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正愁著呢,青裊就端著茶進來了,看了看她這為難的模樣,歪著腦袋問:「可是有什麼難事?」
花春嘆了口氣,看著她問:「妳會寫字嗎?」
「會。」青裊很有自信地點頭:「奴婢在天香館沒別的才藝。就學了字,爺要寫什麼?」
花春覺得青裊是可以信任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有可能是誰的人,那也只能跟賀長安有關,賀長安忠君愛國,所以看看奏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而且吧,她這一雙鈦合金狗眼可是玩連連看的火眼金睛級別的,她看得出來,青裊雖然有點乖巧得過分了,但對她沒有一點惡意,也沒有要吹什麼枕邊風的意思,就跟她那閨蜜秦裊一樣。是個熱心腸的笨蛋。
所以她很放心地把摺子拿給了她,道:「我說,妳來寫,就寫在這旁邊的空白地方,字跡工整一點。」
「是。」青裊拿了筆墨。認真地跪坐在旁邊的軟榻上,花春就去軟榻的另一邊看著她,一字一句地給她念。青裊認真聽著,然後姿態優美地開始寫。
萬氏在窗外看著,覺得十分欣慰。
這郎情妾意舉案齊眉的,真是夫妻生活的典範啊!
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想起自己的華兒是個女兒這個事實,雙手捧心,邊退出去邊小聲感概:「要是老爺對我也能這樣溫柔就好了。」
品檀失笑,道:「老爺對夫人也算是不錯的。」
「拉倒吧!」萬氏虎了臉:「離開花府這麼久也沒見他來接我,肯定又被院子裡那一群小妖精勾了魂去了。」
這天下的男人,有幾個不喜新厭舊,不喜歡年輕姑娘的?哪怕自己老得半個身子進棺材了,那也還是盯著人家小姑娘看呢。
禽獸的好色無恥是沒有年齡限制的!
憤怒地磨了磨牙,萬氏正準備去吩咐人打聽花府的動靜,剛走到門口,就見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賀長安忙了好幾天。終於得空。卻得知花丞相已經出宮了,衣裳都沒換就過來了。
一下車,也沒注意兩邊的人,跟門房遞了名帖,賀長安徑直就往裡頭走。
萬氏躲在門背後,眼睜睜看著他進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攻玉侯好像經常來找華兒啊。」
品檀低聲道:「如今丞相為皇上左膀,攻玉侯為皇上右臂,兩人多來往也是常事。」
「是嗎?」看著那人極其瀟灑的背影,萬氏還是感嘆了一句:「要是華兒是女兒身,能嫁給這樣的男子,也算是幸事了。」
「夫人。」品檀小聲喚了她一句。
萬氏回神,正經了神色,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主子,攻玉侯來了。」
主院外頭有人通稟,花春連忙把摺子都收了起來。然後表情平靜地看著進來的賀長安,微笑道:「二哥怎麼有空過來了?」
賀長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鬆了口氣道:「聽聞宮裡最近出了不少事情,難得你還能全身而退。」
「我運氣一向很好。」花春咧嘴一笑:「況且有皇上罩著,二哥也不必太操心。」
「皇上?」賀長安連連搖頭,在他旁邊坐下道:「最近你大哥又開始情緒反復了,保不齊什麼時候又一個抽風要罰你,你可躲好點兒吧,別太相信他了。」
這說得,跟宇文頡有病一樣。
花春嘆了口氣:「皇上也挺不容易的,作為臣子自然應當多理解。」
思想覺悟竟然這麼高?賀長安驚訝地挑眉,好笑地看著他道:「看起來在紫辰殿這幾天你也沒白待,竟然這樣偏袒你大哥了。」
花春笑了笑,人與人之間好壞都是相互的,她又不是白眼狼。宇文頡對她好,她自然有所回報。
「對了,這次來是有事情要與你商量。」收斂了神色,賀長安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青裊。
後者十分懂看人臉色,立馬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什麼事?」花春好奇地看著他。
「皇上因為豐禾宮之事,與太后冷戰了。」賀長安無奈地道:「想必這事兒你也清楚。這兩日太后百般討好,皇上都不曾領情。羲王爺出來指責了皇上兩句,反而把皇上惹惱了,要讓羲王爺回封地。太后自然是不允的,現在情況就更糟糕了。」
花春一聽,這戲碼很耳熟啊,兩個皇子爭太后的寵,一個脾氣暴躁,一個隱忍有城府,最後總是脾氣暴躁的那個吃虧。
