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話私底下說了,當著眾多妃嬪的面,皇帝還是沒多看花春。囑咐了武貴嬪好好養胎之後,面露擔憂之色,停頓了一會兒道:
「朕有半月會不在宮裡,也是妳們回家省親的好時候。正好武貴嬪養胎需要清淨,德妃淑妃便都回家看看吧。」
此話一出,眾人譁然。皇帝這偏心偏得也太明顯了啊,為了保武貴嬪的胎,竟然讓德妃和淑妃兩個位份高的人回家省親,那武貴嬪豈不是要在後宮裡橫著走了?
太后對皇帝的這個決定是沒有意見的,畢竟也是為了她的皇孫著想,但是許貴嬪就忍不住多看了花春兩眼,道:「德妃娘娘不是才回家省親過嗎?還沒兩個月呢。」
皇帝朝太后行禮,顯然是直接無視了她的話,然後起身上馬,往宮門口而去。
許貴嬪有些尷尬,也不得不跟著行禮。眾人齊聲恭送,帝王帶著護衛,很快消失在了宮門之外。
花春的心,也隨著他的離開,越揪越緊。
最大的保護傘沒了,她得儘快投奔賀長安。
「皇帝說的話,妳們要往心裡去才行。」太后轉頭,看著她們道:「要回家省親的,給淑妃寫個申請。」
花春十分配合地點頭,然後道:「臣妾回去便寫。」
「嗯,妳是最懂事的。」太后頷首,慈愛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便拉著武貴嬪的手回了慧明殿。
深吸一口氣,花春抓著瑞兒的手就往養心殿走,結果沒走兩步,後頭一群人還是圍了上來。
「娘娘當真是很想出宮啊?」許貴嬪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您住攻玉侯府,都要比後宮久了。」
瞎扯,住侯府就幾天時間,宮裡已經幾個月了,她丫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沒打算搭理她們,花春只想快點回去,然後大門一關,萬事大吉。
然而,這群人來者不善。
「娘娘走那麼急,當心身子。」湯古寧低低說了一聲,臉上表情有些淡漠:「您本來身子就不好。」
察覺到她的態度有點詭異,花春心裡就有種日了狗的感覺,這才多久,湯包子就被人同化了要跟她敵對?上次來養心殿不還說得好好的嘛?這轉臉不認人的技術也是領先後宮水準。
「既然知道本宮身子不好,妳們就不要圍著本宮,也不要擋道。」花春沉聲開口:「皇上剛走,京城門都沒出呢,妳們就想以下犯上了?」
「嬪妾們哪裡敢?」許貴嬪道:「都是關心娘娘,怕娘娘摔著,所以圍著您。」
這哪裡是怕她摔,分明是巴不得她摔吧?四周不友好的氣息這麼明顯,她又不是傻子。
瑞兒也緊張了起來,抓著她的手一點也不敢鬆,卻被旁邊的人撞得擠到了自家主子身上,臉都白了。
「主子。」
這樣還怎麼走路啊?越走越慢,最後只能被人堵死在這路上。
花春黑了臉,第一次擺出了德妃娘娘的架勢:「都給本宮讓開!」
四周的人嚇了一跳,湯氏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花春發起火來的樣子,像極了花京華。
然而,怔愣之後她們就意識到了,德妃是個冷妃啊,一點實權和寵愛也沒有,光有個空架子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許貴嬪就再度朝花春擠了過來,伸手抓住她的手,假笑道:「娘娘何必拒人千里?咱們這些人,雖然位份不高,可好歹都是皇上的人,大家一起說說笑笑地走,不好嗎?」
這尼瑪,一邊說一邊擠,將她擠得踉蹌了好幾步,還叫說說笑笑的走?花春咬牙,決定回去就做個全是尖刺的護甲穿身上,誰敢擠誰被刺成篩子!
但是當下,她拿這群不要臉的女人沒有辦法,只能一步步被擠到宮牆邊兒上,有些狼狽地靠著牆。
「這簡直跟小學生放學圍堵沒什麼區別。」嘀咕了一聲,花春雙手環著肚子,抬眼看著她們道:「妳們人多牛逼,直接說吧,想幹什麼?」
「娘娘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啊?」許貴嬪笑咪咪地問:「在您出宮之前,咱們是不是得把這事兒說清楚了?」
心裡一沉,花春皺眉,她們果然是知道自己身孕的事情了吧?只是可能不太確定,所以要這樣確認。但是,為什麼會知道呢?不是一直瞞得滴水不漏嗎?
