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師沒能與花春說上太久的話,就繼續上了囚車走了。花春跑回賀長安身邊,雙眼十分精神地看著他道:「搞定了,咱們回去吧。」
「嗯。」賀長安點頭,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面前這人的腦袋。
花春一愣。抬頭就看見賀長安眼裡溫柔如水。閃爍著一種叫「慈祥」的光芒。
她以前覺得花京華是自己的男神,現在男神變女神了,那新一屆的男神就非賀長安莫屬了。這人一身風華,眉目俊朗,重要的是對人溫柔又看得透人事,給她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
但是,她男神把她當兒子看。
這種感覺……真是分外令人崩潰啊……
一起坐車回宮,賀長安問她:「成親的感覺怎麼樣?」
花春老實點頭:「挺好的。從此之後有人夜夜點燈盼你歸。」
「哦?」眉梢微動,賀長安道:「青裊伺候你,伺候得妥當嗎?」
這個伺候是哪個意思啊?花春低頭,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十分妥當,二哥不必太操心。」
「那我就放心了。」賀長安失笑:「這下你身上斷袖的傳言就該徹底打破了,等明年生個大胖小子出來,花家也算有了後。」
真的十分像她媽,還想到後嗣的問題了。
一遇見這麼囉嗦的人,花春就只想幹一件事兒──搭著人家的肩膀嬉皮笑臉地反問他:「二哥你呢?」
「嗯?」賀長安一愣。
「你還不考慮立個正室嗎?讓我這個當弟弟的先有子嗣,可不像話。」
賀長安沉默。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不急。」
「怎麼能不急呢。」花春急了:「你這麼好的基因,總不能白白浪費在歷史長河裡啊!一定要娶個漂亮姑娘回來多生點,為後世謀福利!」
「……什麼?」賀長安茫然,基因?
「我的意思是。」乾笑兩聲,花春連忙找補:「你這麼好看的相貌,多生點孩子,肯定也都很好看。」
「好看有什麼用?」他眉目間多了點憂愁:「知己難尋,空有容貌,引來的還不是膚淺之輩?終究不得真心。」
哎?好像很有煩惱的樣子啊?花春眨眨眼:「二哥沒有遇見過喜歡的人嗎?」
「沒有。」賀長安轉頭看著他問:「什麼樣的人才算是你喜歡的人?」
這個問題問得也太高深了,花春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搜索出腦子裡有印象的雞湯句子,一臉深沉地道:「你喜歡的人,就是會讓你覺得她那一處風景獨好的人。」
斜了她一眼,賀長安道:「說明白一點。」
「就是跟她在一起你會比別人更開心。看不見會想念,做夢還會經常夢見,遠遠看見她目光都移不開。」花春想了想,道:「再打個比方。要是你在路上看見什麼感興趣的事情,第一個想到她想與她分享,那你就是動心了。」
這麼簡單?賀長安眼神迷茫地想了好一會兒,然後笑著點頭:「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早日給我找個嫂子吧。」花春嘿嘿笑著,別開了頭。
心在滴血啊!她如今這尷尬的身份,連男神也只有拱手讓人,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賀長安早日娶親也是好事,免得她看得到得不到,白流滿枕頭的哈喇子了。
大概是解開了某個心結,賀長安的心情很好,回到皇宮裡,一路上與花春都是有說有笑的。兩人頭頂都像是有彩虹,氣氛融洽。
結果一進紫辰殿就見帝王一臉嚴肅地對著鏡子看著,聽見他們的動靜,放下手裡的東西,黑著一張臉看著他們:「才回來?」
頭頂的彩虹驟然就換成了烏雲,花春跟著賀長安一起行禮,然後抿著唇站到皇帝身邊去。
「路上耽擱了一些時辰。」她道:「臣要現在給您念摺子嗎?」
宇文頡本來想說摺子已經改得差不多了,但是想了想還是點頭:「念吧。」
賀長安拱手道:「微臣還有事要做,就先出宮了。」
他這就是專門給花京華當了一趟保鏢。
「嗯。」皇帝點頭。
花春連忙小聲道:「二哥記得幫我回府看看青裊啊,順便告訴她們我挺好的,讓她們不用擔心。」
賀長安點頭,朝她擠擠眼表示明白,然後就瀟灑地走掉了。
那雙桃花眼還帶放電的!花春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嘿嘿笑了笑。
宇文頡皺眉看了她一眼,又開始進行自我反省。他的表情是不是該跟長安一樣,柔和一點?不然總給人很可怕的感覺,導致花京華都一直拿副很噁心的討好臉看著他,怪彆扭的。
可是,要他笑嗎?
忍不住又掏出小鏡子,宇文頡對著鏡子裡的人,試圖咧了咧嘴。
「陛下。」花春扭頭就看見這人一臉猙獰,嚇得往後一退:「您牙疼嗎?」
宇文頡:「……」
一張臉又沉了下去,帝王陰森森地道:「朕的牙不疼,你還是念摺子吧。」
「……哦。」花春老實地在旁邊坐下,拿了桌上的摺子,清清喉嚨,開始用標準的普通話朗誦。
「嗚呼!吾皇之英明,上達天,下達地,實乃千年難逢之聖主!蜀城之百姓但凡受恩,必長跪三日為吾皇祈福,以求吾皇千秋萬世,萬壽無疆……」
嘴角抽了抽,花春掃了一眼那封面,竟然是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摺子,完全沒有實際內容,全是讚美皇帝的。
這半個月她在休息,看樣子中書省的人也沒怎麼做實事,摺子都不過濾,這種讚賞得這麼露骨沒文采的東西都送上來了。
掃一眼宇文頡,嘿?還聽得挺高興的樣子?
這人吶,果然就是賤,一邊說自己要多聽建議和批評的話,一邊最愛聽的還是奉承。
「繼續。」
又選了一本,花春繼續念:「臣斗膽啟奏,自古帝王多有愛容貌姣好之臣者,加官進爵,受封高位。但,朝臣為朝廷之脊樑,斷不能以花架子撐之。戶部有貌醜之臣季安,才高八斗,不輸丞相,望陛下明鑒。」
一字不漏地把這摺子念完,花春滿臉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著宇文頡問:「他是在說我是個花架子?」
竟然聽明白了?那還念給他聽?也真是實誠……帝王抿唇,道:「這摺子放著,不用管。」
「為什麼?」花春把摺子遞給他:「上頭有舉薦才高八斗之人啊。」
宇文頡側頭,微瞇著眼看著她道:「但凡真有才華之人,絕不用踩著別人上位,從拿你來比,反說容貌醜的更有才這點來看,無論是舉薦的人還是被舉薦的人,都好不到哪裡去。」
花春一愣。
這皇帝雖然不是個善良的人,可真是一個明辨是非的好上司哎。踩著人往上爬的情況處處都有,要是別家的上司都跟他一樣眼睛雪亮,職場裡也就沒有那麼多暗地裡的撕逼了。
心裡默默給他點了個讚,花春繼續拿摺子幫他念。
霍昭儀徘徊在紫辰殿外頭,想進去又不敢,只能攔了小太監來問:「皇上跟誰在一起?」
小太監老實地回答:「丞相。」
怎麼又是丞相?霍昭儀急了,這幾天皇帝誰也不理,就跟丞相待在一起算怎麼回事啊?就算政務繁忙,那也總得抽空見見嬪妃吧?
提著裙子想上前,又忍了下來,她小聲道:「算了,不當這出頭鳥,應該也就這兩天吧,等忙完了皇上就會空閒下來了。」
結果沒想到皇帝一連忙了五天,都跟花丞相在一起,關在紫辰殿,誰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