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似笑非笑的掃了六公子一眼道:“不錯,就是半真半幻。因為等一會兒我們觸動禁製後,你所看到的聽到的觸到的有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是假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想要脫離此境比之前還要困難些。”
見三人聽的專注,四公子當先走出一步道:“進去吧。”
四公子剛一走過那扇玳瑁屏風,莫清塵陡然覺得大殿中一亮。
這一次他們並沒有變換場景,而是發覺原本寂靜無聲的大廳中一下子熱鬧起來。
只見宮中長鯨鳴,巨蟹舞,鱉吹笙,鼉擊鼓,驪頷之珠照樽俎。鳥篆之文列翠屏,蝦須之簾掛廊廡。八音迭奏雜仙韶,宮商響徹遏雲霄。青頭鱸妓撫瑤瑟,紅眼馬郎品玉簫。
居然是一場在水晶宮辦起的盛大宴會!
四人的靈識在一瞬間恍惚,他們頓時忘了之前經歷的幻境,而是以為眼前的這一切便是他們從水晶宮簾進入後第一眼看到的。
有三個身著紗衣,其上綴滿明珠的龍女款擺走來,各自拉起一人向大廳中央走去。
水晶燈發出璀璨柔和的光芒,伴隨著陣陣仙樂,三位龍女拉著三位王家公子翩翩起舞。
莫清塵有些發愣之際,便聽十七公子笑道:“四哥,這水晶宮原來真的住著龍王啊!”
看著緊緊扶著龍女的腰一起起舞的十七公子,莫清塵抿了抿嘴唇,這不對勁,哪有外人闖入,水晶宮主人不但不怒,還盛宴款待的?
她這樣尋思著,就有一個美貌如花的女子走上來道:“姑娘不如先隨意用些酒食,我家龍王現在有事纏身·不能前來接見貴客,命我們好生招待,等他處理完事務便會親自接見諸位的。”
這女子背後背著一對張開的蚌殼,看樣子應該是蚌娘。
莫清塵遲疑了一下·那蚌娘卻伸手拉住莫清塵道:“姑娘請隨我來。”
莫清塵下意識的想掙脫,卻發覺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心中不由大駭,立刻調動起體內靈力,卻發覺使不出任何法術。
蚌娘溫柔的笑著把莫清塵拉到白玉長案前,指著滿案的珍饈佳肴道:“姑娘,這是我們龍宮特色美味·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姑娘既然來了,不妨嘗上一嘗.
見莫清塵不動彈,蚌娘善解人意的道:“若是姑娘嫌拘束,小婢先退下,姑娘自己隨意,若是有事再呼喚小婢就可,小婢名喚雪娘。”
蚌娘施禮退下後·莫清塵松了一口氣,隨意掃了一眼白玉長案,案上的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似乎有一種魔力引著她去品嘗。
莫清塵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拿起筷子夾起一顆龍眼大小晶瑩剔透的丸子。
丸子傳來一股奇香,勾的人饞涎欲滴,莫清塵狠狠一咬舌尖,嘗到血腥味手中的丸子才掉回玉盤。
莫清塵臉色一變,自己雖然不願服用辟谷丹而是照常吃飯,口腹之欲卻不會如此之強,強到無法克制的程度,看來眼前的美食佳肴絕對有古怪。
意識到這一點,莫清塵覺得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些·急忙尋找六公子
修士不能調動靈力,那就如手無寸鐵的凡人般,遇到危險只能任人宰割,她必須趕緊與三人匯合,問一下他們的情況再作打算。
可是莫清塵卻驚駭的發覺,廳中衣香鬢影·光華流轉,哪裡又有三人的影子!
“清塵,你在看什麽,還不過來陪我喝一杯?”一個低沉卻不失清朗的聲音傳來。
莫清塵心頭一震,循聲望去,就見角落之處珊瑚樹旁隨意坐著一個灰衣男子,面前隻擺著個青竹茶幾,放著三兩盤靈果,另有一個十寸來高的玉壺被他修長的手握住,正閑閑的自斟自飲著。
這樣的男子,你望上一眼便會想到那句真名士自風流。
莫清塵輕輕走過去,與他隔著茶幾相對而坐,柔聲問道:“師父,你怎麽來了?”
顧離一雙清澈的眼睛鎖在莫清塵臉上,輕聲道:“你這丫頭數年未歸,我心中掛念的很,便來了。”
莫清塵隻覺臉一熱,微微低下頭道:“讓師父操心了。”心中卻覺得絲絲的甜,有種說不出的喜悅,他,他果然也會掛念自己麽?