雖然宇文頡已經是皇帝了,怎麼也不可能吃大虧,但是聽賀長安說這情況,花春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她這個人護短,帝王與她親近,她自然就不喜歡羲王爺。上回太后還說要她幫忙說話,結果太匆忙出宮,給忘記了。不知道現在去說還有沒有用。跟太后鬧僵,對皇上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讓羲王爺偷著樂。這樣的情況,她和賀長安自然都不樂意看見。
「二哥有什麼想法?」
賀長安嘆了口氣:「皇上性子相當執拗,咱們得想個好的說服方式,不然他是不會聽的。我想的是在宮裡搭個戲臺子,讓皇上和太后一起去看,這樣也好讓他們冰釋前嫌。」
戲臺子?花春眨眨眼:「皇上會喜歡看嗎?」
「應該是喜歡的。」賀長安面色凝重地道:「實在不行就給他送一群美人上去跳舞。」
花春:「……」
賀長安真是太瞭解宇文頡了,看戲他喜不喜歡就另說,要給美人跳舞,皇帝多半是會去的。
「光看戲也不行吧,還要有點小節目。」花春道:「弄點跟親情有關的,激發一下太后內心深處的母愛和皇上的孝心。」
「這……倒是不錯。」賀長安眼眸微亮:「看來賢弟對這種事挺在行啊,不如就交給你來安排,要宮殿裡哪一處地方做戲台,以及要什麼角兒,二哥都幫你找。」
「好嘞!」花春十分有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二哥放心,我從小就在班上組織中秋晚會和中小學聯合的耶誕節表演晚會,經驗相當豐富,絕對不會被搞砸!」
賀長安想點頭誇獎他兩句的,但是一聽後半句話又茫然了:「中秋晚會和什麼?」
「不用在意這些細節!」花春一臉嚴肅地道:「只要相信我就好了,走吧,咱們先進宮去看看場地,再落實一下贊助的問題。」
「……」
賀長安突然覺得自己活了這麼久,可能聽不懂人話。京華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漢字,然而湊在一起,他完全不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不過看他這麼興致勃勃胸有成竹的模樣,賀長安覺得,還是放心地交給他吧。
宇文頡正關在紫辰殿裡看摺子,就聽見有人來小聲道:「皇上,攻玉侯和花丞相一起進宮了。」
翻摺子的手頓了頓,帝王抬頭:「往這邊來的?」
「不是,往後宮去了,估計是去給太后請安。」
眸色沉了沉,宇文頡沒再說話。
他這個人天生反骨,人家越是想告訴他什麼道理、想要他做什麼,他就越是不想配合。本來這回與太后之間也就是生一兩天氣就完了,但是偏生有人不停用各種比喻要他明白孝道,與太后和解。
這樣一來,他更惱火。
看長安和花京華這一趟,估計也是受太后所托,要來勸他的。皇帝黑著臉想,要是花京華真敢來囉嗦,他就把他丟到御花園的池塘裡去!
然而,等了半個時辰,那兩個人也沒來。
獨自生著悶氣的皇帝不情不願地去問暗衛:「他們人呢?」
暗衛答:「拿了太后的手諭,往芙蓉宮那邊去了。」
芙蓉宮是慶典用地,他們去那裡幹什麼?帝王很不解,卻不可能跑去問,就安靜地等著,心想等他們出宮之前,怎麼也得過來跟他請個安吧?
結果一個時辰之後,暗衛來稟告:「皇上,攻玉侯和花丞相已經出宮了。」
宇文頡:「……」
這兩個混帳,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給朕派人去跟著。」微惱的皇帝下了令:「他們做什麼都回來告訴朕。」
「是。」暗衛應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紫辰殿。
宇文頡是想做一個波瀾不驚的皇帝,不管聽見什麼都不會露出太大的情緒波動的那種。事實上他已經做得不錯了,一張臉長期像石板一樣,除了面對花京華,其他時候沒人能看出他的情緒。
然而,當晚上聽見暗衛的回稟,帝王還是不能淡定了。
暗衛道:「攻玉侯和花丞相兩人一起去逛了街,買了很多東西,一路有說有笑,氣氛甚好。之後在山海樓用了晚膳,攻玉侯送了花丞相回府,自己也回去了侯府。」
這聽著哪裡像兩個大男人的行程?逛街買東西還吃飯,花京華膽子也真是夠大的,離開了他的視野,就跑去勾搭長安?
這事兒不能忍!
第二天上朝之後,帝王終於又開口道:「丞相留下,隨朕去紫辰殿。」
花春一愣,拱手應了,然後看著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這都多久沒留她單獨說話了,又會是什麼事兒?一路上花春還是挺忐忑的,生怕是什麼壞消息。
結果走進紫辰殿,宇文頡看著她問:「你和長安在暗地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