被冷落的妃嬪就是有這點不好,雖然沒人忌憚她,但也沒人把她放在眼裡,明明是後宮目前位份最高的,結果被人這麼圍在這裡,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見她沉默,周圍妃嬪的表情就更嚴肅了。段才人低聲道:「娘娘這是默認了嗎?」
「本宮聽不懂妳們在說什麼。」深吸一口氣,花春道:「但是妳們要是再堵著路,本宮就要去太后面前告狀了。這宮裡,以下犯上是什麼罪名,想必妳們也清楚。」
眾人一頓,既不甘心讓路,又怕太后當真怪罪,一群人愣在原地,花春便伸手撥開幾個,打算衝出重圍。
結果就有腳長的給她使了絆子,絆得她重心不穩,往前狠狠一摔。
「娘娘!」瑞兒嚇壞了,想伸手去抓她,卻被旁邊不知道誰狠狠一打,「啪」地一聲,手背紅了一片,痛得她立馬往回縮,然後眼睜睜看著花春倒下去。
宇文頡不在,沒人能在這地方救她,花春伸手撐地,儘量用手肘緩和衝擊力,穩著身子不讓肚子撞地上。於是這一摔看起來很重,其實也沒太大傷害。
不過花春是當真生氣了,也沒打算再忍,趴在地上就「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聲音裡帶著哭腔道:「瑞兒快去稟告太后,許貴嬪湯昭儀帶著這群人,以下犯上!」
瑞兒急得紅了眼,想去扶她,都被人攔住了,更別說去慧明殿。
許貴嬪一臉愉悅地看著她,心想這麼一摔,就算當真是有孩子,那也該摔掉了吧?至於告狀,她們這麼多人在,說她是自己摔的,太后又能怎麼樣呢?罪不責眾。
「妳們在幹什麼?」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眾人一愣,紛紛回頭,瞧見來人是誰,頓時臉色煞白。
賀長安目光溫和地落在地上的花春身上,走過來輕輕將她扶起,低聲問:「沒事吧?」
花春扁嘴,委屈極了,決定當個告狀的小人,扯著他的衣裳就道:「有事,被她們弄摔了,渾身都疼!」
捏著她的手一緊,賀長安轉頭,方才溫柔的神色盡斂,目光像冬日最冷冽的風,絲毫不留情地刮在這些人的臉上。
湯氏一怔,心裡跟著一緊。
他竟然來了,瞧看她的眼神,估計也是把她當敵人了吧?而看花氏的眼神溫柔得半點不像哥哥對妹妹。
心裡異樣的感覺更濃,湯氏有個直覺,她覺得賀長安可能是喜歡德妃娘娘的。
「想不到後宮之中,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賀長安沉聲道:「本侯乃外臣,無法插手後宮之事,便去請太后給個說法吧。瑞兒,我們走。」
「是。」瑞兒都要哭了,謝天謝地攻玉侯來了,不然今天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
這些宮嬪太荒誕了,連這種事也做得出來,萬一自家主子有個三長兩短的,皇上絕對不會放過她們!
然而,現在賀長安也沒打算放過她們,去到慧明殿,他鬆開花春,直接去太后面前磕了三個頭。
「怎麼了?」太后嚇了一大跳,攻玉侯的大禮是一早就免了的,為什麼突然又這麼嚴肅了?
「微臣請太后為德妃娘娘做主。」賀長安抬頭,表情凝重:「方才臣奉旨進宮接德妃娘娘出宮省親,沒想到卻撞見許貴嬪等人將娘娘圍堵在半路,甚至絆倒了她。後宮之中以下犯上是重罪,微臣就想問問太后,罪可責眾?」
太后皺眉,看了旁邊沉默的花春一眼,道:「犯了錯,自然要罰,不管多少人犯錯都一樣。月見,去把那群沒王法的人給哀家帶過來!」
「是。」
如果光是花春一個人來說,太后很有可能是要息事寧人的,但是有攻玉侯就不一樣了,先不說攻玉侯在朝中的地位,就是在太后這裡,太后也是絕對會給足他面子的。
於是還抱著僥倖心理的許貴嬪等人就都跪在了慧明殿裡。
「以下犯上,要打二十廷杖。」太后沉著臉掃了這些人一眼,目光裡有一絲猶豫,人數有點多啊,這一通打下來…怕是……
「二十廷杖,不多不少,剛好能給人長個記性,提醒人尊卑不可越。」攻玉侯開口道:「太后英明。」
這話一堵,太后就沒退路了,只能揮手道:「帶出去,打!」
許貴嬪慌了:「太后,咱們沒推德妃娘娘啊,是她自己倒下去的,不信您問其他人,咱們都在場!」
太后一頓,看向攻玉侯,後者微笑道:「本侯當時也在場,伸腳絆人的是段才人吧?站在旁邊一直圍著娘娘不讓她走的,也便是各位。若不是本侯來得巧,也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皇上剛走,總不能送這些消息去,叫他不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