顧離推過一個斟滿靈酒的琉璃杯:“清塵,陪師父喝一杯,這幾年喝不到你釀的酒,又少了酒友,無趣的很。”
莫清塵接過還留有顧離溫度的琉璃杯,衝顧離調皮的笑道:“誰讓師父好端端的趕我下山去,哼,自作自受!”嬌憨的模樣和一個普通少女沒有任何區別。
在顧離輕柔目光的注視下,莫清塵把酒杯湊到了唇邊,眉頭卻微微一皺。
“怎麽了,清塵?”顧離問道。
莫清塵惱道:“師父,這酒也忒難喝,難為你怎麽喝得下去。清塵這裡還有幾壺好酒,師父還是喝這個吧。”
莫清塵說著想要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壇酒來,卻發覺儲物袋也無法使用了,不由愣在那裡,對顧離道:“師父,這裡好生奇怪,在這兒靈力居然無法調動,你看,連儲物袋都使用不了,看來您今天是沒口福了。”
顧離站了起來,仲出手道:“既如此,我們就趕緊離開吧,省得遲則生變。”
莫清塵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把手伸了過去,頓覺落入一個溫暖乾燥的大手中,大手虎口處的繭子摩挲在她柔嫩的肌膚上,令她臉紅心跳。
“師父,我還有三個同伴在這裡。”莫清塵回頭張望了一下沒找到六公子三人,對顧離說道。
顧離抬手撫了撫莫清塵的頭髮:“清塵,你不想和師父單獨呆在一起麽,管他人作甚?”
“可是——”莫清塵遲疑著,忽覺顧離手上用上了力氣,一下子把她拉入懷中。
莫清塵頓覺心如鼓跳,無措的道:“師父?”
顧離清澈的目光變得溫柔似水,緩緩拂過她的面龐,低低道:“清塵,可是什麽?”
說著帶著清淡酒氣的唇湊上來,往莫清塵的唇邊落去。
莫清塵閉上了眼睛,睫毛顫動著,感受著靠近的氣息越來越灼熱,好聞的淡淡靈酒氣息更是添了一分蠱惑力。
那雙大手開始在她腰間遊動,就在雙唇將要相碰的一瞬間,莫清塵猛地把顧離推開,看著他吃驚的樣子,冷笑道:“可是,我的師父是絕對不會這樣對我的!”
她的師父,她的顧大哥,從來沒有教過她遇到危難棄同伴於不顧,更不會對她如此輕薄。
“清塵,你在說什麽?”化作顧離模樣的人不死心的道。
莫清塵扭過頭去,淡淡道:“你走吧,就這麽消失吧,我知道這仙樂、這珍饈、這蝦兵蟹將龍女蚌娘,有可能是真的,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絕對是假的!”
不能調動靈力的莫清塵,只能以堅定的言語說穿這一切,明了她不為所惑的心。
果然莫清塵再睜開眼睛時,顧離憑空消失了,仙樂依舊,鶯聲燕語依舊,只是這一切再不能干擾她,她仿佛成了一個看客,看著一場無比真實卻觸摸不到的電影。
感受著體內又能掌控的力量,莫清塵開始尋找六公子三人。
當她目光望向一個角落時,頓時睜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比見到師父顧離還要驚訝。
那裡,六公子正擁著一個粉衣女子,欣喜的道:“柔兒,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答應和我一起離開這裡了。”
女子身形纖瘦,嬌弱的仿佛隨風飄搖的柳枝,聲音更是輕柔動人:“嗯,我心中一直有你,哪有不答應的道理,我們這便走吧。”
莫清塵狠狠吸了一口氣,若不是因為她如今只能看著,她恨不得一下子衝過去。
那女子,那女子,是她的十四姐莫凝柔啊!
莫清塵胡亂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傻傻的笑起來,不論如何,她的十四姐還活著不是麽?
就聽六公子又道:“那晏晏呢,她怎麽辦?”
粉衣女子毫不遲疑的道:“晏晏自然是留在王家,她爹會好好待她的——”
話未說完莫清塵便看到六公子把粉衣女子一把推倒在地,冷冷道:“變化成她的樣子,你還不配!”說著掏出一把飛劍毫不留情的刺去。
雖然因為不能調動靈力飛劍只有本身的攻擊力,那粉衣女子卻在被刺中後一下子消失了。
六公子從半真半幻之境中掙脫出來,看到了一旁滿臉淚痕怔怔望著他的莫清塵。
六公子以為莫清塵在半真半幻之境中經歷了什麽事才會如此,就關切的道:“莫姑娘,你還好吧?”
莫清塵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望著六公子,她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問,可是,可是這六公子到底和十四姐之間有什麽關系,她若是張口問起,到底妥不妥當?
遲疑了片刻,莫清塵還是忍不住道:“六公子,剛才,我看到你和一個女子······”
一向風度翩翩的六公子忽然臉色沉下來,淡淡道:“莫姑娘,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什麽都可以打聽的吧?”
莫清塵臉一熱,驚覺這才是六公子的真性情,平日的好風度下,卻有不可觸碰的逆鱗,自己這樣問的確有些唐突了。