便激動起來,掙扎著似要起身。一張老臉掙得通紅,口中謔謔喊了幾聲。
模糊聽著,似在辱罵俞皇后“心如毒蠍”之類。
俞皇后在床榻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欣賞著李太后此時不能動也不能言的模樣。口中故意歎道:“先帝離世,母后心中定然哀慟難過。”
“只是,人死不能複生。兒媳隻盼著母后能早日痊愈,也免得先帝在九泉之下為母后憂心牽掛。”
這是在咒她早死啊!
李太后一雙眼睛瞪得快凸出眼眶,口中含糊不清地繼續怒罵。
你這個毒婦!
若不是你成心以女色相誘,我兒怎麽會這般早亡?
殺千刀的毒婦,竟連我兒最後一面也不讓我見。
老天遲早要降一道雷劈死你!
眾皇子妃交換了一個眼神,隻當什麽也沒聽見。各自上前,問候數句。
輪到謝明曦上前時,李太后終於積攢了些力氣,口中竟吐出了清晰的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