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原本要去寵信美人,聽到這等“趣事”,頓時心情大好。腳步一轉,便去了東宮。
身為中宮皇后,卻未能搬進椒房殿,一直委委屈屈地住在東宮。自大齊建朝以來,蕭語晗這個皇后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東宮裡的宮女們,自覺低了椒房殿裡的宮女們一等,平日說話行事也都退讓幾分。
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此話半點不假。
過了戌時,東宮裡便安靜下來。
蕭語晗耐心地哄著芙姐兒入睡。
芙姐兒已滿周歲,皮膚白淨,眉目清秀,乖巧聽話,十分討喜。
建安帝只有這麽一個嫡長女,平日也頗是疼愛。大齊最重孝道,守孝三年期間,夫妻不得同房,更不用說納美了……當然了,閨房之事,外人想管也管不著。便是俞太后,也不會將手伸進一眾庶子的房裡。
孝期裡不得令內宅傳出有孕之事,便成了慣例。
這也就意味著,這三年之內,所有藩王包括建安帝在內,都不會有子嗣出世。
建安帝再急著要子嗣,也得耐熬過孝期。
蕭語晗對此倒是半點不急。她今年未滿二十,正值青春妙齡。再過兩三年,也不算大。想要子嗣,日後總會有的。
更何況,她已有了女兒。哪怕建安帝心中有些遺憾不滿,她對芙姐兒卻是滿心疼愛。
芙姐兒睡著了,蕭語晗目光柔和的凝望著女兒,湊上前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然後才起身回了寢室。
門還沒來得及關,建安帝便來了。
建安帝洋洋自得,好心情顯而易見:“語晗,我聽聞一樁趣事,說給你聽著解悶。”
蕭語晗隻得揮去困倦之意,微笑著聆聽。
“今兒個晚上,老七邀了兄弟們去喝酒。後來去了練功房……”
建安帝心情愉悅的將寧王大失顏面之事告訴蕭語晗:“老四今兒個可算是臉面著地了。他素來自以為是,自恃極高。沒想到,和老七動真格的,根本就不是老七對手。哈哈哈……”
笑得暢快之極。
蕭語晗心情頗為複雜,委婉又含蓄地說了一句:“蜀王府裡的事,皇上知曉得倒是清楚。”
建安帝聽出蕭語晗的話中之意,不以為意地笑道:“你以為老七他們就沒在宮裡安插些眼線嗎?朕對他們睜隻眼閉隻眼,未曾追究罷了。”
蕭語晗:“……”
蕭語晗索性閉上嘴,隻聽不說。
……
建安帝說了一通之後,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口,轉而歎道:“朕真舍不得老七走啊!只是母后張了口,朕再不舍也是無可奈何。老七也是,住在京城有何不好?偏偏就要去偏僻的蜀地。”
蜀地再窮再偏僻,也是蜀王的地盤,不必看人臉色說話行事。總勝過在京城被人打壓磨搓。
蕭語晗心裡暗暗腹誹,適時地張口勸慰:“藩王就藩,是先祖定下的規矩。七弟願去藩地,隨他便是。”
“魯王寧王閩王他們,也總有就藩之日。皇上再不舍手足之情,也得放他們離京。”
建安帝扯了扯嘴角,目中閃過一絲冷笑:“這可未必。”
蕭語晗聽得心驚肉跳,面上不免露出了幾分:“皇上這話是何意?莫非是不願讓藩王離京?”
“皇上通讀史書,先朝因何而亡,皇上心中定然清楚。有先例在前,皇上萬萬不可疏忽大意。”
“魯王寧王閩王在朝中皆有勢力,母族妻族俱是大族。早日打發了他們去藩地,也就罷了。若一直將他們困在京城,萬一他們心中怨懟不憤,再生出異心……”
建安帝冷哼一聲,目中閃過一絲戾氣:“朕倒要看看,他們是否真的有此膽量!”
蕭語晗心中一涼。
建安帝真得有長留藩王於京的打算!
魯王閩王暫且不說,隻一個寧王,便極難應付。當日寧王煽動淮南王世子出手,若不是建安帝身手還算利索,受重傷的人可就不是顧駙馬了!
“人性善惡,皆在一念之間。”蕭語晗定定神,柔聲說道:“皇上以誠待藩王,他們定會感念皇上恩德,絕不敢生出異心。”
建安帝哂然一笑,看向蕭語晗:“語晗,你和朕是結發夫妻。夫妻一體,朕想什麽,也不必瞞著你。”
“大齊建朝百余年,歷代藩王皆被封藩地,坐鎮一方。到了朕這兒,兄弟便有六個。平王安王還年少,日後也有長大成人的一日。都由著他們分了封地去逍遙快活,這大齊疆土到底還有多少是朕的?”
“說什麽藩王為天子坐鎮一方,都是屁話!”
“治理各地,朕多的是臣子。根本無需他們坐鎮藩地!朕今日放他們去就藩,便如縱虎歸山。他們便是沒野心,也遲早會縱養出野心來。倒不如一開始,就將他們都留在京城。”
“他們沒有異心是最好,朕不至於這般小氣。容他們一世富貴便是。”
“如果他們心存怨恨,有什麽異動,朕想收拾他們,也無需費太多力氣!”
說到激動處,建安帝目中分明閃起了殺意。面容扭曲,滿目殺意,哪裡還有半分平日的溫和寬厚?
蕭語晗心底寒氣直冒,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怪不得蜀王夫婦費盡心思要離京……
他們一定早已窺破了建安帝的用意!
眼前的建安帝, 撕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面具,袒露出最真實的陰狠無情:“不僅是他們,還有皇姐和母后。”
“皇姐仗著自己是嫡出,這些年來一直壓著朕一頭。哪怕朕登基為帝,她對朕也沒什麽恭敬之心。”
“母后更是心狠無情。”
“母妃這些年來對她恭敬有加,從未有過半分不敬。卻被賜死殉葬!一定是她在父皇面前慫恿挑唆,父皇才有在臨死前下了這樣的遺旨!”
“朕現在根基未穩,不得不低頭。”
“遲早有一日,朕要連本帶利地算回這筆帳!”
“語晗,你就等著看吧!朕一定會讓你看到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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