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前她還在自得自家兒子最持重沉穩不會惹禍。沒想到,一轉眼佑哥兒就一瘸一拐地出現在眼前。
顏蓁蓁等人也立刻圍攏過來。
在眾人的矚目下,佑哥兒有些羞慚地低聲道:“今日下午上射禦課,尹夫子領著我們去了練功場。讓我們每人挑一匹溫順的小母馬。我一眼就相中了一匹黑色的小公馬……尹夫子見我喜歡,便允我挑了那一匹小黑馬。”
“一開始騎了兩圈都沒什麽問題,到了第三圈,小黑馬跑得快,我一個不慎,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幸好當時身畔有人緊跟著,及時衝過來護著我。我沒摔嚴實,只是左腿有些痛。”
“尹夫子讓太醫看過我的腿,說並未傷及腿骨,休息一晚就沒事了。”
說著,佑哥兒愈發羞愧不安,抬頭看了林微微一眼,小聲道:“娘,對不起,我太沒用了。讓娘也跟著丟人了。”
十一個孩童一起練騎馬,年齡稍大的霽哥兒騎術最佳,鈺哥兒欽哥兒霖哥兒霆哥兒在馬背上遊刃有余。阿蘿雖是女孩子,騎起馬來比一眾男童毫不遜色。
年齡最小的卿姐兒,也比他強了那麽一點點。雖然上馬騎馬下馬各哭了一回,好賴沒從馬上掉下來……
他真是太沒用了!
佑哥兒滿心自責,沒勇氣抬頭和林微微對視,不敢看到親娘流露出的濃濃失望。
耳邊響起親娘的一聲輕歎。旋即,他落入一個熟悉的溫軟的懷抱:“你這傻小子。娘親只怕你傷了腿,怎麽會責怪你。”
娘一點都沒怪他。
佑哥兒自小安靜內斂自持,性格老成,比同齡的孩子看起來沉穩得多。可再沉穩,他也只是個七歲的孩童罷了。
被親娘這麽一抱一安慰,佑哥兒眼眶頓時紅了,緊緊摟住親娘的胳膊。無聲地落了幾滴眼淚。
顏蓁蓁等人立刻笑著出言安慰:“佑哥兒別不好意思了。誰學騎馬還沒摔過?”
“就是。當年你娘在書院裡讀書的時候,射禦雙雙倒數第一。你不擅騎馬,定是隨了你娘。”
佑哥兒從未聽過這段往事,聞言不哭了,抬起頭來好奇地問道:“娘,顏姨和秦姨說的都是真的嗎?”
林微微:“……”
林微微略有些羞惱地白了秦思蕁顏蓁蓁一眼:“和孩子說這些做什麽。”
這段不怎麽光彩的黑歷史,她可從沒和佑哥兒說過。身為親娘,在兒子面前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秦思蕁顏蓁蓁一起掩嘴笑了起來。
方若夢也輕笑不已:“佑哥兒沒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們帶著孩子各自回府吧!孩子們定然還有課業要完成呢!”
鈺哥兒欽哥兒一起驚歎:“娘,你怎麽知道我們還有一堆課業!”
方若夢不無懷念地笑道:“你們的顧夫子,當年為我們授課時,總會布置不少課業。”
鈺哥兒欽哥兒齊聲歎了口氣:“顧夫子今日布置我們背書兩篇練字五篇呢!”
林微微等人相視一笑。
這麽多年了,顧山長的習慣還是沒改啊!
……
第二日,孩子們依舊早早進了宮。今日上午是算學,授課的夫子是謝明曦。
謝明曦邁步進了書房,先到了佑哥兒身邊,聲音裡滿是關切:“佑哥兒,你的腿怎麽樣?還疼嗎?”
阿蘿轉頭看了過來。
佑哥兒羞赧地應道:“多謝夫子關心。我敷了太醫給的傷藥,歇了一晚,已經不痛了。不過,我娘叮囑我,以後上射禦課的時候,換一匹溫順的小母馬。”
臉皮薄的佑哥兒,說到後來愈發不好意思,俊秀的小臉紅通通的。
謝明曦忍住笑,略一點頭:“言之有理。待過兩日,你自己和尹夫子說一聲便是。”
林微微天生體弱,在射禦課上表現之淒慘,至今仍然是蓮池書院無人可打破的“記錄”。才高八鬥的陸遲,喜文不喜武。
佑哥兒顯然既隨爹又隨娘。
再者,佑哥兒當年早產出世,幼時身子骨頗弱。如今他年歲漸長,在林微微的精心照顧下,身體康健,已是意外之喜。
騎射練武什麽的,委實不能強求。
佑哥兒乖乖應下。
謝明曦對佑哥兒的偏愛顯而易見。特意叮囑佑哥兒一通,諸如這幾日不宜勞累一定多休息之類。
一眾孩童裡,謝明曦確實最偏愛佑哥兒。
或許是因當年佑哥兒出生時太過凶險惹人疼惜,或許是因親眼看著佑哥兒出生,謝明曦對佑哥兒格外偏疼幾分。
更何況,佑哥兒半點不淘氣,聽話懂事,溫柔貼心,頭腦又格外聰慧。委實討人喜歡。
霆哥兒在一旁看著,心裡羨慕不已。不過,如今他已知曉父母和帝後的昔日恩怨,不敢再生什麽怨言,很快就黯然的低下頭。
霖哥兒見不得霆哥兒這般垂頭喪氣,悄悄踢了霆哥兒一腳,壓低了聲音道:“今日散學,我們倆一起去禦花園裡捉鳥。”
霆哥兒頓時來了精神,悄聲應道:“好。”想了想,又悄聲問:“帶不帶他們一起去?”
霽哥兒已經十歲, 自詡是少年郎,平日不大摻和這等淘氣舉動。霆哥兒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剛進宮兩日的鈺哥兒等人。
霖哥兒想了片刻,低聲道:“待會兒我問問他們。如果他們想去,我們就一起去。人多也熱鬧些。”
霆哥兒討嫌起來,堪稱貓憎狗嫌。不過,他頗聽霖哥兒的話。雖然不怎麽待見佑哥兒小寶兒,還是點點頭應了。
謝明曦耳力何等靈敏,聽到兩人的嘀咕聲,目光頓時掃了過來。
霖哥兒和霆哥兒瞬間挺直腰背,捧著書本讀了起來。一副“我很認真我根本沒分神也沒竊竊私語”的專注模樣。
謝明曦啞然失笑,隻做什麽也沒聽見。
七八歲的男孩子,正是淘得要上天的年齡。只要不傷大雅,在禦花園裡捉鳥逮魚之類的事,隨他們去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