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宮裡,湘蕙輕聲稟報。
宮中是俞皇后的天下,卻也不是鐵桶一塊。眾皇子在宮中皆有眼線。宮中但凡有大的動靜,謝明曦自會迅速收到消息。
謝明曦眸光微閃,淡淡問道:“母后可有什麽異樣的舉動?”
湘蕙低聲應道:“皇后娘娘召昌平公主進內室,足足小半個時辰。具體說了什麽,不得而知。”
謝明曦目中閃過一絲哂然。
昌平公主近來太過順遂,借俞皇后之威勢力壓蕭語晗一頭,頗有些驕狂之意。俞皇后顯然是私下“提點”昌平公主了……
俞皇后此時要拿捏三皇子不是難事。只是,手段太過凌厲無情,當著三皇子的面賜死了淑妃。
三皇子此人平庸無能,心胸狹窄,卻也有旁人不及的優點,對淑妃頗為孝順。
此事,必成三皇子心中死結。
俞皇后一面不遺余力地打壓三皇子,一面還要令三皇子做個提線傀儡。隻不知,滿心不甘怨懟的三皇子有沒有能耐回擊並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了……
謝明曦心裡思慮了一回,便將此事暫且擱到一旁,隨口笑道:“湘蕙,你時刻留意宮中動靜。殿下一回宮,立刻給我送信。”
湘蕙恭敬應是。
待湘蕙退出去後,從玉笑著來稟報:“淨房已布置好了,請七皇子領著小郡主前去。”
……
早春的天氣依舊微涼。
淨房裡擺放著幾個炭盆,寬大淺口的木盆裡放滿了溫熱的水。
謝明曦輕柔地為阿蘿脫去衣衫,露出白白胖胖又輕又軟的小身子:“乖阿蘿,別怕,娘替你洗一洗身子。”
阿蘿乍然被放進澡桶裡,頗有些不適,小手緊緊攥著親娘的衣襟。
謝明曦啞然失笑,一邊以手撩起熱水,輕輕拍在阿蘿的身上,一邊輕聲撫慰:“娘替阿蘿洗得白白香香的好不好?阿蘿別怕,娘一直在這兒呢!”
溫柔的熟悉的聲音極大地撫慰了阿蘿。
阿蘿乖乖松了手,在謝明曦雙手的托扶下,在溫熱的水中撲騰起來。兩隻肉乎乎的小腳丫倒是頗有力氣,蹬了幾下,便蹬起一片水花,紛紛濺落在地上或謝明曦的身上。
謝明曦輕笑不已,迅速為阿蘿洗澡換了乾淨的衣服。之後,自己還得折騰著沐浴一回換衣。
各種嬌嫩鮮豔的顏色俱不能穿,守孝的三年裡,只能穿素色宮裝。
質地上佳輕薄柔軟的素色錦緞製成的宮裝,不能繡半點花紋,亦不能以其余色澤妝點。不能上妝,不宜佩戴精致華麗的首飾,一根簡單的木簪便足矣。
好在謝明曦正值韶華之齡,天生一副好顏色好氣色,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素面朝天,依舊美麗動人風姿無雙。
謝明曦不喜在宮中走動,這幾日除了去椒房殿請安之外,便一直待在福臨殿。好在有阿蘿相伴,每日樂趣無窮,並不寂寞。
尹瀟瀟時常過來串門子。
謝明曦剛出了淨房,尹瀟瀟便抱著霖哥兒來了。
……
霖哥兒生得濃眉大眼,眉眼肖似尹瀟瀟。個頭也生得壯實,稍微一逗一哄,便咧著咯咯直笑。
謝明曦也頗喜歡霖哥兒,湊過去在霖哥兒的嫩臉上親了一口。
尹瀟瀟笑道:“來來來,臭小子給你。我要抱又白又香又軟的小阿蘿去了。”
謝明曦失笑不已。
尹瀟瀟頗喜歡女兒,生了霖哥兒後,頗有些遺憾。待謝明曦生了阿蘿後,時常厚顏湊過來,和她換著抱孩子。
尹瀟瀟抱著阿蘿親了幾口,忽地歎道:“七弟妹,我這幾日心裡總有些惆悵。”
謝明曦抬眼看過去。
天家兒媳,絕不易做。
灑脫利落的尹瀟瀟,嫁給五皇子這兩年,也著實變了不少。至少,在以前,在尹瀟瀟口中絕不會聽到“惆悵”二字。
“待太子登基,我們都該隨各自的夫婿去就藩了。”尹瀟瀟悵然道:“我自小生於京城長於京城,想到要離開這裡,心裡總有些發慌。”
“我舍不得我爹我娘。他們隻我一個女兒,我隨五皇子去了藩地,日後怕是再難歸京。日後想見爹娘一面都不可得,爹娘想我的時候,也無法來見我……”
尹瀟瀟目中閃出水光,輕聲哽咽:“七弟妹,你舍得離開家人嗎?”
謝明曦:“……”
在尹瀟瀟動情含淚的目光下,謝明曦顯得格外淡漠冷靜:“舍不舍得都得走。新帝登基,藩王不去就藩,難道還妄圖留在京城?”
尹瀟瀟:“……”
尹瀟瀟哭不下去了,用袖子抹了眼淚:“說得也是。我也隻敢在你面前絮叨幾句罷了。”
蕭語晗是太子妃,很快便會是大齊皇后。她這番不願離家不願離開京城的心思,當著蕭語晗的面,是怎麽也不能說出口了。
想及此,尹瀟瀟又是一陣長歎:“還是年少時最好。每日去蓮池書院讀書,除了煩惱課業之外,都是幸福快樂之事。一眾同窗好友,在一起也無需多慮多思,想什麽便說什麽。”
哪像現在,動輒便是種種隱憂,顧慮重重。
無所不在的壓力,壓得人氣短胸悶。
尹瀟瀟怏怏不樂的樣子,看得謝明曦也有些心疼。
說實話,尹瀟瀟率直粗朗的性子,委實不適合做皇子妃。這兩年來,尹瀟瀟處處小心,未曾惹出什麽亂子。可對尹瀟瀟而言,這樣的生活顯然並不舒心。
謝明曦自己倒是無妨。
事實上,這樣的環境,她再熟悉不過,頗有如魚得水之感。
謝明曦正要張口寬慰,湘蕙忽地神色匆忙驚惶而來。
湘蕙素來冷靜沉穩,極少有這般顯行於色之時。莫非是盛鴻出事了?
謝明曦心裡倏忽一沉,面上倒是安然如常:“出什麽事了?”
湘蕙面色愈發惶然:“啟稟七皇子妃,太子殿下一行人在途中,不知為何驚了馬。其余眾人安然無事,唯有顧駙馬不慎落於馬下,被馬蹄踩中,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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